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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将怒气冲冲的扭过头,看着一个少年郎站在门口。
周六郎走进来,皱眉打量他,又看这些兵士。
“你们在我家做什么?”他问道。
你家?
刘大将愣了下。
“周六公子。”一个兵士认得出来说道。
虽然并非是那种豪权之家,但老陕周的名气也不小,尤其是这个周六郎,也没少在京城斗鸡摸狗打架闹事。
刘大将一个机灵。
“周?”他问道,“哪个周?”
“归德郎将周家。”周六郎自己答道。
刘大将瞪大眼,然后回头看向屋子。
自从四更左右所有人被赶出来屋门关上后。那里就安静无声。
“那,那她是你家的?”他伸手指着屋子,问周六郎。
周六郎也看向屋门,然后看到廊下站起来的徐茂修婢女半芹等人,还有一个跪坐在地上靠着廊柱的女人。再看廊下四周呈戒备散布三人,都是徐茂修的那几个兄弟。
他们都来了……
“出什么事了?”他没理会刘大将,而是问道。
“没什么事。”徐茂修说道,“妹妹给人治伤。”
治伤?
周六郎视线看向刘大将。
是巡街兵士?
“是我们的厨子,李大勺,昨夜被人偷袭打伤了。”徐茂修简单说道。
周六郎神情惊愕旋即又愤怒。
“人没抓到?”他问道。
徐茂修摇头。
“因为狗叫的厉害,附近村里的人结伴寻过来查看,歹人早就跑了。”他沉声说道。
真是多事之秋。
周六郎没有再说话,莫名其妙的父亲突然出了事,这突然太平居又出了事,难不成这两件事有联系?
“娘子可能知道是谁干的。”婢女说道。
徐茂修周六郎等人都看向她。
“娘子昨日刚说有麻烦要来了。”婢女说道。
这个女人……。
“意思是说这不是针对李大勺,而是针对…”周六郎说道,话说到这里停顿下,“太平居?”
众人沉默一刻。
“等李大勺醒来再问一问便知吧。”婢女说道。
“那就等吧。”周六郎说道,在廊下坐下,又看院中的刘大将,“刘大将,我可以为他们作保,他们不是歹人。”
果然是那个周家的神医娘子,原来那神医娘子不姓周,而是姓程啊。
刘大将摆摆手。
兵士们领命都转身走了,门前一阵嘈杂旋即安静了。
“某知道。”刘大将这才说道,也走过来在廊下坐了,“某也要等。”
你等什么?
周六郎皱眉,又看向屋内。
“伤的很重吗?”他问道。
“其他的伤到无妨。”徐茂修说道,“只是接手有些费力,妹妹说,大约要到过了午才行…。”
他的话没说完,周六郎单膝跪起来,面色惊愕。
“手?”他问道。
“是,大勺的手被歹人砍掉了。”徐茂修说道。
被歹人袭打,砍掉手脚也不算什么稀奇,所谓歹人嘛。
但是,救治这种伤不是包扎止血什么的吗?
什么叫把手接回去?
“你说什么?把手接回去?”他提高声音喊道。
婢女等人忙带着几分责备冲他嘘声。
怪不得刘大将这些人会留在这里…
把断掉的手再接回去……
断骨再生倒是听过,这断手再续接真是闻所未闻……
这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周六郎收回腿慢慢的坐下,看着紧闭的屋门神情复杂。
所以,她才让人叫自己来的吧。
也知道怕惹祸了吧……。
周六郎绷着脸背对屋门坐正身子,不知是日头渐渐升高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颊微微的燥红。
院子里坐了五六个人,后院里还有几个乡亲,但整个宅院里安静无声。
只有金哥儿和半芹来回奔走倒水送饭。
不过也没人吃的下。
“到如今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周六郎忍不住说道,一面抬头看天。
正午的日光刺眼。
周六郎又回头看向屋门。
徐茂修和婢女一左一右守在门边,有意无意的能够及时拦住任何一个想要闯门的人。
周六郎心里哼了声。
真要想闯,你们能拦得住?
你看,门自己就开了…
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猛地愣住了。
门开了!
“娘子!”
