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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该说不要么?”阿律愣在原地。
接收到师兄警告的眼神,我拖着愣神的某人逃出西厢。
“关门,上锁!”我气喘吁吁地命令道,“命令府里的人千万不要靠近厢房。”睨了一眼蹲在门脚偷听的阿律,我挑了挑眉,“想靠近也可以。”
“哎?”姐姐定住脚步。
“丧葬费自理。”
一人站起。
“大人!”西厢外传来一声大吼。
“何事?”我沉声应道,却见修远挡在我身前,阻隔了门外的窥视。
“三殿下家的管事来了。”
“管事?”北风吹动着衣裙,拂动着夜的波纹。
“他说是奉命给大人送谢礼来的,请大人移步亲验。”
送礼?我沉思片刻,许是三殿下以为董氏能受封号、入王陵,是我守住了腊八那日的秘密吧。
“嗯,知道了。”我向阿姐招了招手,“姐,这头发梳得紧,待会儿你帮我拆啊。”麻烦,还要换男装。
“好。”
“修远。”我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今个十五我不能如约陪你了。”
他偏冷的唇线隐约勾起,修长的指抚过我的发丝:“下个月我等你。”
“好。”我的眼中只有他。
“刚才的歌。”他挺秀的身体微微倾来,声音带着些许欣悦与压抑:“我很喜欢。”
说完他淡笑离去,空留我一只剪影。
……
“请大人慢用,慢用啊;呵呵……”
三殿下管事那别有深意的语调犹在回响,我盯着眼前半人高的红木箱子,看了又看。
是什么宝贝呢?他说用,那该是银子吧。
这么多!
我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兴奋的手脚冒汗。
我说的那些“好话”足够三殿下喝上一壶了,他却如此善良,如此破费啊,破费得我都不好意思。
颤颤地掀开箱盖,我一下闪了眼睛。
这个美丽的少年,仿若柔亮了香草芳泽的水妖。
“艳秋,见过大人。”
那一垂首的无限春情,如寒彻入骨的冰水,蓦然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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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 月下之约
斜阳残照,暗金色的暮霭在院落里升腾。
“宋大人。”
“小姐。”宋宝言看着眼前这人,轻声应着。
某人抬首四顾:“这宅子很结实是吧。” 听似询问,却更像自语。
宋宝言有些恍神:“大概……是吧。”
“那就好,那就好。”某人像是鼓足了勇气,视死如归地推开花厅虚掩的门,临入前还回头看望了望地面,“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不怕。”
这是什么状况?
自认就算遇到鬼都能搭上话的宋小二愣在原地,挫败感直击心间……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好安静,安静的她好忐忑、好无力。
她眼珠轻轻、缓缓、极小心地向一侧偷觑,却正对他坦荡荡、明朗朗的注视。
“呃。”她喉间一噎,滞住了气。
夜景阑眉梢微拢,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暖掌带着点内力,很有技巧地轻抚着她的背脊。怀中人渐渐顺了气,头垂得更低。凤眸暖暖看向她裸露出的泛红肌理,眼中染着点点情意。他的目光沿着她秀美的颈项一路游移,忽地定住,而后凉凉地虚起。
早上,他真不该手下留情。
好冷,某人缩了缩脖子,两手颤颤捧起一碗滚烫的鱼汤。吹着,吹着,一缕发丝滑进了汤里,犹如三月嫩柳戏平湖,留下浅浅的痕迹。她刚要挑出黑发,却被夜景阑先一步拈起。
她徐徐抬眸,只见落在他指间的发湿湿地垂着,挂出一颗乳白色的水滴。
一双春泓潋滟,他轻吮那滴汤汁,顷刻绽放出笑意:“味道刚刚好。”
碗里激荡出浓浓的浪,鲜美的香气直扑某人的面庞,蒸腾得假面下一阵灼烧,烧的她心肝扑通通地跳,跳的她嘴巴不自觉地张启。
好美味,真恨不得一口喝掉啊。
她傻笑着偷偷再瞧,惊讶地发现一切如常,那张俊脸依旧带着天生的冷清和正气。
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三天没休息好,都出现幻觉了。
她心不在焉地再喝一口,烫、烫、烫,好烫。
“卿卿。”
“嗯?”她张开嘴巴,贪婪汲取凉冽的空气。
“你可曾绝望?”
她眼帘一颤,欲蹙还颦:“嗯。”
夜景阑心头乍紧,忆起今晨的对话……
那个人虚弱地趴在林成璧的肩头,讽笑道:“你虽武功盖世,却也杀不了我。眠州势孤,处处掣肘于人,你自顾犹且不暇,又有何本事护她周全呢?”
