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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仁沉吟了一下,别说现在老太爷可能服食了象谷;单就寒食散的问题,他就想着请刘太医好好检查一下老太爷的吃食。
不是刘太医刚才的话说得好听,而是赵书仁心里更趋于相信老太爷是不知情的。
误食,或许才是真相。既然是误食,那他一定得先找出源头,阻止老太爷再继续误食下去。
寒食散这种东西,初始少量碰一下对人体的影响不算太严重,可长期食用的话,轻则变成残废,重则能令人直接死亡。
想到这,赵书仁心里又有些担忧了。据玉珠与贵叔的描述,老太爷误食这种害人的东西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老太爷的身体该不会已经被掏空了吧?
不然,他还没听说过有人食用这种东西会直接昏迷的。
“刘太医,老太爷他眼下的情况怎么样?”源头要找,但眼前老太爷病情轻重他更要了解。
刘太医看他一眼,便知他担忧所在,随即皱着眉头,不太确定的道:“这个……目前还不好说。老太爷年纪大了,最近又经常发病,元气养不回来。这次突然昏迷,是很多原因造成的。”
言下之意,你想盼望老太爷尽快醒来,这事不太现实。
人老了,本来身体就差;再加上隔三岔五的病,又伤了元气;再突然来一段时间药性甚猛的寒食散,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未必受得住,所以老太爷就史无前例的因为误食寒食散昏迷了。
这个解释,虽然差强人意。不过赵书仁还是勉强接受了,看老太爷目前的情形,他就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那劳烦刘太医检查一下老太爷相关的吃食。”接受老太爷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的现实,还得接受老太爷醒来后身体可能也捱不长的现实。赵书仁情绪低落的客气了一句。
“相爷不必客气,我一定会尽力的。”
尽力什么?刘太医没有说全。赵书仁可以理解为他会尽力检查出老太爷有问题的吃食,也可以理解为他会尽力救回老太爷。
当然,后一种结果赵书仁自然更乐见一些。
既然要检查吃食,这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检查得出问题的事。赵书仁吩咐玉珠让人将老太爷接触过的,喜爱的东西一一搬到刘太医面前给他检查。
事关老太爷的性命,还关系到他的前途与日后相府的命运,所以赵书仁这会完全忘了什么风水大师的事了。
他一心一意坐在厅里,静静看着刘太医将老太爷接触过用过的喜爱的东西一一检查。心里默默盼着刘太医能早些查出原因,也盼着刘太医能早些让老太爷清醒过来。
也许老太爷一清醒过来,也不用刘太医费劲检查什么了。以老太爷的精明,一定会意识到什么东西有问题的。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老太爷没有清醒过来。不过,就在赵书仁坐得极不耐烦的时候,刘太医终于一脸欣喜的停了下来。
玉珠一直随侍在旁,见状,心里不禁暗暗吃惊。看这模样,刘太医这是有结果了?可他手里拿的……是老太爷平日最喜欢抽的烟丝,南滇特种烟丝。
这种烟丝,产量极少,京城这边的贵族也鲜少有人喜欢。当然,老太爷是个特例。因而在京城及附近的周边地方并没有这种烟丝,老太爷手里的南滇特种烟丝,多是托关系带来京城的;再不就是有求于相府的,探知老太爷这个爱好,特意买来送他的。
“相爷,已经检查出来了。”刘太医一脸喜色的拿着少量烟丝走到赵书仁跟前,将手掌的烟丝摊开。“就是这种烟丝里含有大量的寒食散与少量象谷。”
“居然是……烟丝?”赵书仁低叫一声,神态似是意料之中又似是若有所思。
随即点了点头,这就难怪老太爷会着道了。
他可是深知老太爷终日鼻烟壶不离手的,说句难听的,老太爷就是个老烟枪。在老太爷最喜欢的南滇特种烟丝里掺寒食散与象谷,实在是最好的途径。
既能够让老太爷通过吸烟的时候直接吸入,又能不被人发觉。
可是,那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让老太爷无形中死于寒食散?那又何必再掺入什么象谷?
“刘太医,同时误服象谷与寒食散的话,会有什么最恶劣的后果?”
动机,知道了做这事的动机,才好确定调查方向。
毒害老太爷,这可不是件小事。老太爷虽无官职,但关系着相府未来的命运,赵书仁不得不慎重。
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将这事阴谋论了,猜想会不会是某些政敌,想借此达到拉下他打倒相府的目的。
刘太医不知道赵书仁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不过就医术而言,还是不错的。
所以,他只想了想,便答,“最恶劣的后果,当然是……?”幸好刘太医看见赵书仁阴沉得可以滴出水的脸,及时收住了最后那几字。然后默默擦了把汗,他刚才若是一时口快说出那几个字,是不是作死的节奏?
