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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喜欢上了那匹杂交的阿丹马。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太粗心了。他急急地走过去,把马格轻轻地拔到一边,贴到了王青衣的胸上,他的心跳乱乱地,用手摸摸他的呼吸,还算正常。他长吁一口气。把王青衣放平,他不知道王青衣的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他看着马格,冷冷地说:“还不回连队去找军医来。”
马格上前说,“这附近有个老额吉,她会医术,我去找她过来先看看。”马格说完,内心后悔不已,他想起王青衣说的那个小包,那个萨日娜。他已经决定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了。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中把那件事提出来了。从那天成天把那个小包交给他时,他就在心里做好了挨批的准备。但成天好象已忘记此事,闭口不提。这使马格心中的压力反而更大。他觉得这种把你吊起来的办法比那种急风暴雨式的批评更难受。但他知道成天迟早有一天会暴发的。刚才他一直默默地待立一边,成天那一拔在他内心如同重击。他静默不语,多年来,在成天面前,他已形成一种默契,每逢见到成天,他绝对没有什么表情,他觉得成天太过于理想化,或者说太不近于人情,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冷血。他默默地服从着他,但却绝对不让他走进自己的内心。他们之间的冷战始于何时,他已经想不起了。好象从他来到这个连后,那个成天就把他盯上了。他内心极度渴望别人承认他,因为他一直就是个成功者,他在家帮父亲经营一家旧车市场,他来当兵只是因为他是来尽法律义务的。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是这个连最好的兵。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输过。好象是从新兵连开始吧,他为了少出一次操,竟然出钱让别人替他。一个月后,成天知道了这事,新兵还没结束,就把他调到了连部。成天告诉他,每天早晨不但要出操,还要最后一个睡觉。通信员的工作事无巨细,有时到了让他不能容忍的地步,要知道在家时这些打水扫地的活儿他连看都不看一下,他觉得成天可能与他膘上了,有好几次,他都觉得可能忍受不下去了。成天冷冷地看着他,告诉他,说他只要说声自己受不了,是个弱者,那他就可以再回到普通班排。马格可怜的自尊占了上风,他看着成天那双嘲弄的眼,内心受到极度创伤,他认为自己怎么也不能输给这个家伙,何况他还是自己的连长,让自己的连长把自己看透了,看成一个弱者,自己可能将永无翻身之时。他咬咬牙,说:“谢谢。”他觉得要让成天看得起自己,就不能输给他,他暗下决心,你不是认为我不行吗?我要告诉你,我是最好的。当然,成天还没能容忍他干到最好,就把他给发到了炊事班。听到成天连长把这个决定告诉他时,他的眼都红了,他觉得成天好象处处与他过不去,他气得牙都咬疼了,他看着成天那依然含笑的脸,真想一拳打过去,只是他还没有那样的胆量,去打一个这个连队的最高长官。成天好象看透了他似的,用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他,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认为自己不行,没有这个能力,那我可以找其他人干。这句话几乎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侮辱了,他咬紧牙,仍然低着头,说:“谢谢。”他知道拒绝是没有用的,他那样说,不过是在增加你的痛苦而已。马格在炊事班里干了一阵子后,竟喜欢上了这个活,因为他觉得做饭很好玩。他跟连里那个三级厨师学会了做很多种菜,并且还能创造性地做做家乡菜给连队的这些北方人改善一下伙食。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胜利了,当他看成天连长时,成天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想,成天肯定看在了眼里,因为成天在他刚刚爱上炊事班的活后,他竟又把他发到了战斗班,让他去从头学习骑兵的所有基本的科目。他是这个连唯一不会骑马的骑兵了。他用了半年,就让自己成了一个最好的骑手,当然除了成天以外,他在家就会开车,那辆吉普车也几乎成了他的专车,到了年底,他的班长复员,他顺利接班,但成天却让他的班长前面放了个代字,也就是说,他随时也可以不代。在宣布他的任命时,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他认真地看着成天,想从他的脸上眼睛里找到那怕一点点的对他的肯定,他发现在副连长念那个命令时,连长成天在认真地拔着自己的胡子,两枚硬币闪着寒光,他的眼睛暗淡了。他根本就对此不屑一顾,好象对此浑然不觉似的。他最忍受不了成天的冷漠了,他从那天开始对他产生了恨,那种恨隐在他的内心深处,但那恨是无法表达的,如同他们之间根本就无法找到恨对方的理由。这使这种恨慢慢地异化成了另外一种感受,他是个不会轻易负输的人,对于连长的这种不讲道理,他早已经习惯了,他还习惯做的一件事就是让连长彻底的失望,因为他总是容易地把成天交给他的每一件事做得出色到了极致。他小心地用自己的出色维持着他们之间这种奇怪的平衡。当然也就是说,尽量不让成天找到那怕一点的把柄。但当王青衣摔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而这事将会让成天产生什么样的感受哪?
