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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肥球颇为想不通,回来之后禁不住就问丁一:“先生,何必教那狗太监一起同来木邦?那厮胆小如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要他来,还不如叫多个民夫有用呢!”他是显然对这中官有明显恶感,如果不是丁一专门叮嘱,指不准护送太监去陇川这一路还得作怪呢。
丁一听着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有七个工宣队已经下乡去了,还有五个工宣队,谭风也培训得差不多,你回来了就由你安排和组织,尽快把乡村一级的民兵队建立起来,土豪劣绅尽可能公审判决,让全村人都投票。如果看着事情办不下来的话,你就酌情处置。”
“是,先生。肥球知道怎么做了,咱们工宣队人手太少,要是思机发余党来袭,虽有心护卫百姓,却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肥球听着丁一提起正事,倒也就不敢再嬉闹,连忙立正了回答起来。什么叫劣绅?不跟工宣队配合减租减息的就是劣绅,这一点肥球很清楚,而思机发的余党,总会出现在合适的地方,把这些威积日久的寨主、劣绅劫杀了,到时田地便是无主之地,自然也就可以分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当然,这是下策了,最好不过是公审大会。
无他,因着这样,这条村的百姓,就和丁容城完完全全地绑在了一起。
十二个工宣队,其实就是十二个班的警卫营士兵,不去算随身携带的每人四枚火绳式手榴弹,也不去算那仿制自曼尔莱德步枪改装的火铳,装弹要比前装枪快多少倍。单是钩镰枪、鸡胸甲、偏心轮弩,这三件警卫营的制式装配,用在这些老底子是边镇悍卒的士兵身上,便是旧式战法,在冷兵器时代,也足够弥补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天生差别,能够和关外鞑子精兵周旋了,绝对不是木邦的地主武装所能挡得住的,若是用上火绳式手榴弹和火器战法,一个班的警卫营士兵,有什么乡下地主的土堡、庄园打不破的?
关键是若由得工宣队去动手杀了这些地主,底层百姓并没有参与感,也没有投入感,就算分田分地,他们只会习惯性的麻木,甚至如果情况更恶劣性,指不定工宣队走后,还会觉得是明军欺人,生出同仇敌忾的心理,弄些埋伏或陷阱什么的,来为难工宣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说正面冲突,于木邦境内,这一个班的警卫营士兵,在丁一特训之后,无去不得之处;但要是陷入人民战争,那肯定是扛不住的。而且这也不是丁一所愿看到的局势。
“诉苦大会,你在密云前卫就开过的,在平乐也办过多次,一定要办好,没有办好之前,不要弄公审,你带着这五个工宣队,先去和前面七个工宣队会合,把前面几个村的工作开展好了,再各自展开,决不能搞或可或不可的话,必要苍鹰搏兔!”丁一很是郑重地交代着。
肥球是晓得轻重的,当下领了命出去,就听他在招呼那些工宣队的士兵:“诉苦大会你们在孟养有开过没有?都过来、都过来,咱们现在就先来开一开……”
丁一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事情办到这样子,也就算人力已尽了,接下来,就要看黄萧养那边,能不能如他先前下达的命令一样,顺利抵达了,南京监造的海船怎么样,丁一倒不是太过担心,这个年代,郑和刚刚七下西洋,许多造船方面的技术并没有失传,而且丁容城三个字,于工匠之中,还是有着极好名声的。
关键是炮!丁一不得不再次长叹,老天爷对华夏何其太薄!因为华夏地界铜的缺乏,火炮只能用多层炮管的方式来造,这也是为什么钩镰枪的质量,让宫聚那么惊叹的缘故了,梧州工场在头痛和钻研的,是多层炮管的应力和质材问题,弄个钩镰枪,也就是属于沛生出来的很浅显的应用。
丁一在这房子里来回地走动着,他在可劲搜刮着脑子里的回忆,但很明显,他已经不可能想出什么可以马上改变这情况的方法了,甚至他连李匠头来信询问的,如何减低钢水里气泡的问题,他也毫无办法——丁一作为本来就对古代战例有极大兴趣的爱好者,当然知道钢包吹氩可以有效解决这问题,但怎么合成氩气?或是连这都知道,只怕丁某人那十年不是在特种部队过的,而是应该在物理实验室、研究所之类的地方呆着,才有可能吧?所以他也只能给李匠头回信,教他保持原材料及石灰等辅料干燥,其他的也只有交给工场去慢慢试验了。
所以多层炮管的概念,丁一能提出来,但如何减降低成本,提高成品率,他是完全无能为力,压根连指导也没法指导。所以丁一不担心海船的制造,却是很担心,南京监造的海船开到广州府之后,如何加装舰炮。
没有大炮,就没有真理。
这是千年不易的本质。
丁一的眼光,并不只局限于华夏。
“先生,工宣队事务交接完毕。”进来报告的谭风,打断了丁一的思絮。
丁一点了点头,揉着自己的眉心,下意识地问:“没有大炮,没有这战争之神,如何征讨不义,横行四海啊!”