他缓下脚步,凌厉回视。
碍眼的人笑得张狂:“定侯,就如你看得到她颈脖上的吻痕却抹不去,她心头残留的伤疤你一样难以触及。与你不同,她的绝望我看过、计较过,也因此知道对她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周全。你我各走一道,本殿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成原死战,她力战坚持;朝堂沉浮,她谈笑自若。从她的眼中,他看到过痛,看到过伤,却从来没有看到绝望。
原来,她真的绝望过。
夜景阑敛神沉眸,看着她默默地喝着汤,一小口、一小口,很秀气、很文静、很让人怜惜。
“是我错了。”他轻喟,引来她诧异的目光。
他目光融融蕴满情意,一种酸涩的滋味在胸口酝酿。
他知道,她虽心性平和,骨子里却最是骄傲。宁愿关起门来顿顿吃她最讨厌的酸菜,也不接受他的银两。
他知道,她虽然很怕疼,却每每表现出坚强。几次疗伤,她眼角明明含着泪光,却从不发出半点声响。
可是,他却不知道她的骄傲和坚强也曾经那么的不堪一击,她曾经有过绝望。
他错了,错在将她现有的一切看的那么理所应当。
“卿卿。”他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清泠,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卿卿也曾经是个小姑娘。”
她身体一颤,碗中翻起浓白的波浪。
“嗯。”她应着,声音沙哑。
闻声,他心尖霎时柔软,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当时你多大?”
“六岁。”她环着他的瘦腰,紧紧的、紧紧的。
“一个人么?”他轻抚着她的发。
“嗯。”犹记那染血的冬日,她一个人死扣着岩石缝隙,刺骨的潮水一阵阵地涌来……
过去真的伤的她很深,她还在怕,夜景阑拥紧她颤抖的身体,试图用暖意驱散她心底的冰寒。
“以后想着我,好么?”
怀里的人抬起脸,迷蒙的眼含着不解之色。
夜景阑捧着她的脸,眸中是满满的诚挚:“绝望时想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
丽眸盛不住泪,颤动的情丝瞬间满溢。
“卿卿。”他俯下身,亲吻她湿热的眼,“十六岁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不再是一个人了啊,他心爱的姑娘。
……
十指相扣,衣袂缠绵,月下两人如影随形。
刚才,隐约间听到宋大人匆匆推门又轻轻掩门的声音,她一定哭的很惨烈吧。
上一次像这样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情绪是什么时候?
她偏头想着。
好像是十年前,一夕痛失双亲时她这样哭过。而后,她就学会了压抑自己,即使哭也绝不大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流泪,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坚强。
就在她几乎忘了嚎哭之时,这个人却用一句话将她释放。
哭出声,真好。不是一个人,真好。
她偏着头,看着眼前这满身月光的男子:“修远。”
他停下脚步,凤眸清清,静静看去。
“修远待我真好。”
他眼中藏着一丝笑。
“一直以来都是修远在付出,而我却什么都没做。”她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肿,“这样很不公平,是不是?”
“有点。”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她不禁愣怔。
他说有点,有点啊,心里果然还是不平衡啊。
她偏过身,冥思苦想着,不时向一侧偷看去。一次、两次,每次都被他攫住目光,她的脸红了又红,眉头蹙了又蹙。
夜景阑凤眸含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将她的一颦一笑收进眼底,放进心里。
其实他从未觉得不公平,他只是爱瞧她别扭,爱瞧她害羞,这是他新挖掘的兴趣。
“修远。”那个害羞的姑娘转过身来,“每次你亲……”假面掩不住羞色,薄薄的面皮透出淡淡粉云,“每次你亲这张男人的脸,会觉得别扭吧。”
“有点。”一点都不别扭,但为了更好的福利,他就小小的违心一次吧。
“以后每月十五我都用真面目来见你,可好?”
“好。”他喜欢的紧。
“每次赴约我都换回女裙,只为你一人梳妆,可好?”
“好。”他的声音低柔而缠绵,驱散了夜清冷的气息。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今后只要你我没有公事,三五沁凉夜,人月两团圆,可好?”
他黑眸荡漾着泠泠春水,像要顷刻满溢,翻腾的眼波倒映出冷艳的月光。
“好。”
她回首看了看身后的三丈高墙:“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他笑得很温暖。
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摸了摸鼻尖:“修远啊,给了保证总是要下点定金的,是不是?”
“是。”他很有耐心地看着她靠近、踮脚,看着她脸上的粉云浓成了胭脂色,看着她有些局促地仰首,看着那两瓣柔软轻轻而略有颤抖地擦过他的唇角。
就是这一刻啊,他细长的眼再也载不动情丝,汹涌的爱意瞬间倾泻。
羞怯的某人刚要撤回红唇,忽觉后脑被人紧紧按住。霸道的气息顷刻占据了她的唇,浓烈而缠绵的吻迷离了她的心智,一次又一次地在唇角、在她的心底激荡。
以后切记在事前谈好定金的数量,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忘;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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