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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年前新上任的市长叶宗元,上任的第一天就到他的府上来拜访,对他毕恭毕敬,他以为叶宗元已吸取了前任的教训,曾因此产生了一种太上皇的感觉。但不到半年,他就感到叶宗元的味道有些不对,甚至有种被叶宗元愚弄的感觉。
每一次产生这种感觉,是去年叶宗元召开的新春茶话会。参加人员全是商界大佬和文化界名流,他华金亭的位子最显赫,就坐在叶宗元旁边,很明显把他奉为最尊。叶宗元的这个茶话会,以感谢商界文化界支持,讨教治市良方为名。《上海日报》主编陈白轩慷慨激昂的发言,主题就是鸦片泛滥成灾,从鸦片战争的国耻讲到目前民族的危亡,强烈要求当局痛下决心禁绝。
最后叶宗元总结发言,滔滔不绝讲了几十分钟,他到底讲了些什么,华金亭根本没有留意,满以为无非是些场面上的废话套话,当听到叶宗元说:“相信深明大义的华会长一定会鼎力支持。”他随口应道:“一定支持。”叶宗元接着说:“有华会长和商界同仁和全市人民的坚决支持,市政府一定会采取果断措施,坚决查禁祸国殃民的鸦片。”叶宗元的话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二天,几家报纸的新闻报道,都接到商会会长华金亭支持市政坚决禁烟。
几天过后,叶宗元颁布了禁烟令,弄得华金亭哭笑不得。
在华金亭掌控的众多生意中,鸦片生意牟取的是暴利,但表面上与他无关。他很明智,凡是上不了台面,容易受到社会谴责的生意,包括鸦片、妓院、赌场,他都交给胡九龙的九龙帮管理,他只是暗中操纵,暗地分红。表面上他仍然是个守法商人实力家,上海商会堂堂的会长。虽然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的伎俩,但没有真凭实据,谁也拿他毫无办法。
开始华金亭还以为叶宗元无非做做官样文章,喊喊叫叫而已,不会动真格的,同时也认为叶宗元还没有能力动真,没想到叶宗元居然把他的女婿姜青松从广东调出任警察局长。姜青松一上任,立即大张旗鼓开展查禁,把华金亭气得差点吐了血,逼得他只好让胡九龙把鸦片生意转入地下。
胡九龙几次向他建议,干掉姜青松,但他没有同意,他认为查禁鸦片,已成了社会的共识,干掉一个姜青松,还会来个李青松,还是要执行市政府的禁烟令。他还认为,他查他的,我们干我们的,只要做得巧妙,他抓不住把柄,就无可奈何。
果然,一年过去了,姜青松的行动也确实打掉了不少鸦片走私团伙,抓了不少鸦片贩子,却根本没动到过九龙帮的一根毫毛,还意外为他们的鸦片走私带来了更好的利润,可说是因祸得了福。华金亭大为得意,从此再也没把刚烈有余谋略不足的姜青松放在眼里。
不过,从这件上,他已经意识到,叶宗元不可能是他的同路人,叶宗元一定隐藏着亡他之心,但他仍表面上与叶宗元客客气气。只要叶宗元和姜青松不真正危及他的安全,他也乐于维持这种微妙平衡的现状。
这次派何三去日本,是为了验货,这是一笔他有史以来最大一笔鸦片生意,只要生意做成,利润将是个天文数字,为了慎重,他特地派何三去验货,以便洽谈价格。
姜青松在码头行动时,华金亭正在紫檀木雕花龙床小睡,由于长年纵欲过度,他已感到精力不够,每天中午都要小睡片刻。这张紫檀木床,是前年他过六十大寿时,刘文昌、朱宝堂和胡九龙等人送的寿礼,床的正中,雕有二龙戏珠,珠是镶嵌一块翠绿的宝石,四只龙眼则是四粒钻石,另外还有九十九条小龙。整个床既古朴又华丽,价值连城。
刘文昌与朱宝堂都是商会副会长,刘文昌是上海滩物流运输业的巨子,整个上海的海运、河运、陆运,他占了三分之一;朱宝堂的产业主要集中在纺纱和珠宝。俩人是华金亭忠实的追随者,都在胡九龙的鸦片生意里有股份,与华金亭沆瀣一气。
码头出事,华金亭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原来麻廷贵见何三跳江而逃,挟持米佳妮的打手犯傻,没往江边走,反而向他靠来,知道姜青松是有备而来,凭他带的几个人,根本救不出,而且华金亭也有严令,不能公开与警察对抗。再强大的帮会也非国家机器的对手,一旦公开与警察对立,姜青松就有了出动武力直接铲除九龙帮的理由。因此,他留下九龙帮第一杀手柳七处置打手,自己没回九龙帮堂口,直接来见华金亭。
在整个九龙帮,除了胡九龙,麻廷贵是惟一可以直接见华金亭的人。华金亭扶持胡九龙成立九龙帮时,深知胡九龙虽然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但其才智心计并不足以独挡一面的人物,使特色了麻廷贵当师爷,为胡九龙出谋划策,并防止胡九龙一旦头脑发热,不受他节制而为非作歹。为此,他给了麻廷贵直接单独见他的特权。所以,胡九龙表面上是掌握九龙帮生杀大权的帮主,但实际上实权在麻廷贵手中,九龙帮所有的大行动,几乎都由麻廷贵策划,胡九龙只是个执行者。
一般的鸦片生意,华金亭基本不过问,但这笔生意动用的资金太大,又是华金亭亲自与日本人暗中洽谈的,派人去日本验货,也是华金亭提出,所以码头一出事,麻廷贵首先赶来向华金亭报告。
对麻廷贵在码头的决策,华金亭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何三能脱身吗?”