“报告先生,便是只有刺刀,学生也敢跟随先生的旗帜,死而后已。”谭风依旧是那么的古板,没有横溢的激情,没有沸腾的腔调,他如是在述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极为平静。
但这平静的话,却把丁一从牛角尖里扯了出来。
他转过身,缓缓地向谭风举手行了一礼,对他说道:“谢谢。”
这就是所知障了,因为丁某人知道,大炮、步枪兵次第推进、胸甲骑兵横扫战场的威势,所以他才会深陷于其中,倒是不知道这些知识的谭风,把丁一点醒:不在于有什么,而在于要做什么。
丁一走出了房间,他眺望着天际,当心头长久笼罩的乌云散去,这九月底的天,步入深秋,也该要变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云远承宣布政使司(七)
季节开始进入初冬,景帝的心情却就随着气侯而渐渐地变凉,他的眉头紧锁着,已经许多天如是了。去云远承宣布政使司宣旨的太监,眉飞色舞地述说着边地战事的顺利,也不能教景帝舒展开眉头,他只是点了点头,问了一句:“如晋领三百军兵征木邦之际,有没说过血战到底,或是我以我血荐轩辕之类的话?”看着那宣旨太监摇头,景帝便挥手教他退下。
“他发兵之前,便已知道三百虎贲,足以平木邦啊!”景帝喃喃自语,跌坐在椅上,有气无力地冲着兴安太监说道,“恨不听如晋之言!恨不听如晋之言啊!朕错了,朕真的错了……”说着这位大明天子,竟垂下了泪来。
兴安也是一脸的悲态,凑上前去小心地说道:“爷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啊!这大明……”
“朕连伤心都不成了么?”景帝长叹了一声,那眼泪却是收不住,因为他刚刚易储成功,但这位太子,他的亲生儿子,这个四岁多的幼儿却就开始病了,御医不消说,自然是尽力医治,但这个时代对于儿科来说,真也不见得有什么太好的方法。
景帝本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事实上太子朱见济的情况,已然是极为不妙的了,这病情若有起伏当然是坏事,但这病情慢慢一步步加重,连起伏也没有,那就真的不止是坏事,而是坏透了的事,一路这么下去。最后是什么,还用说么?
“如晋当时说过,观天象。东宫无失德变易之机,朕是不信的,朕以为,他是心怀南宫那位,要为他那挚友,保住帝位的传承。”景帝的声线变得有些暗哑起来,摇头道。“朕问他,是那梦中神人所授么?他说不是,却是他观天象所得。又一再叮嘱要看护好见济……”
兴安也是伤怀。但御医都束手无策,他这司礼监太监又能如何?当下想了想,也只好劝道:“爷爷莫要心焦,不然的话。何不致信去问如晋少爷。可有什么救治的办法?或是请如晋少爷回京来,给太子爷看看?”
景帝伸手拭去了泪迹,苦笑道:“广西末定,教他放下练好的兵马,去督云南;云南乱平,他提师西进,教他将使熟了的兵马北调增援宣大,就留五千兵独军悬于境外;现时他凭仗这区区五千兵。一扫孟养、孟密、木邦,兵锋直指阿瓦城。这已是匪夷所思之事,大伴,你可明白?五千兵,灭三国,犹有余力再向缅甸,史册翻遍,古今唯有一人可相提并论,便是那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了。”
兴安在边上,小心地扶起景帝,开口道:“圣天子在位,方才降下如晋少爷这等人物来匡扶大明,都是爷爷的福份来着……”话没说完,景帝已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等话,就不必说了。朕多次算计如晋,虽不堪,但朕为天子,却不曾悔。不过现时再教如晋回京,今后汗青,如何评述?”景帝喃喃自语,他不是在对兴安说,而是在自问,他觉得此时再叫丁一回京,真的是说不过去了。不过,他终于还是那位可以为了易储,向臣子行贿的皇帝,何况于那四岁大的小孩,也病得真让他揪心,“把见济的病情与如晋说说,想来,也是不妨的吧……”景帝终于下了决定。
不过,他在办这件事之前,却就对兴安说道:“起来,拟旨,教南京那边,用心把四海大都督府的二十艘海船尽快办好,上回不是说,备料是充足的么?让他们按着四海大都督府的监造官吏所求,尽力去办妥,造好了的船,便直接交付四海大都督府的水师官兵。”
“爷爷,这怕不太妥当吧?”兴安是禁不住地问了一句,这倒不关兵部的事,那些备料都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存备的,只不过,这些造海船用的木料,算起来的成本绝对不低,就这么不计成本造好交给四海大都督?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郑和的福船有多大。
《明史。郑和传》,“造大舶,修四十四者六十二”;《国榷》“宝船六十二艘,大者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明末罗懋登所著《西洋记》,“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四十四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