声音让徐茂修和婢女最先喊起来,刘大将第一个站起来,死死的看向门口的女子。
但这一声称呼之后,便一片静谧,每个人都在贪恋这份安静,似乎一旦开口就会被打破再不复来。
☆、第四十八章 言出
程娇娘迈出门,随手就拉上了门。
“他暂时不能回家。”她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所以根本就不可能的…。
刘大将的肩头垮了下去,这种感觉很熟悉。
“…不行没救了抬下去吧…”
“…不要砍掉我的胳膊,不要砍掉我的胳膊…”
“…让我死,让我死…。”
耳边哭声喊声嚎叫声嘈杂,刘大将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
有人抓住他的手。
“可怜可怜,施舍一口饭吃吧。。”
刘大将不由后退一步,看着眼前幻化出的许多人,缺胳膊短腿的男人,年轻的年老的,一个个神情麻木,衣衫褴褛,手中举着陶碗。
病重的死了也就死了,那些活下来的伤兵废人们大多数沦为乞丐慢慢的等死。
这都是命。
这是那个翰林袛侯的医官说的。
有人伸手推他。
“你走开些。”周六郎说道。
刘大将回过神来,看眼前那女子抬脚走来。
“半芹,你照看他一下,将桌上摆好的药熬了喂他。”程娇娘说道,一面径直向另一边走去,“我要休息一下。”
每次娘子看完病都累极了,此时厅房被李大勺占着,只能去书房了,婢女忙疾步引路。
阿宋嫂呜咽着就要往屋子里去。
“别人不许进。”程娇娘回头喝道。
徐茂修伸手抓住了阿宋嫂已经放到屋门上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刘大将冷哼一声。
“不就是处置个外伤,还不许进了!”他说道。
周六郎看他一眼。
“刘奎,你也该走了吧。”他说道。
刘大将哼了声转身。
“现在还不能让你随意进去,因为,手才接上,这三日内不得见风,门开合人走动,都不好。”程娇娘说道。
她说罢转过头继续前行。婢女已经拉开书房的屋门,二人迈步进去,屋门被拉上。
廊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微微呆滞不动。
手接上…
他们的耳内回荡这句话。
“刘奎呢?”
一个将官走进营房喝道。
便有两个兵士跑过来了,互相低头对视一眼。
“刘大将家中有事,所以没来。。他们低声说道。
话没说完那将官就呸了声。
“他有个屁家!有个屁事!说,是不是又去那个窑子里鬼混了!”他喝道。
两个兵士怯怯。
“不是窑子。是,是看一个娘子给人治伤呢。”他们忙说道。
那将官更是恼怒。
“甭跟我瞎扯淡!去告诉他。巡街不想干了,老子就让他去守城门!”他喝道,说罢转身大步走了。
此人一走,其他的兵士便呼啦围上来。
“就是啊,已经三天了,怎么大将还不回来?”
“。。那神医真的能把手接回去吗?”
“…不如趁此去看看…”
他们的议论又引来更多人注意,纷纷询问,待听到把人断了手接起来,顿时哗然。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的确有点不可能。。
“但。那人是那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命都能救回来,一只手也不算什么吧?”
“对,对,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在河州,有人女人下巴坏了,被一个大夫割下别人的下巴给她接上了,活得好好的…”【注1】
“真的有这种事?太神奇了!”
“别吵吵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人就在城里呢。”
伴着这话一群人呼啦啦的涌出来,由那夜亲眼见的兵士引路向玉带桥去了。
此时玉带桥的宅子前,周六郎下马进门,先看到门房里的刘大将,再然后是廊下的阿宋嫂,他们二人一日往日保持姿态不动,只死死的盯着紧闭的屋门。
婢女从廊下捧着一个托盘碎步而过。
“娘子,郎君,饭好了。”她语调如同步伐一样轻快。
书房的屋门大开着,看到正相对而坐的男女。
“…沿途询问了,没有任何线索。。而且太平居一切无事,没有任何人来滋事。”徐茂修说道。
“有没有线索的无所谓。”程娇娘说道,由婢女服侍擦了手,拿起筷子,“哥哥请。”
徐茂修点头拿起筷子。
婢女抬头看到院子里的周六郎。
“周公子来了。”她低声说道。
程娇娘和徐茂修看过来。
“其实,你不用天天来的。”程娇娘说道。
我可不像你,小肚鸡肠,既然你低头来请帮忙,我自会做到。
周六郎哼了声绷脸没有理会,径直在廊下坐。
屋门被拉开了,刘大将和阿宋嫂一个机灵活过来一般,看向半芹。
“娘子。”她带着几分欢喜喊道,“醒了,他醒了。”
阿宋嫂喉咙哽咽几声,向前挪了几步,死死的看着门,却并不敢闯进去。
“醒了,就可以回去了。”程娇娘说道,并没有停下筷子。
半芹应声是,侧头看到面前憔悴的阿宋嫂,迟疑一下。
“娘子,阿宋嫂,可以进去看看了吗?”她问道。
“可以了。”程娇娘说道。
伴着这声回答,阿宋嫂发出一声呜咽就向门内扑去,脚上的伤已经被半芹和婢女包扎过,但或许是心理原因又或许是几乎没有吃喝的原因,她走不了路,只能爬过去。
半芹忙伸手搀扶,阿宋嫂已经连滚带爬的进去了,屋子里响起嚎哭声。
自从出事以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