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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重重拍头一下:“邹仝打仗比你厉害,也战败了,说明这次是劲敌,你不是对手,有大将军坐阵,你老实听差遣就是。”
俞哙揉着头瞪眼道:“谁说邹仝比我厉害的?他是我带出来的。”
月牙儿更用力拍了一下:“打仗只凭蛮力行吗?还得用脑子,你会排兵布阵稳定军心吗?这次若不是大将军及时赶到,安西早就失守了。”
俞哙耷拉了脑袋,到骑兵营召来部下,共商破骑兵的对策。
月牙儿出了屋门,熙儿正在庭院里舞枪弄棒,女儿在一旁奶声奶气叫好,命人将他们看好了,来到以前吟歌开的绣坊,里面许多妇人正飞针走线,安西各位官员夫人悉数到场,太守夫人亲自分派伙计,管丈量的管裁剪的管絮棉花的管缝制的。
月牙儿跟大伙打过招呼轻快说笑几句,逗得在场的人都笑起来,手下也跟着轻快许多,干活更快。月牙儿笑着上了楼梯,楼上是做冬靴的,苏芸正埋头缝制靴子上的皮革,月牙儿过去一把夺了过来,咬牙道:“你细皮嫩肉的,能做来这样的活计吗?何苦折磨自己?”
说着话掰开苏芸的手,有好几处血点,苏芸自从听到渭城失守的消息,从不落泪也不询问,只是话越来越少,神情越来越发木,常常独坐愣神,月牙儿陪着她开解她,苏芸就摇着头笑:“当初能陪着他就好了,只把孩子们送来给你就是,他吼我,冲我发脾气,说我留下他会有后顾之忧,无法安心打仗,他那会儿已经判断出形势,知道必败无疑,抱了必死之心,临行前抱着孩子们亲了又亲……”
月牙儿落泪道:“没有消息也许是好消息,还有大将军和俞哙,他们定会找回邹仝的。”
苏芸吸吸鼻子,依然是没有泪水:“总得让我做些什么,埋头干活的时候,就能暂时忘了……”
月牙儿拿一个鞋帮子来,塞到她手里:“做这个就好,想折磨自己的时候,多想想孩子们。”
环顾四周,虽然楼上调派了更多人手,可这冬靴做起来十分缓慢,做好又要缝上一圈皮子防水,猴年马月才能让军中每人一双?
正琢磨的时候,就听一位大娘道:“夏日的时候,就将家中寒衣冬靴都做好了,就等着冬日围炉坐着,暖暖和和得享受,不想起了战争,这天杀的卫人。”
另外一位也说是啊是啊,太平了许多年,突然又打起来了,唉……
月牙儿眼眸一转,过去笑问道:“问问大娘,这每家每户,是不是都要多备冬靴?”
大娘点头:“是啊,女子足不出户还好说,男子多外出,至少也得有两双做替换。”
月牙儿笑了,来到太守府求见太守,请求太守发下号令,号召城中百姓,凡家中有多余冬靴的,都捐献给军中将士,助他们上阵杀敌。
太守翘起大拇指:“好主意,都指挥使夫人果真女中豪杰。”
月牙儿毫不客气收下称赞,拊掌道:“太守大人这一说,我又有了主意,我想着成立一支娘子军,男人们出城打卫人的时候,我就率领娘子军保护城中妇孺,太守大人觉得如何?”
太守吓一跳:“这女子娇娇弱弱的,能打仗吗?”
“怎么不能?”月牙儿慨然道,“我给太守大人讲几个故事,花木兰替父从军,樊梨花平定西北,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梁红玉擂鼓战金山……”
月牙儿滔滔不绝,太守是个文人,爱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月牙儿讲完后,太后迟疑道:“花木兰和樊梨花尚有耳闻,这后两位,从没听说过,夫人打何处听来的?”
月牙儿得意笑道:“我姐姐胡青艾,就是大将军夫人,她知道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故事。”
太守点点头:“大将军夫人倒是有趣,故事嘛,听听也就罢了。”
月牙儿站起身道:“既提起来了,我这就去做,太守大人且等着瞧吧,瞧我们巾帼不让须眉。”
门外有人笑说道:“我头一个报名。”
太守忙道:“夫人,俞夫人不过是说着玩闹的。”
月牙儿一挑眉:“才不是,我是说真的。”
太守夫人出身将门,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成亲后在婆母严厉教导下放弃了武行,喜滋滋对月牙儿说道:“刚刚在绣坊缝制衣物,实在无趣,交给主簿夫人看着了,我用针远不如拿刀娴熟,以为此生再没机会了,不想还能拿起武器,俞夫人,我负责训练兵丁。”
月牙儿说好,太守扶额唤声夫人,太守夫人不悦道:“婆母不在了,还不让我随心所欲些。”
太守叹口气:“那,夫人,注意安全啊。”
月牙儿和太守夫人亲自上阵,几日就招募一支队伍,多数是带些英气的将士之妻,也有几个野性大胆的姑娘,人招上来了,却无从下手,月牙儿特意前去请教宿风。
宿风今日收到薛文奇传来书信,说是带着援军和粮草还有半月就到,他心怀大开,竟耐下性子给月牙儿写了一篇部署,怎样编制怎样组织怎样训练,包括值守轮替,简略却清楚,月牙儿喜滋滋拿着要走,宿风说声等等,问月牙儿道:“这穆桂英梁红玉的故事,是青艾讲给你的?”
