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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丁一还没行到。就听着路边有送子弟来赴考的,有送家里少爷来应试的,都在不住摇头说道:“名动天下的人物啊,何苦来和寒门子弟争这条路?看那英国公的作派。丁容城不来,是不会让开通路的。”
边上又有人在低声说道:“这顺天府的差役也不管管!”没说完就被边上人耻笑,“顺天府的差役敢去叉开国公爷?您是什么脑子啊?”、“若是别个勋贵武将,士林的大佬还会出来训斥,英国公可是丁容城正式的门下弟子,当时丁容城的名声,还远没如今这么大,堂堂公的世子,便拜了容城秀才为师,一直规规矩矩执弟子礼,只怕主考官听着他以国公之尊,来帮先生占位子,都会赞上一句尊师重道呢!”
丁一听着,无端额头就生出湿意来,这张懋真是个不消停的。连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果然就见着张懋在那里大声地说道:“诸位莫急,我家先生是很守时的,想来快到了,误不了诸位的时辰!”
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若是容城先生略染微恙来不了,我等十年寒窗,岂不是白白苦读了?”这话却得边上无数学子附和,立时便纷纷议论了起来,张懋看着大为不爽,眼见就要爆粗了。
万幸丁一终于赶了起来,一到贡院门口,便是长揖及地,口中称道:“劣徒年幼妄为,丁某有罪!”却又一把将张懋扯了过,压低声音对他道,“你这么爱作怪,为师便教你好好生受一番。”
张懋听着那语气不对,转身就想跑,却一下子撞在巨人一般的杜子腾身上,后者似笑非笑望着他道:“小张子,好胆,只不过先生火气好大,你得自祈多福了。”边上两个亲卫也是忍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丁一朗声道:“张懋,你身为丁某弟子,为何做出此等事来,可知错么?”
张懋此时全无方才在一众学生面前威风,苦着小脸答道:“先生说弟子错了,想来便是错吧!弟子年幼,这不太懂事总是有的。”说罢向四周做了个罗圈揖,“诸位,先生说我错了,便是这里给列位赔个不是。”又连忙把霸着通道的家丁护院驱散了,只是这番,那些学子却没有急着往内行去,而是连忙冲着张懋回礼,谁敢这么站着受英国公的礼啊?再说这位是真的年幼,要是被他报复一下,不用多的,找两个壮汉打上一顿,看这公爷的作派,也不是干不出来这事,到时找谁说理?人来句年幼,又能如何?
但丁一却不打算就这么作罢,无他,张懋不是普通的小孩,他是英国公。
这件事里,隐约可以看出英国公府那位佳人的手笔,大致上,是勋贵向士林示好的一种态度。否则的话,如果是张懋自己的主意,绝对不至于事前没有和丁一商量,便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劣徒,念你年幼,为师略施薄惩,便打十戒尺便好。”丁一冷然对张懋说道:“若不愿受,自去便是,从此你我再无师生情份。”师生情份很稀罕么?就算丁一名动天下又如何?人家可是世袭的公爷。
丁一这么做,是因为他前天送去容城的那份计划。他等不了六年半,二年之内,他便要立竿见影!便是无论多完善的计划,从来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的概念。他想,这也是一个契机,把张懋从自己这边摘出去的契机。
的确,张懋并不需要多聪明,也不需要多能干,他只要好好活着,便已是英国公了。
丁一想起英国公府那位久不见面的佳人来,或者,也算遂了她的心思吧?
一众学子听着倒吸冷气,当街打学生?打学生没啥,问题是这学生是当今英国公!
这能随便打的么?难道说太子少保还是太子太傅,要是觉得太子做错了什么,就能跟乡里私塾的老师一样,操起戒尺抽太子?这扯吧,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情?有人激动些的,已经叫了出来:”不可!“、”容城先生三思!“、”我等不怪公爷!“
丁一望着张懋,叹了一口气,对他道:“自去吧。今后却要好好……”
“弟子错了,请先生惩罚!”谁知张懋眼中却有泪光,便站在丁一面前,伸出他的手来。
丁一不禁愣住,他没有想到张懋居然不走!这孩子平日里,是最吃不得苦的……这时贡院里的帘外官,就是维持考场秩序的官员,已听着外面的禀报,提着官袍跑了出来,远远就叫道:“容城先生,万万不可!”开什么玩笑,在贡院面前打英国公!
“你想好了?”丁一没有理会那官员。
张懋点了点头道:“想好了。”
“展之,打。”丁一再不犹豫。
“啪!”第一下抽落,手心已红,“啪!”第二下已抽破了皮,有血丝渗出。
这时那几个帘外官才堪堪跑到,杜子腾已脸无表情抽上了第三下。
无论是丁一冷冷的眼神,还是张懋咬牙切齿一副要找人泄火的嘴脸,都让那几个帘外官闭上了嘴。人家师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个去多事,这两位哪个是好惹的?于是这些帘外官倒就把火泄往那些围观学子身上:“围在这里做什么?赶集么?还不赶紧进去!”
