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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如此言一出，杨大龙脸上的笑意倏地收了，正色道：“方小姐，我还是直说，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我一向敬重你，我并不想因为郭夫人和二少的争执，损了咱们俩之间的交情。”
“杨大哥不用客气，我方锦如只是个芝麻大点的人物，和你根本没法比，你要想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去了蓝先生那边，您尽可以安排几个手下去看着，我想我这几天都不会出门，就算到时候你想对我怎么样，我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杨大龙道：“方小姐真会开玩笑。您想去哪里就可以去，怎么说这样的话。”心里却觉得方锦如太精明，已经猜透了他心里的想法，她的这番话，也完全打消了他的顾虑。
杨大龙派车将方锦如送回蓝光住处的时候，蓝光正在浴缸里泡澡，听到门铃响，将浴袍披在身上，下楼开门，见是方锦如又折回来，不由地惊了一下，道：“出什么事了么？”
方锦如进了门，苦笑道：“你这家里有闲客房么？”
“怎么？你一天都等不了了，要来我这里等消息？”蓝光哭笑不得。
方锦如摇摇头，道：“说来话长。”接下来，简单和蓝光说了一下黄嘉嘉的事。
蓝光听完笑起来，道：“真好个黄嘉嘉，这才多长时间就耐不住寂寞，廖青峰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我记得廖青峰的脾气好像并不好。”
方锦如喝着茶，叹气道：“若不是青峰脾气差，对黄嘉嘉不够温柔，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得了，如今她要是真跟了那个什么马坤的跑了，倒也省了个心事，要不然，到时候还麻烦，她爹一死，她怎么安置还是个问题。”
“死？”方锦如霍然抬头，“你是说，黄四爷？”
蓝光深深望着她，唇角有一丝笑意，却执拗不语。
方锦如知道他不想多说，并未逼问他，反而道：“大少怎么死的，查清了？”
蓝光收住笑容，片刻，才沉沉道：“当时，大少在外地的旅店，被警告要撤离，说是有危险。但是正在大少要出门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而这电话，大少去接了，就在他接电话拖延之际，有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
方锦如心中一颤：“这么巧？这电话莫非……”
“这电话，是郭夫人打的。不早不晚，正在那时候。那个地点，那个方位，恐怕已经早有了埋伏。”
方锦如摇头，不可置信道：“虎毒不食子，虽说不是亲身，可是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况且之前我和她的相处，总觉得她是个将儿子时常挂在嘴边的人，不像是那种无情绝情的人啊！”
蓝光叹道：“据说，恰是当时，大少发现了她和黄四爷在私底下的关系，也曾经瞒着兆家将各种消息走漏给黄四爷，而大少爷做好了除掉黄四爷的准备，或许当时郭夫人是为了杀人灭口，也或许是为了帮助、保全黄四爷，亦或许是为了她个人的利益，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方锦如想起曾经从百合口中听到的关于大少的故事，那个明朗而富有气概的青年，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命丧他乡。或许，只有信任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八十七章 久别重逢
电报发来的那天，偏偏天下起了雨，蓝光早就和电报局打好了招呼，所以第一时间，就会有人送来。
方锦如在门廊里站着，翘首望着来路，因下雨，青白的马路上来往的人车都是极少，每每有人路过，方锦如的心都提起来一次。
直到暮色临近，才有个十几岁的少年冒雨跑到小楼来。
方锦如连打伞也顾不得，急忙迎出去。
沙沙——
雨一直下着。
那送信的少年脸上全是雨水，方锦如紧张地望着他，自己的身上，也逐渐淋湿。
那少年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忽地笑道：“来信了，成了！”
方锦如觉得浑身倏地一下软了，仿佛许久以来压在身上的石头突然被拿开，身子简直要飘起来。
蓝光从她的身后扶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左手撑着伞，在她耳畔亦是极其高兴地说道：“太好了！”
“太好了。”方锦如也重复着他的话，不觉间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一切终于都结束了，她和兆苍终于可以团聚了。
蓝光扶着方锦如走回屋里，那少年跟着，进了屋，蓝光递了毛巾给两人，两人都是各自擦了擦。
那少年从怀中取出电报，递给蓝光。
电报上写着：事成。有人去接。暗号照旧。
正看着，却听着屋外突然汽车声音响起，似有很多车将公寓包围一般，屋内人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蓝光心中一紧，已觉不安，忙回到桌前，取了一把精致的小手枪，递给方锦如。道：”你躲好，这个你拿着防身用。”
方锦如道：“你怎么办？”
“我去看看是谁，你放心，谁也不会对我怎样。”
蓝光说着，已经出了门去，那少年带着方锦如，躲到了窗帘后面，透过玻璃窗，透过重重水帘，注视着蓝光的背影。
只见那雨丝中。蓝光撑着一把黑伞，走过小径，到了那铁门前。那门口停着的汽车上却也下来几个年轻人，似毕恭毕敬地和蓝光说着什么。
几人在雨中说了片刻，蓝光又快步而回，他身后并没有跟上任何人。
方锦如和身边的少年都舒了一口气，看来来人并非是要对他们不利。