月牙儿笑道:“是啊。”
宿风也笑:“何时讲的?怎样讲的?月牙儿原样为我讲一遍。”
月牙儿虽讶异他大敌当前竟有如此闲心,还是仔细讲了一遍,当年宿风率军东进,安营扎寨的时候,睡觉前闲来无事,青艾就会给苏芸和月牙儿讲故事,三个人说说笑笑挤在帐篷里,暂时忘却行军之艰。
宿风聚精会神听着,月牙儿讲什么不要紧,他只是太想青艾了,想要听一听跟她有关的事,聊慰相思。
月牙儿尚未讲完,有校尉疾步跑进,报说卫军在城外叫阵,宿风说不理他们,当做没听见。
又过一会儿,报说卫军开始吹号攻城,宿风吩咐道:“试一试刚做好的投石机。”
月牙儿就问:“大将军不是说,郎堃会困着我们,等着粮草枯竭的时候再进攻吗?”
宿风沉声道:“定是有人将援军到来之事告诉敌军,雍朝有人里通外国。”
月牙儿问声是谁,宿风摇头:“此时追究是谁并不重要,郎堃进攻不成,心急之下会派大批的步兵前来,步兵一到,我们再无胜算,是以,要速战速决。”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已打退卫人进攻,卫人暂时退回营中。
宿风一点头吩咐道,“召集将士们,前来议事。”又对月牙儿道,“娘子军加紧操练,说不定真能用得到你们。”
月牙儿大受鼓舞。
作者有话要说:
☆、风云突变
那日青艾和白先生骑马来到丽正门,守卫伸手拦住,值守的校尉听到禀报,从营房出来客气笑道:“非是下官多事,上锋有令,如今非常时期,达官显贵均不许离开京城。”
青艾知道是安王在其中作祟,咬牙不已,白先生说声不好:“只怕朝堂有变,我要进宫一趟,青艾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白先生行至半路,有一队士兵将他截下,安王施施然笑道:“大名鼎鼎的名士白霁岩,本王自然要亲自看守。”
白先生一夜未归,青艾打发阿河前去打听,却没有任何消息。
午后一队禁军将国公府围住,言称任何人不准出入,夜里全城宵禁,竟是山雨欲来之势,青艾一夜焦灼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设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来到大门外,守卫客气阻拦:“国夫人眼下不可出去。”
青艾点头:“叫你们统领过来。”
跑来一位年青人,恭敬对青艾道:“是皇上派我们来的,不让出门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任何心怀叵测的人进去。”
青艾心中急跳:“怎么?战事有变?”
年青人点头:“昨日烽火传信,安西已失。朝堂上都将战败的责任推在了大将军头上。”
“那,大将军如何?将士们又如何?”青艾忙问。
年青人摇头:“尚没有确切的消息,烽火传信信号简单,只能等着兵部战报。”
青艾问过年青人的名字,说是叫做岳方,因他姓岳,青艾对他信任大增,拜托他若有新的消息,命人通报一声。岳方说那是自然,青艾又问白先生何在,岳方笑道:“白先生在宫里,皇上请国夫人放心。”
青艾松一口气,夜里伴着寒风坐下廊下,瞧着天空中的冷月,就算战败,你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冷月共千里,此时薛文奇率军抵达安西,宿风已率领将士们抵挡卫军进攻一月有余,因有投石车和弓箭,卫军进攻受挫,军中焦躁情绪蔓延。
宿风听到薛文奇到来,亲自出门迎接,笑道:“姊夫来得正好,我们粮草快要用尽了,已经开始斩杀战马,让将士们歇息两日,准备进攻。”
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叫姊夫,薛文奇感动得想哭。
不想歇息两日后,凌晨时分宿风召集将士,竟是让他带领南方军守在安西,宿风带着俞哙和其余将士出击,薛文奇不服,当场自动请缨,要做先锋官。
宿风不理他,部署完毕让将官们先出去,单独留下他,薛文奇愤愤道:“你就是瞧不上我,是不是?”
宿风摇头:“这次出击若取胜,我们将乘胜收复失地,南方军畏惧严寒,难以在冰天雪地中持久作战,部署他们守城最好,姊夫这一路行来,是他们的统帅,若由旁人临时取代,只怕军心不稳,姊夫要以大局为重切勿贪功。”
薛文奇勉强接受,宿风瞧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想我不能让宿槿的丈夫再次血染沙场,这次只能偏私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安西城头突然响起进攻的号角,宿风率领麾下兵马冲出城门,卫人准备不足仓促迎战,就见雍人都拿着长枪长矛钩镰枪,专砍马腿,双方鏖战三个昼夜,卫人抵挡不住后退,就见退路上伸出一条一条的绊马索,卫国骑兵被前后夹击,溃不成军,主帅带领残部仓皇西去,宿风率军一路追赶,直至小方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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