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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根本就抢不到,这一碗我差点拼了命…”小厮苦着脸说道,“逃出来还能留半碗已经算是大幸运了。”
这么抢手?
几人又转头看窗外大街上,但见喧闹如巨浪狂潮,人流奔涌,只看得他们心惊肉跳,这要是在其中能抢到一碗可真是不容易。
所幸那酒水不过两坛,转眼便空了。要不然说不定会有人被踩死踩伤呢。
什么好酒竟然让人如此疯狂?
“都是因为那些前头吃过的,或者是前头没吃到听人说好的,涌来争抢得多。”小厮说道。
“真有这么好?”在场的人说道。
而卢思安则没有再看酒,而是去看街上的人群,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并不是说人群都散去了,而是跟着那送葬的队伍涌涌而去了,他抬眼看去,可以看着那边的街道上比适才这边还要热闹。
而这人潮必将如水一般奔流中越汇越多。
世人就是这样,一物扔在路边没人在意,一旦有人抢,不管有没有用好不好的。大家都忍不住要涌上去抢。
“好手段…。”他喃喃说道。
“好酒!”屋中一声高喊让卢思安又将视线转进来。
看着自己的同伴之一正端着酒碗,满面通红。
“好酒,好酒,世间竟然有如此烈酒。”他高声喊道。
其他人也好奇的围过来,要尝一口,但那同伴竟然不舍得。
“这好酒应该有售卖吧?”他说道。“你们去买些。”
“大人,没有售卖,人家说了自酿的不售卖,只是为了祭奠这五个战死的哥哥。”
“真的假的?这么好的酒不售卖?祭奠完了就没了吗?这怎么可能?谁人肯放着钱不要?”
“如果,不是为了挣钱呢?”卢思安忽地喃喃说道。
说话的人都看向他。
“不是为了挣钱?那是为了什么?”他们问道。
卢思安视线再次看向大街。想到在街上涌涌时听到的话。
“…那五个人是茂源山人士,都是好汉,战死了…”
“…战死了也没得功赏…”
“…怎么没得功赏?”
“…怎么?肯定是蒙了冤屈呗,这世道…”
“好酒。”卢思安喃喃说道。
屋中的人都笑了,有人将余下的酒递过来。
“思安兄,你尝一尝,出了这京城,这等好酒只怕难得。”他们说道。
卢思安伸手接过酒,看了眼,一饮而尽。
酒穿肠而过,带起一片滚火,只烧的五脏六腑要炸了一般。
卢思安将手中的酒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哈哈大笑。
屋中的人被吓了一跳,看着面色通红双眼迷离叉腰大笑的卢思安。
卢思安笑声未尽人就扑向窗口,这动作让屋中的人一声乱喊,忙扑过去拉住。
“思安兄不可。”
“思安兄且慢。”
他们喊道死死的抱住,只当这卢思安积郁愤恨难解,酒壮胆要自尽。
卢思安被众人拉住丝毫不察,一面放声大笑一面扬起手对窗外挥点。
“你要听!你要听!便让你听!便让你听!听这满城尽谈茂源山!”
伴着他嘶声裂肺的大喊,就听空中一声巨响,如同炸雷,这声响盖过了众人的声音,大家愕然看去,但见东边的天空上,一束烟花正绽开。
白日里没有黑夜的背景,烟花没有五颜六色的光芒,但见一片炽白。
随着他们看去,接二连三的烟花炸响,湛蓝的空中白花如云四散下坠,就好似雪片茫茫。
从来没见过白日烟花也能这般绚烂。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唯有头皮发麻,酥酸激痒瞬时传遍全身。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休否
“那是什么?”
此时京城之中四面八方都有人看向空中。
“白日里有人放烟花?”
“可是这烟花飞的也太高了…。”
位于京城南的九重塔上,几个游人正费了半日的功夫登上最高处,俯视整个京城,心情激荡才思泉涌,正要挥笔泼墨题壁的时候,平视中有白灿的烟花绽开,把这几人看得顿时呆住了。
“那是烟花?”
“怎么可能,上元灯节的满城烟花也不过三层塔高,这烟花怎么能飞这么高?”