“在帮里,何三水上功夫无出其右,只要下了水,他基本上就算脱身了。”麻廷贵充满信心地说。
华金亭沉呤片刻后,象是自语地问道:“何三去日本,知道的人没几个,他姜青松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何三从日本回来,坐哪班船,他为什么这么清楚?”
麻廷贵对此也感困惑,还没想出所以然,因此不敢吭声。
“这事你要抓紧想法查清楚,我到要看看姜青松这个丘八能给出我玩得出什么花样来。”华金亭阴恻恻地说。此刻,他仍然还没把姜青松放在眼里。“还有,那个帮助姜青松的年轻人,你也要查一查是什么背景。”
“是。”麻廷贵恭敬答道。
“记住,不能轻易动他。”华金亭又吩咐道,怕麻廷贵没明白他的意思,又说:“这等才智高绝的人,可遇不可求。”
麻廷贵听出了华金亭想招揽的意思。
这时,胡九龙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整个上海滩,不经通报就敢直接闯进华府,只有胡九龙一人,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上海滩最大帮会的帮主,而是因为华金亭的江山有一多半是靠他杀人放火打下的。当年他在太湖为匪,在蚕花庙会上与华金亭相识,结为兄弟。后华金亭到上海闯荡,就只带了他一人。
随着华金亭在上海滩的势力扩张,急需打手,又让他从太湖带出一批凶神恶煞的兄弟,象何三,就是他从太湖水盗中招揽的,接着又扶持他组建了九龙帮,使他成了上海滩黑道大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华金亭在他心中渐渐树起了绝对权威,一般情况下,他进华府,也会先向华府管家通报。今天他是气昏了头,直接闯了进来。
麻廷贵留柳七在码头处理后事离去后,柳七干净利落干掉了打手,又轻易摆脱了白天云的追捕,正准备去接应跳江潜逃的何三,不料正好看见庄致远和元大畏拖着何三交给了姜青松,急忙赶回九龙帮堂口向胡九龙报告。胡九龙顿时勃然大怒,立即派了四个帮徒去教训庄致远。
第五章 危机忧虑(2)
这些年来,庄致远给九龙帮人的印象不过是个安份守已胆小怕事的中小商人,每年九龙帮派人去收保护费,庄致远不但早就一分不少准备好,还会好酒好肉招待,极尽巴结之能事。柳七在码头又只看见庄致远和元大畏拖着双腿软绵绵的何三,没看见庄致远和元大畏擒拿何三的经过,还以为何三的腿是被警察枪弹打断的,所以胡九龙随便派了四个人去教训庄致远,在他看来,四个打手足够让庄致远哭爹叫娘满地找牙。
但当四个人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回来时,胡九龙气得暴跳如雷,近几年,九龙帮在整个上海滩威风八面,九龙帮所到之处,几乎无人敢说过不字。待得知四人是被庄致远的一个保镖打得后,胡九龙更是怒之中烧,当即摔掉捧在手中的紫沙壶,要带人去血洗庄家。
“帮主,他可是商会会员。”柳七提醒道。
“天王老子我都不怕,一个商会会员算个球!”胡九龙怒气冲冲骂道。
“是不是请麻师爷回来商量一下再去?”柳七又小心翼翼地说。
“老子杀个人,还用得着商量?”胡九龙带着几十个帮徒冲出了堂口大门,但在街上没走几步,想起师爷麻廷贵肯定去了华府,他忽然停住。“你们都给老子作好准备,等我回来再说。”然后他便急急来了华府。
在意识到市长叶宗元心怀不测后,华金亭专门把胡九龙和麻廷贵叫去吩咐,为了不给以授之以柄,光天化日之下的欺行霸市杀人放火,尽量要少做。华金亭还特别立下规矩,要动社会名流和商会会员,都得事先经过他的同意。胡九龙虽然不怕天王老子,但怕华金亭。他胡九龙杀人见血,而华金亭则杀人不见血。
年初九龙帮的二哥,也是胡九龙在太湖当水盗时的结义兄弟为一个舞女与一个文化界名流争风吃醋,把仅仅把对方打残,在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要求市政府扫黑的呼声一浪高一浪。叶宗元因此约见了华金亭,表面上是征求意见,实际上是暗示华金亭得给社会一个交待。
华金亭虽没把二哥交给警局,但几天后,这个二哥却横尸街头,这件事才平息下去。
事后华金亭对胡九龙和麻廷贵说:“社会一天天在变化,我们当年刚来上海时的一些做法,现在已行不通。禁毒扫黑,是社会呼声最大的俩件事。叶宗元之所以没敢轻易动九龙帮,是因为顾忌着我,顾忌我掌握的商会,怕把我逼急了,引起经济崩溃。所以,我们忍,有些过激的做法,尽可能不做。真要弄翻了脸,结果可能就是俩败俱伤,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