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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兰亲自批准了进攻北克莱尔联邦的CC计划。
战事又起。
在短暂的休整这段时间里,赫尔曼回国来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妻儿。那天陆军少帅的专机抵达林茨机场,玛丽在出口处焦急又喜悦地来回走动。伊莲帮她抱着两周岁的小卡尔坐在一旁。当赫尔曼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的时候,一向端庄温柔的玛丽竟意外地尖叫一声,飞奔地冲向丈夫。
众目睽睽之下,她扑进赫尔曼的怀抱,一瞬间她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搂着丈夫的脖子,她把头埋在丈夫的胸前,她泣不成声。
倒是赫尔曼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搂着久别的妻子小声安慰,脸上分明是重逢的喜悦。等玛丽止住哭泣,他的目光又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儿子身上。接着他看清了抱着自己儿子的伊莲,朝她露了一个微笑:“伊莲,好久不见。”
伊莲点头。看着这对久别重逢亲如恋人的夫妻,她眉眼里有淡淡的羡慕,她回答:“是啊,赫尔曼,好久不见。”又抱着小卡尔走过去:“你一走就是一年,小卡尔都这么大了。”
赫尔曼伸手接过儿子,亲昵地将儿子抱在怀里,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儿子的小脸,朗声笑道:“长大了不少!你看是不是越来越像我?”
小卡尔对离开一年多的父亲明显有些抗拒,他不安地在赫尔曼怀里扭动了几下,扭头去看玛丽。玛丽看到儿子这副神情,笑着伸手将他从赫尔曼怀中接过,一边打趣赫尔曼:“看你离开这么久,连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和赫尔曼一同回来的还有陆军的一些将领。他们陆续走过这对小夫妻的身边奔向自己的家人。因为有名分,他们就可以在繁华喧嚣的机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旁若无人地拥抱。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刻已是天荒地老。
伊莲站在十步之遥的距离看着他们。等到玛丽反应过来,赶紧向伊莲表示歉意。伊莲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着赫尔曼,她想开口问问迪克兰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张了张嘴她却发不出声音。走了几步,伊莲便借口有事,与玛丽和赫尔曼告别,让他们小夫妻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
在机场随便晃悠一会。今天是前线将领回林茨休假的专机抵达,整个机场除了家属没有其他人,显得有些空荡。伊莲在机场大厅坐了一会,看着进进出出的将领家属,直到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迪克兰站在了伊莲面前,几步之遥。他刚乘专机从前线回来,一下飞机竟然看见伊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看着她讶然地张大了嘴。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像玛丽和赫尔曼那样。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眉眼里写满了喜悦,但语气却是疏离的,仅仅是普通的老朋友见面,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却因为激动而颤抖。一瞬间伊莲已经将迪克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想,在前线的日子一定特别辛苦。迪克兰竟瘦了一圈,但满面春风,战争很顺利。他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第四十二章(上)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月后,陆军回林茨休假的将领便陆续回前线打仗了。玛丽和小卡尔一直送赫尔曼到机场,在登机口挥手告别。不曾想,赫尔曼这一去,竟是永诀。
接下来进入春季。北克莱尔联邦地处南方,春季的气候闷热潮湿,有一些公路更是泥泞得无法行车。帝国的军队因为水土不服,开始有人患上传染病,很快整个军队便都因病而战斗力大大下降。抓住这个时机,克莱尔联邦联合了布兰登大陆的其他国家开始进行反攻。在北克莱尔联邦境内,帝国第一次吃了败仗,损失惨重。陆军少帅赫尔曼,也在这场战役中牺牲。
消息一直传到贝希特加腾。那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午后。小卡尔走路跌了一跤,摔得厉害了,坐在地上嚎嚎大哭。伊莲将小卡尔抱起,让他可以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地哄着。玛丽则没有过多理会儿子的哭泣。
这是文化的差异。帕提亚帝国的教育方式有些类似于欧洲的教育方式,父母要求儿女从小独立坚强,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但伊莲始终做不来这些,尽管她也深知这样宠爱的坏处。她没有孩子,所以一直将小卡尔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小卡尔一哭,她便再也抗拒不了地去抱他。
玛丽坐到伊莲身边提醒她:“不要太溺爱卡尔。”
伊莲帮小卡尔擦干眼泪,又哄了他几句,抬起头笑道:“他还小,这样可以让他感受到爱啊!”她的这句话说得并不完整,但玛丽还是知道她的意思。赫尔曼在前线打仗,无法陪伴小卡尔长大,那么作为母亲就多给孩子一点爱。
这样想着,玛丽伸手把哭泣的小卡尔从伊莲的怀中抱了过来。
他们在贝希特加腾别墅的天台坐着。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山顶云雾缭绕。山下的稻田到了收割的季节,金灿灿的一片。山庄别墅修建在半山腰,从这里可以看见许多风景。
伊莲在天台的栏杆上坐了一会,这时设在天台的电话急促响起,伊莲过去接了电话。
电话是陆军司令部打来的,他们从前线打电话到林茨,又辗转了几条电话线,总算接到贝希特加腾这里。陌生的将领声音听起来很肃穆,他彬彬有礼地询问:“请问是赫尔曼夫人吗?”