一众学子缩了缩脖子,连忙挎着考篮从那几条通道挤了过去,这边厢,杜子腾一下、一下的戒尺声,依旧在响起着。
堂堂英国公,便在贡院门口,被自己的先生打手板。
十下戒尺抽完,丁一摸了摸张懋的脑袋,点头道:“你很好。”
张懋苦着脸,捧着红肿破皮的手,就这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丁一,看得丁一心中不忍,将他揽入怀里,对他道:“你这么这般傻?你姐姐一番心思想让你与为师离得远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痛,也不会跑……”
被丁一揽在怀里的张懋没有说话,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当叛逆,他姐姐千般计算,但是到了他这里,却就没按着姐姐先前在府里与他叮嘱的话做。他姐姐说丁一肯定会寻个由头发作他,若是丁一真为他好,便会趁这机会当众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他偏偏就不要这么做,特别当丁一真的说出与他断绝师徒关系的时候。
张懋便做了自己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闲游独木桥(十二)
老英国公张辅生他出来,年龄差距六七十岁的父子,那不是普通的代沟,在这个十五六岁都能成亲生小孩的年代,应该得说,好几代人的代沟了。尽管张辅疼爱他,但代沟这玩意,不是说疼爱就能解决了。
倒是从一开始就不给他好脸色看的丁一,让张懋好奇;而在金鱼胡同受训的时候,那些师兄弟,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他习惯于这个团体,他习惯于在丁一这个老师身上,寻找父爱。
而且,张辅已经逝去。
或者在张懋的内心深处,丁一的形象,更加接近他所期望的父亲的身影。
他不想离开丁一,不想。
英国公府里,疼爱他的,把他视为掌上明珠的人,多得是;
英国公府里,侍候他的,听他令的,何止千百?
但只有在丁一门下,他才不孤单。
那些管他叫小张子的师兄弟;做错了事要受惩罚的规矩;告诉他人生如果“就是混吃等死,跟猪何异?”的先生。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亲切并且乐意融入其中。或是一言遮之:他已被丁一洗脑洗得很彻底了。
他已经接受了“丁一弟子”这样一个特定群体的身份,对于具有同样身份的人,他下意识感觉到认同,而对这个群体以外的人,便会下意识产生抗拒的心理——特别当他姐姐提出让他失去这个群体的身份时。
丁一和王越走向了贡院,这年的顺天府秋闱,所有的学子,都成了见证者,也沦为了配角。连丁一入贡院时,差役不敢上前搜身。被丁一训斥道:“国家取士规矩,安能因人而异?”本来这种该被传赞的事,也完全成为配角,只是偶尔有人提起,称上一声“丁容城,正人哉!”而已。
因为小国公爷“贡院受戒”就在八月初八这一天,在京师疯狂流传起来,人们把这件事与“程门立雪”作为尊师重道的体现,来相提并论。毕竟程门立雪的主角杨时,当其时也不过是通判一类的官员罢了。且程颐已是开宗立派的大家。而贡院受戒的张懋却是位极人臣的英国公,而丁一,只不过是一个要进贡院乡试的秀才罢了。
所以有人认为,贡院受戒,比起程门立雪。是更加深刻,更有代表性。
至于顺天府秋闱三场考试。除了考生本人和家人。大抵已很少有人去关心了。
丁一每一场交卷都很快。
他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只是学了这么久,被学霸们虐了这么久,总得来试试自己的水平,以免得被白白虐了这么些时间,做了那么多试题。
只不过丁一得了朱动的通风报信。压根就不敢回家去。
在贡院边上租了个小院子不敢露面。
因为勋贵之间同气连枝,打的是张懋的手,诸多勋贵却觉得是打在他们脸上。
勋贵各家之中主事的人倒也罢了,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懂,原本是英国公府代表着勋贵阶层向士林示好的启始?至于后面,人家丁容城也说了,张懋可以离去的,是英国公偏偏不愿意脱离师门,所以才挨的打啊。
但那些勋贵府里的老太太却就不干了,张懋那小孩虎头虎脑很讨人喜欢,那些老太太觉得丁一就不该打人家英国公!那么小的孩子,能做出什么错事来?非得在贡院门口这么折辱?于是她们就组团杀向金鱼胡同,要找丁某人讨个说法。
尽管丁某人极度缺乏母爱遇着李家老太太或是孙太后,完全无抵抗力,但他很清楚这些老太太绝对不是来给予他关怀的。并且他也不可能跟她们对骂,想想名动天下的丁容城,与一伙勋贵家的小脚老夫人们叉腰对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
更不可能敢动手,但在丁一想来,这些老太太要是激动起来,扇他两耳光还是用指甲给他来上两下,那就真是画面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