“嗯……,我想应该是有人想要借助那两样东西,达到控制老太爷的神智。”刘太医及时改口,默默擦汗的时候,还来得及看见赵书仁射来凌厉阴森的眼神。吓得他心头又是一阵乱颤,他刚才真的不是有意诅咒老太爷来着,而是老太爷这情况,也极有可能发生那样的后果,不是赵书仁自己要问最恶劣的后果么!
人生自古谁无死,尤其人到年老时。
“控制老太爷?”进而控制相府?赵书仁若有所思的低喃,收回凌迟刘太医的视线,眉头拧了又拧。
这个结论——真是出人意料。刚刚往阴谋化道路走远的赵书仁有些迷惑了,听着不太像他的政敌会做的事。
不过,赵书仁今日耗在南院的时辰已经够长了。知道老太爷一时半会没有生命危险,也醒不过来,送走刘太医之后,他便也离开了南院。
他抬头一看,才发觉天色都已经晚了。而这会,他才有时间想起低调带回府的风水大师。
原本打算去福满苑看一看夫人的,想了想,赵书仁忽然又改了方向,往三姨娘的扶云阁去。
对于那个与世无争的女人,赵书仁心里说不上喜欢或厌恶,但心里多少还是尊重的。
三姨娘得到通报知道他突然前来扶云阁,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欢喜的模样,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带笑,亲自出来将赵书仁迎进屋里。
这个时辰,赵书仁来扶云阁,当然是留下来用晚膳的意思。
三姨娘十分淡定的吩咐下人摆多一副碗筷上来,然后便安静的为赵书仁装汤添饭,每次赵书仁来的时候,她都默默做这些事。赵书仁也很享受这种类似平常夫妻相处的感觉,向来也很能平静的欣赏看着她做这一切。
但今天,他看着三姨娘优雅娴熟的动作,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一会想着风水大师的话,一会又想起老太爷的情况。眉头,那是一皱一个紧。嘴巴,却是半天也没动一下。
“这些饭菜不合老爷胃口?”三姨娘挟了一柱尝了尝,味道适中,菜式也是平日赵书仁爱吃的菜。
不是菜有问题,那就是这个男人有心事。不,看他困扰又疲惫的模样,大概是很难解决的烦恼。
不过,三姨娘就算猜测出什么,也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询问赵书仁;她不做惹人嫌的事,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从来就不想为讨好这个男人再委屈自己。
如果赵书仁愿意将烦恼说给她听,她会默默的做个好听众。因为这个男人想说的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给他出主意的人。
男人,骨子里多是瞧不起女人的。尤其像赵书仁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从来不认为女人能够为他分担烦恼。
所以,在赵书仁没有反应的时候,三姨娘又淡淡说了句:“老爷若是累了,就早些歇息吧。”
没有刻意暗示这个男人在她的院子留宿,是因为三姨娘从来不喜欢做勉强别人的事。
赵书仁听了她体贴的话,随即略感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慢慢往嘴里递食物。
在扶云阁不用遵守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赵书仁在这里总会比在别处放松一些。因此吃了几口之外,他看了眼三姨娘,隐含着试探,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今天你这身衣裳真好看,跟你的气质很相配,是子阳托人捎回来的布料吗?”
三姨娘飞快看他一眼,随即垂眸,掩下眼底莫名情绪,淡淡一笑:“是呀,子阳这孩子单纯又孝顺,每个月总会想方设法捎些东西回来。”慰解她思念的愁绪。
“子阳也给老爷捎了同样的布料。”轻声不经意的提醒,三姨娘并不刻意想让赵书仁记得赵子阳的好,至于其中有什么深意,那就看赵书仁问三姨娘的原意是什么了。
赵书仁心里一紧,以为三姨娘知道些什么。可看她神色如常,平静淡然随意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刻意的成分。
旋即放下心来,心里念头转过,又随口问道:“厅里的摆设似乎变了?”
三姨娘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老爷说的是格子上那把琉璃剑?”
赵书仁心里一沉,眼角掠了掠对面格子上那显眼的东西,心里瞬间各种猜疑纷涌而来。
他记得市面上可没有这种东西流传,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在京城就只有皇宫。再有,就是得了皇帝赏赐的权贵之家。他很肯定,皇帝没有赏过这玩意给他。也就是说,三姨娘院里这东西来历耐人寻味。
赵书仁更是瞬间想起了风水大师跟他说的,那玄之又玄的什么天斩煞。
可是,在他的记忆。三姨娘除了宁静无争外,与他那故去十几年的发妻也没有什么矛盾。他不敢相信,事实真会如风水大师说的,三姨娘就是那个借用某种媒介,破坏凝儿风水墓穴的元凶。
无仇无怨又不得利的事,若真是三姨娘做的,她这是要闹哪样?
三姨娘就坐在赵书仁对面,她能不将赵书仁变幻不定的神色看在眼里吗?
她低头,淡淡笑了笑,笑声里藏着赵书仁无常察觉的轻蔑。“老爷看着那把剑,是不是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