说话间还有接二连三的烟花炸开,只让这几个游人才思诗文纷纷被炸消,一心的争论烟花能飞多高。
在东门的城墙上,巡逻的兵丁们也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些烟花。
“竟然大白天的有人放烟火。”他们纷纷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驻足的。
巡城的队伍继续,直到为首的人停下。
东城门的监门官再次抬头看着天,脸色越来越肃穆。
“你们看…”他说道。
都看了啊?兵丁有些不解,再次抬头看。
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
“烟花竟然能飞的那么高…”监门官说道,神情惊愕。
离得远看得热闹,而就在烟花下的人看得更是乱哄哄。
城东一处阔场外挤满了人,看着那边空地上有人再次将一些竹筒摆在木架子上,大家这次便有了经验伸手掩住耳朵。
但见那边的人将火在竹筒上引燃,然后疾步跑开了,伴着嗖的一声,竹筒直飞向天。
众人的视线跟着抬起头。
轰的一声,空中烟花炸裂。
地下的民众亦是轰轰。
“…这烟花比李家铺子的追星还要厉害啊…”
“…李家铺子的追星真是徒有虚名,应该叫流星。。。”
“…对对,人家这个才应该叫追星,看这飞的高的…如果是晚上的话能追上星星了。”
持续了一盏茶的时候。烟花终于放完了,鼻息间都是弥散的火药味,被烟火炸裂声掩盖的哭声也停了,那边的棺木也入土了。墓碑立了起来。
墓碑是无字的。
这消息很快在看热闹的人中传开了。
“…说是待世人评断…。”
“…也是本来有功却不被认,怎么甘心…”
“…这几个人是什么事来着?”
“…你白跟了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只顾着吃酒了?”
“…是啊是啊,街上散的酒太少了,你们看那边摆着两摞呢,一定能抢到喝个够。”
伴着众人的说笑,前边忽的响起尖叫声,同时伴着重物碎裂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四周的人潮顿时又是涌涌,待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现场轰然。
“我的酒啊!”
很多人失声喊道。
“范石头,吃个痛快!”
范江林拎着两坛子酒重重的摔在一个墓碑前喊道。
“徐茂修,吃个痛快!”
砰砰又是两个酒坛摔碎。
“徐腊月…”
“范三丑…”
“徐棒槌…”
范江林站在墓前,仰起头,扯着嗓子似乎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喊着。
一声一声。一声一声。
不管怎么喊,都是没有人会应答了,再也不会了。
以后连喊的机会都没了,没了。
“……万人一心兮…。。子同仇…。。”
“……忠与义气兮…。冲斗牛…。。”
“。。。。。一个拟当千…。视死亦如眠…”
“…。。报国救黔首。。。。。杀贼觅封侯…。”
粗哑的难听的嗓音,吼出的没有声调的歌,伴着不断被摔碎的酒坛,酒水墓前横流。酒香气四散。
这场面给围观的众人再次带来震撼,不管是为了酒还是为了看烟火,或者仅仅是为了聚拢而聚拢过来的人们都安静下来。
“。。招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
“。。。。。。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
不远处的山坡上,秦十三郎慢慢的哼唱道,一面扭头看身旁的周六郎。
“我唱的怎么样?”
周六郎手中端着一个酒碗,神情木然的看着那边人群。秦十三郎的说话打断了他心中跟随范江林的哼唱。
他哼了声没说话,端起碗要喝酒。
“慢着,这酒太烈,你少喝。”秦十三郎说道。
“你喝过了?”周六郎看着他问道。
秦十三郎看着他摇摇头。
“没有。”他说道,“你这个妹妹太讲究规矩了。说用来祭奠她的哥哥们,说只能今日喝,就果然只能今日喝,我在今日之前,在你让人抢来一碗酒之前,连味道都没闻过。”
周六郎咧嘴笑了。
“那就好。”他说道,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还是低估了酒的烈性,被呛得连声咳嗽起来,脸瞬时通红。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
“你也是,难道没看到那些人吃酒吃什么样,没看到一路上醉倒了多少人,你还是不信她的话。”他说道。
“那又怎么样?又有什么用!”周六郎咳嗽着说道,伸手指着下边,“那些人,又不管他们的事,纯粹是看热闹的,他们连徐茂修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难道还指望他们去给讨公道?用他们来传播徐茂修他们的功劳委屈?等不了三天,他们就会忘了这五个人,不,用不了三天,明天就能忘了。”
秦十三郎摇摇头,看着下边的人群。
“如果只是看这一个热闹,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但现在,他们看到了不仅仅是热闹。”他说道,“京中人人好奇的太平居神仙居怡春堂的东家神秘身份揭开了的热闹,白日也能绚丽的烟火,当然,这两个热闹最多也能让众人谈论三五日。或者更多的一个月两个月,但还有个热闹却是这件事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
“酒?”周六郎说道,他看着手里的酒碗。话音才落酒碗滚落地上,人也噗通倒下去,幸好秦十三郎眼明手快将他揽住,才避免滚落下去。
秦十三郎将周六郎甩躺在旁边,揉了揉手臂。
“这小子,两年不见真是长得不少肉,重死了。”他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