果然。蓝光一进门，脸上也是蕴着笑意，道：“真没想到，二少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派人来接你了，锦如。你这次，可不要再犯傻了，跟他们回去吧。”
方锦如愣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光又解释道：“二少早就安排好了人，若是他这次输了，这些人就会从杨大龙那里把你救出来，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若是赢了，这些人会立刻将你接回去。他想见你。已经一刻也不愿拖延了。我刚才已经和他们对了暗号，问了一些细节。错不了了。至于杨大龙那面，他们也已经安排了，你就不用担心黄嘉嘉了。你这就可以启程了。”
方锦如的心中又是惊喜又是震颤，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得到消息的当日，就可以马上踏上回乡的旅程。
“你不走吗？”方锦如听出蓝光的弦外之音，不由问道。
“我暂且不走了，这边，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待会跟着汽车送你到码头。等我这边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回去。”
方锦如眼中含泪：“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应该的。”蓝光道，“你收拾一下吧。”
说完这话，方锦如便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因为大部分的行李都放在杨大龙那里没有带，只有新添置的几件衣服，行囊很简单。
雨急浪翻，海面上夜色已经笼罩，只在码头灯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能看到裹着白边的浪花敲击着岩石。
蓝光一手提着方锦如的小箱子，一手撑着雨伞，低声道：“船要开了，你回去，可要好好珍惜你得到的。”
方锦如抿嘴笑道：“我知道。”
蓝光的眼眸突然黯然一瞬，似有话压在心底，却没有说，过了片刻才只道：“你已经走过的路，万万不可回头望。”
方锦如一怔，不明白他突然冒出来的这话什么意思，正要发问，蓝光突然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好了，走吧。这船赶不上，你可不要超我哭鼻子。”
玩笑开得一如往常一般，仿佛刚才的一瞬郁结只是错觉。
此时，方锦如身边的护送者也道：“方小姐，请上船吧，船马上要开了。”
方锦如点点头，和蓝光拥抱告别，旁边人接过行李，一行人上了轮船。
方锦如的背影洒脱，没有一丝留恋，似对未来有着无尽的憧憬和希望，那风雨飘摇，吹起她的衣襟，可是她的丰姿却依然优美动人。
蓝光撑了伞立在原地，看着那一行人一步步过了闸口，渐渐融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终于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锦如，我真希望你别走回头路。”
几日过后，繁忙而熟悉的码头映入眼帘，方锦如回到了在这里洒下了无数汗水和泪水的故乡，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才短短分别了这一段时间，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海鸥依旧在海上翻飞盘旋，啾啾叫着，海浪声隐隐传来。
方锦如在一行人护送下上了岸，刚穿过了码头人群，就见在澄明的天空下，远远地立着一个身影，是廖青峰！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衫，手里持着个折扇，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师似的。
方锦如脚步不由地止住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廖青峰却已经走了过来，道：“二少让我来接你。”
方锦如眉头皱着，盯着他的眼眸，没有说话。
廖青峰道：“或许你听说了什么，但你要知道，不管我身在哪里，我的心，是和二少在一起的。等你回去，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两人说话的工夫，却听到突然想起滴滴答答的唢呐声，紧接着就是咣啷啷的锣鼓声。
方锦如循声望去，只见在廖青峰刚才站立的地方后面不远处，有一队打扮得大红大绿的人物，跟着个八人抬的大花轿。
方锦如愣道：“有人在这娶亲？”
廖青峰笑道：“二少说，曾经他许诺你要八抬大轿接你回城，这不，要兑现。”
方锦如心中一阵甜，笑道：“他人呢？”
“他在家。”廖青峰微笑道，“你先上轿吧，我在这里，被无数人瞧了一遍。”
方锦如扑哧笑出声来：“可上了花轿可不就是新娘了，我可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地着了道。”
廖青峰抿嘴道：“呵呵，二少说，如果你嫌弃，就坐汽车，可不能难为了你。”
方锦如笑道：“还是坐汽车吧，这坐花轿，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廖青峰点点头，引着方锦如上了汽车。
到了车上，廖青峰坐在倒座上，和方锦如斜对着，他的脸颊更消瘦了些，眼神温暖地朝着方锦如笑了一下，又望向车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
方锦如想起黄嘉嘉，一瞬有些黯然，开口道：“青峰，嘉嘉她……”
“你不用说了。”廖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