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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首的女兵听着,做了个手势,示意收队,却对刘吉说道:“刘祐之,不是我等要生事,只是这些男女甚是吵闹,总镇身子不爽,着实是不容她们这般胡来!你来接手便好,却要好好约束彼等才是!”
刘吉看着苦笑,丁如玉身体不好么?当昨晚大伙聋了么?再说这宅院如此广大,从丁如玉的院子到这里,得走上好一会的功夫么?这里除非点个炸药包,要不声音再大能传到如玉的院子,还吵到她?
总之,不外就是下马威罢了。
不过刘吉是会来事的,自然不会揭开这盖子,笑着拱手答了礼,请那几位女兵先入内去,却就提着袍裾行出后巷,对那些瘫在地上的老妈子、丫环说道:“何苦来着?汝等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无端去撩拔师叔的人做甚么?快些起来,都是有家世的门第出来的人,这么瘫在地上,成什么模样?”
他这倒是实话,丁家宅院,认真的说,就是柳依依这正妻,都不敢无故去撩拔丁如玉,大抵也只有张玉能把如玉拿捏住。本来这群女兵就是出来找事的,她们偏生还出言无状,这不正好拿来打杀威棍么?
万幸那些轿子里的小姐是识趣,刚才倒是没有人从轿子里出来,想给自己的丫环、老妈子鸣不平,不然的话,只怕也难免遭了毒手。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丁如玉那股子戾气,她这些亲兵身上也是不缺的,火头上来,管是首辅陈家的庶出女儿,还是老天官王直的族人?打了再说就是唯一道理。
刘吉将她们引入府里,十几顶轿子,都被他安置在两个小院,不管什么人家出来的小姐,想要独住一个院子是不可能的事,就分了一间厢房,至于跟过来的丫环、老妈子要怎么安置,就是她们自己去商量。
“府里不是没有空置的院子,只是先生交代下来,得等四师母上京师来了,由四师母来安置诸位,故之便先委屈了。用餐的话,厨房会来人,到时诸位派人去打饭过来。”刘吉说罢,那些小姐倒是约束着下人没有吵闹。大约身上都负着家族的使命,而且先前丁如玉那些女兵的拳头,也让她们心有余悸。
但在离开之前,刘吉犹豫了一下,毕竟十来个如花似玉的侍妾,天知道以后这其中有没有人会得丁一宠幸的?于是他决定还是卖个人情给她们:“先生和师母着实都是为国事操劳,府里的事,都是四师母在操持着。四师母是英国公府出来,处事最公。”然后他便向这些小妾行了礼,点点头就离去了。
丁一倒是真没闲工夫理会这些,不论是去云远的王越,还是回两广的杜子腾,都有许多事件要交代,特别是杜子腾那边,各处的工场运作,更是重中之重,梧州那边,兼着工场总管的苍梧知县杜木,已连接来了几封信,主要就是说梧州工场无法保证四个师、六个陆战旅的弹药,之前都是在消费库里的那点储量,现时已根本没有存货了。除非把两广所有的矿场、工场都统一调控,再建立冶炼工场,才有可能在三五年后,勉强支撑这么庞大的弹药需求。
问题是,杜子腾苦着脸开口禀道:“杜明府当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办事是牢靠的,但总好与有夫之妇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些妇人却是死心塌替他撇清,但当地民怨极重啊!背后里都管他叫杜贱木!”
丁一听着呻吟了一声,不禁揉起太阳穴来,有个能任事的,作风不好,这也真教人头痛。(未完待续。。)
第八章 转进(十九)
其实苍梧知县杜木的情况,魏文成这边也是早有汇总的,看着杜子腾开了口,他觉得倒是个合适的机会上报给丁一,于是在边上拿出卷宗,清了清嗓子道:“先生,这位杜明府,恐怕是不能留的,几次每个月,安全局衙门就能收到涉及杜某人的四五宗纠纷,都是有夫之妇,对方丈夫发现了,要去找杜某人拼命的。”
“这么夸张?为何这些受害者不去告发他呢?”丁一很有点惊讶,要知道在两广,衙门的权力已被丁一剥夺得类如现代的法院了,政务都是由类似于议院的论道堂在把持着,民告官也没有得先打板子的概念。
魏文成苦笑道:“也不是没有人告发他,有好几桩,只是去了论道堂,那婆娘就不认,说是不关杜明府的事,是自家丈夫疑神疑鬼,只不过在家里被打得怕,只好胡乱认下来。甚至有二三回,论道堂的长者也是对杜木不胜其烦的厌恶,是对那婆娘用了拶刑,都没能教那妇人扯出杜木来。”
“这事是真的假不了。”王越在一边笑了起来,就算身在云远,他也是听说过杜某人其事的,“云远那边,都说去梧州贩货,是能赚钱,只不过黄花闺女倒没事,千万别教成了家的女人在梧州行走,有个衰人叫做杜木,生得貌如潘安,又会小意奉迎,又是棋琴书画无所不精,便是避远山寨的山歌,教他听过两回。便也能和得出来,总能把妇人哄骗了去……”