伊莲同样礼貌地回答不是。她举着电话叫一旁的玛丽来接电话。心里突然生出几许不详的预兆。
玛丽放下哭泣的儿子来到电话边,她凑到听筒边,只觉得那边闹哄哄的。这时那个陌生将领再一次耐心询问:“请问是赫尔曼夫人吗?”
和伊莲一样,此刻玛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紧着话筒,她回头望了一眼哭泣的儿子,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是,我是。”
“我们是陆军司令部的。赫尔曼夫人,赫尔曼元帅在北克莱尔战役中牺牲了。”陌生将领的声音依旧肃穆,有一丝沉痛隐含其中:“请您节哀。”
手中的话筒一松,直直滑落在桌边。那边依然是闹哄哄的,隐约传来那个陌生将领的声音:“喂,喂?赫尔曼夫人?您还好吗?”但玛丽已经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伊莲见此状况,心里疙瘩一下,便知道事情不好,赶紧过去拿起话筒,那边这才继续说下去,交代了遗体到达林茨的时间,以及遗物的领取。由于赫尔曼不是普通士兵,在战争前期他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军队中有很大的威信。战死北克莱尔,使整个陆军为之悲伤。陆军没有将他随便安葬在他乡的墓地里,迪克兰更是亲自下令,将赫尔曼元帅的遗体运回帝国,让他回到故乡,落叶归根。
伊莲心里划过种种悲伤,听到最后她也只能木然地应声。
挂了电话,她看向玛丽。她和赫尔曼走过了那么多的路,即使是在最初,因为身份的差距,也没有真正地分道扬镳。赫尔曼读的是军事学校,毕业后便加入了当时的□□党,为□□党工作。但可惜□□党太过懦弱,赫尔曼空有一身才能毫无展示的机会。而工人党上台后并没有他曾经加入过□□党而取消他的官职,反而对他大加重用。这可能也是他之所以丢下新婚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义无反顾前往战场的原因。这是一个军人的责任和荣誉。
伊莲想开口安慰玛丽。但是她想了好久,却不知道应该对好友说一些什么。这时小卡尔发现大人们都没有来理他,脚上的伤又开始疼起来,他哭得更加大声。
没等伊莲走过去,玛丽已经来到儿子的面前。她没有哭,只是很认真地注视着儿子,她没有柔声安慰儿子,也没有帮他擦掉挂在脸颊上的眼泪。小卡尔发现了母亲的异样,于是停止了哭泣,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母亲。他的眉眼像极了赫尔曼。玛丽看着心爱的儿子,突然淡淡微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头上软软的毛发,仿佛看见了赫尔曼,他对她说:“玛丽,我一直在这里。”
她吸了吸鼻子,空气溢着栀子花的清甜气息,她想起在开战最初,她和伊莲一起坐在林茨的市体育馆,在一片喧嚣激昂中,她们偎依在一起哭。林茨体育馆那样大,人潮如织,处处充斥着叫嚷和激动的情绪。但是没有他在身边,无论身处何方,她的心都那样孤单。从他离开的那天她的心便一直处于不安之中,以至于重逢时激动得不能自己。她曾经想过,如果他死了,那么她应该怎么活下去?答案是她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
这个世界这样大,这样多的人。可最懂她的人已经去了。
但她看着儿子,突然觉得要活下去……似乎没有那么艰难。她双手抚上小卡尔的脸颊,认真地说:“卡尔,你是男子汉。从今天起,你必须要长大,不能再哭鼻子了。”他的父亲已经不在。所以他必须赶快坚强起来。哪怕他还这样小。但这毫无办法。人生永远不会按照你预定的轨道来走。人生中的暴风雨必须去勇敢面对。
玛丽很快收拾行李,带着小卡尔回到林茨。在林茨的日子里,上门慰问的人络绎不绝,还送来一大笔抚恤金。在布兰登大陆,军人受布兰登大陆公约的保护,即使是参战的国家战败投降,牺牲的军人家属每个月也可以得到一笔抚恤金。这笔抚恤金足够玛丽带着小卡尔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在料理赫尔曼后事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伊莲,玛丽并没有哭。她只是长久地沉默,偶尔对着赫尔曼的遗物发呆。只有小卡尔对这个父亲的离去毫无感觉。因为在他小小的生活中,父亲极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对赫尔曼的印象可以说是陌生的。
但悲伤的并不是只有玛丽一个人。战争打了多少天,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赫尔曼那样幸运可以回归故土。他们被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战壕上常常竖起一块块庄严的墓碑,上面刻着一个个名字。它们在前不久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的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