成天当然不知道马格的这种心情。他着急地说,“那还不快去!”马格犹豫地看了他一眼,纵身上马离去。成天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被什么撞了下似的,他又低头看着王青衣。王青衣已经缓过来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旁边的成天,他挣扎着要起来,但一阵巨痛却让他的手一下子软了下来。他看着成天,无力地问,“我还活着?”看到成天的头肯定的点了一下,他的眼睛竟有些湿闰,他无言地闭上眼睛。成天轻轻地拍拍他,说:“那匹马停住时,我在附近。刚才马格已经去请医生了,马上就来……”他的话音没落,一骑已经飞至眼前,那个老额吉与他的小孙女竟已经到了,马格跟在后面。他的手里扛着一个活动的小担架。他想的可真周到。他想。
老额吉把手搭在王青衣的手臂上,轻摔着他的手,接着轻敲他的膝部,王青衣的腿在老额吉的轻击下微微动着,老人又听听他的脉,说:“这孩子命大,他只是有点皮外伤,稍微休息几天就好了,先把他送到我那儿去,我给他上点药。把他的伤口包扎一下,你们俩也去喝碗奶茶。。”
马格把担架放好,与成天一起把王青衣抬到上面。俩个人互相看一眼,抬起,向那个湖边的小房子走去。马格与成天同时感到,王青衣真重。
十三、骏马是骑手的靴子
成天走到门外,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无数的水滴仿佛是被人从天空用弓射出的箭,哗哗地钻进了深深的草丛里。成天被一股潮湿的空气给撞了一下,他深深呼吸,之后含住,在那里静默不语。王青衣的情绪已经平复,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好象已经睡着了,他的眼睛深深地紧闭着,马格象一个沉默的人,坐在那个小凳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马奶茶。萨日娜去到外面拦羊了,那个老额吉用手捻着长长的羊毛。一边看着王青衣的脸。成天看够了那些雨,看见了马格那张故意做作出来的冷脸,轻声吼道:“你还不帮萨日娜去拦羊,在这儿喝什么茶?”
马格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快步冲进了大雨中。成天知道马格是在等他说话,如果他不在身边,马格可能早就出去了。他忽然对他们的这种奇怪的关系感到了厌烦。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这一步的哪?他已想不起来,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他自责着,坐到了奶奶的身边,顺手帮老额吉捻着羊毛线。老额吉看看他,给他递过来一碗茶,“孩子,你来我的包里两回了,我从你的眼里看出来你可不是来这儿帮我捻羊毛的。那匹马你看到它了吗?在这样的下雨天它能去那里躲藏哪?”
成天疑视着老额吉,说:“我跟着那马的脚步好几天了,可却只是看到它的影子。我的战友今天就是被那匹马的嘶鸣声给惊到了马下的。那匹马好象是马群中的头马,它的叫声里带着命令与暗示,还有一种深深的忧伤。”
“骏马都是忧伤的,它们象草原上的树木,风吹倒了草丛,也吹弯了那树木的腰。它是这个草原上最后的一匹神马了,那匹马住在焉支山的树林里,却总是到湖边来喝水。它跑那么远来到湖边,好象是在找它的亲人。孩子,你的心思太大了,真正的骑手都会寻找那些自己的靴子的,可是那靴子是奔驰的灵魂,没有人可以穿上它,在草原上走的……”老人的眼睛里溢满了忧伤。“是骑手就得忍受痛苦与死亡。你做好准备了吗?”
成天想起那天萨日娜告诉过他的话,他把眼睛挪向那张挂在中堂的照片,那张照片下面摆着一堆白色的野花。他知道那匹马一出现,老人的心就会被那马踏疼。他低下头,说:“额吉,我不是一个勇士,我只是喜欢那匹马,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走近它,看透那马的灵魂,我还找不到它出现的地方,我的一切都才开始,我还没有准备好,只是我知道,那匹马就是我的靴子,因为我是最好的骑手。你的儿子安答也是。”
老人快速捻着毛线的手,停下来了,他看着成天的脸,那张多么象他的儿子的脸。说,“孩子,跟我来吧,我让你看一件东西,也许我早就该把它给我的儿子,可是我却一直把它放在黑暗的世界,不让它为人们指引方向。那件东西也许会是你通向那马的途径,也许只能让你听懂马的声音。”
成天跟着老人走出那个有六块木板的大毡包,外面的雨已经停止了,天空洗过似地呈现着让他不敢正视的深兰。远处的萨日娜与马格赶着羊群回来了,萨日娜开心地笑着,只有马格低着头,这不象你,他在心里低声喊,在姑娘面前低头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在草原上这样的男人连嫁不出去的姑娘也不会去看他一眼。但那个萨日娜看上了我的战士的什么了呢?他听见萨日娜唱着清亮的牧歌,那歌声悠扬着一种深长的曲调,好象是关于马的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