丁一见着刘吉入内来,便把这事与他分说了。然后问他的看法,刘吉倒是干脆:“弟子这就去联络同僚,上朝之际,一齐弹劾他,是了,徐元玉在广西当布政使时,没这回事。倒是王盐山总督两广,倒使得治下出了这样的士林丑闻!王盐山纵是致仕,这事揭开了。也必教他脸上无光!”他不单是要断尾,以免这杜木连累到丁某人一系的利益集团,而且还打算用这断尾的杜木,来抹黑王盐山。
本来杜木的政治生命。到这里也就是算完了。
丁一再怎么着。也不可去保下这么一个怪异癖好的家伙。
尽管丁一马上制止了刘吉:“别去扯王盐山。”
但弹劾杜木,很明显丁一是赞同,这样的害群之马,真的不能留。
不过在翻阅文件,查看有什么事情要列入预案,以便提前给杜子腾交代的时候,丁一叫住了刘吉:“等等,祐之。”因为丁一翻到了一份文件。是夹在杜木发来的信函之中的文件。
看完这份文件之后,丁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保住他。展之南下以后,看看是派贴身警卫或是什么办法,在尽可以保证他自由的情况下,杜绝给他犯作风问题错误的机会。”
会让丁一不得不下达这个决心,就是因为这份文件,这是一份充满了各种抱怨,还有对丁一指责的文件。但就是这份文件,挽救了杜木的政治生命,甚至乎他的生命,因为刘吉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一旦开始弹劾,被问罪的杜木对于梧州工场实在太了解了,他不太可能活着离开广西。
“他是个人才。”丁一拿起那份文件,摇头感叹,“当然,我不是指男女关系方面。”
说着他便把报告递给了杜子腾等人传阅。
这份报告里主要的问题,主要是两个,杜木首先是抱怨:“梧州工场原不过是为大明第一师属下工场之一,偕容城工场为大明第一师提供武备……后又将容场工场划出,专产甲胄及旧式火药、火绳、遂发枪等,贩卖边镇牟利……广东及云远等诸处矿场、工场,不归梧州统属,又或各有他用……继之梧州工场又为四海大都督府提供舰炮,如今竟要为五支舰师、四个师、六个陆战旅、两支特种大队、八大处下属诸警备支队提供武备,何其太谬!”
他吐槽得着实是在理的,结合信上所说的,无法提供支持的论调来看,算是难得的有理有据。单凭这一条,就已足够让丁一生出保住他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他后面的那些抱怨,让丁一下定了决心。
这份文件的后半截,主要就是以杜木自己的见解,指出丁一所主导的炼钢和硝*化甘*油等相关项目,全都是错误的。他的说法是认为:“如旧式火*药之工艺,方为正途。而其他诸事务,无论是氧气所得,还是提炼硫酸,合成硝*化甘*油及炼钢、蒸汽机诸事,皆谬!”
杜子腾和王越、刘吉他们是一时看不出问题所在,但丁一知道,杜木真的是人才,尽管他表述得不太清楚,但意思是点到,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东西,杜子腾他们局限于时代,看不出来,丁一却是极为敏锐就捉到重点。
他这些抱怨,归根结底就在说一个事:实验室制法和工业制法的区别。
黑色火*药的加工,丁一用的就是工业制作方法,怎么颗粒化,怎么打磨,怎么抛光,怎么上蜡等等,都是严密的工业制作流程,杜木认为这样的方法,才是正道;而提取硫酸、氧气,丁一的确用的就是实验办法,至于炼钢,大部分还是蒙的,所以就导致了生产中废品率高,工艺成品高,分解成流水化作业的难度高。
丁一不懂啊,再说现代工业分得很细,就是冶炼专业的人士,以此时的技术条件,只怕也很难从头到尾的工业化流程复制出来。
因为要流水化作业,就事先得这工艺很成熟,可以分拆成很多简单的动作和步骤,而实验室制作方法, 要实现流水化作业的难度,比工业制法那是要高出许多倍,其成本也同样的居高不下。
“把两广及云远所有的工场矿场,都归属梧州工场统领,按我上次列出来的那集团式企业结构,展之你下到两广之后,就马上着手办这事,让杜木自己上辞呈,把苍梧知县辞了,专心管好工场,以四海大都督府的名义,教他权都督两广、云远及海外皆工业事,以李匠头为都督同知,我会这两天上折子,上报给朝廷,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丁一下了决心之后,分派起来倒也快捷:“他这公文里说两年要教提取氧气、硫酸的工艺,如黑火*药制作一般,给他五年,五年实现工业制法;他说五年之内炼钢也要达到制作黑火*药那些的标准,你告诉他,八年,我可以给他八年的时间,但没有‘或能达’这个说法,而是他一定要完成,做不到的话,新账旧账到时一齐算,就不是杀头那么简单。”
“是,先生。”杜子腾是个慎密的性子,取了笔把丁一说的重点,都一一记下来。
王越和杜子腾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