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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圈紧的怀抱突然松弛,然后复越发搂紧,“你也是傻瓜,”他虽是按压哭声,可也是伤心流露,“堂兄比朕好,为何还要傻乎乎为朕付出那么多。”
我打开双臂搂住他,哭笑缱绻,“只要皇上信我真心,我无怨无悔。”
这次他的哭声漫过我的,“墨兰,你喜欢堂兄理所当然,朕非常敬慕堂兄,你喜欢任何人,朕都自信满满胜过他人,唯独堂兄,朕毫无信心,你可知道,堂兄在朕心里的位置不同一般。”
他的伤心在他的哭声中清晰吐露,“堂兄他真的喜欢你,直到现在都还非常在意你,朕心里很不是滋味。”
呆滞住,不知如何回应,片刻后才支支吾吾,“怎么会?皇上,您,误会了。”
“不是误会,”他略微停顿,却又肯定坦承,“堂兄清清楚楚对朕说的。”
***
求雨那日,皇上拿着我给他的信自西苑回到乾清门内被岳乐拦住,从玥柔、欣瑶口中得知我正跪在承乾宫院内祈雨并等待皇上的岳乐,并未向冲进来的皇上行礼请安,而是怒容威震、直言凿凿。
“皇上,早知道您就是这样珍惜她的,我当初就不该放手,我就该不顾一切紧紧地抓住她,就算您是皇上又如何,就算我会失去一切又如何,我就是不放手又能怎样?”
“从初上战场面对支离破碎的躯体我颤栗慌乱,到毫不犹豫大刀一挥敌人头颅滚地我毫无惧色,多年的东征西战,同时苦读史书成就经略之才,付出的努力和拼搏您无法想象,时至今日,我始终自信,我就是凭借自身的实力得到我应得的。”
“先皇突然驾崩,皇叔们的争夺相持不下,太后从中巧妙斡旋、积极筹谋,最终,皇上您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是黄袍加身,您从未出征应战就是拥有广袤疆土的无上君主,您如何令臣下心服口服,全心追随?”
“您虽没有为自己争夺皇位,但亲政后的您幸得体会到了这个位置的分量,您的努力求学、呕心勤政、弃旧创新让我看到希望,特别是当得知您想要打造的大清天下与我的设想如此接近时,我便是视您为明主,决心追随您勇往直前。”
“但令我措手不及的是,墨兰她突然就出现在我的世界,我头一次对女人动了心,可没想到皇上您也看上了她。面对她真挚的表白,我却因为在意过往的努力、偏重未来的追求变得瞻前顾后,而皇上您拥有那么多女人竟然还对她爱得那么认真,哪怕她被迫嫁给赫桢,您还是执着地想着她。从湖里把欲轻生的她救回来,我愧疚难当,是我负了她,我没脸面对她,皇上您强烈的爱让我觉得她来到您身边才是对的,因为您的内心留存一份没有被世俗沾染的纯粹的爱。”
“承蒙皇上您的赏识和提拔,我得到了如今的荣耀,可我却后悔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放手过,对她的惦念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可是,她已经不再是进宫前的她,她的心全都放到了您身上,无时无刻不是为您着想,这样的她让我懊恼万分,更让我追悔莫及。”
“皇上,您还要她怎么样?您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难以应付局面,有气您直接冲我来,您为何要伤害她?她始终对您不离不弃支持您,您为何还要自暴自弃,来个和尚,您就不上朝不听政,您不觉自己愧对列祖列宗,虚皇太后教养之恩,孤四海万民之望,您更是辜负了她的付出。”
“不怕您生气,我这辈子心里都装着她,她值得我这样想她一辈子,就算您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再藏着掖着,我的心意就是这样明明白白,谁也无权剥夺。身为统率天下的英主,您要是没有这种气度,坐在这个位置上,您枉费大家的期待。”
***
“墨兰,”皇上还是不时哽咽,“朕一想到堂兄的话,朕真就不想再坐到那个位置上,朕也不好意思见你,朕的心忽而明如昼,忽而乱如麻,朕······”
黑夜中我的手指摸索向他的脸庞,为他拭去压抑不住的泪水,“皇上,安亲王与您的投契我心里都明白,请您敞开胸怀去接纳他,他是站在您跟前俯首尽忠的重臣,我是站在您身后相扶相依的妻子,我从未站在您和安亲王中间,曾经过往俱已飞掠远去,请您不要再为那一湾逝水介怀,专心致志放眼当今朝政吧!”
托住我的脸庞,他也为我抚去我的泣泪,“墨兰,你终于承认你是朕的妻子。今晚皇额娘在朕跟前斩钉截铁断言,整个后宫唯有你能掏心掏肺为朕,你甚至可以为朕牺牲自己的性命在所不惜,皇额娘恳求朕不要辜负你。你可知道,皇额娘的这番话无疑否定了她自己挑选出来的两任皇后,朕深感意外,也为之动容。”
他的双唇在我额头落下,深深一吻,“墨兰,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朕心里就认定只有你才是朕唯一的妻子,只是你就是不承认。”
泪水往我嘴里灌进咸味,感动在咸味中渗进清甜,坦诚让彼此的心更加靠紧,依偎着他,心里雀跃欢快,可当小腹突然折腾一阵疼痛时,我心一惊,忽地抽离他,往后退缩。
他不解地问询我,我则低头回避,他抓紧我,已是身处暗黑,他不准我再隐藏情绪。从他的言谈中我得知太后并未告诉他我喝下断肠草,太后的顾虑我无法明确其中意味,但断肠草无解不是他喝令高喊就能解决,他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依然有太多无能为力摆在他面前,也罢,我还是刻意模糊腹部的疼痛。
没有再向后躲闪,扑进他的怀里,隐忍难受,笨拙地表达我对他的依恋,“皇上,我舍不得您,多想一直一直都和您在一起。”
喜悦从他口中翔跃,“墨兰,朕喜欢你的表白,朕听着放心。”
他可知我的表白是多么的无奈,他的放心无形中增添我的眷恋,期待与他相守一生,可害怕也随之而来,我的脸贴着他的心房,鼓足勇气而问,“皇上,若是我一口气不来,该去向何处安身立命?”
他愣住,久久无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连他的呼吸也藏匿在暗处,终于开口,“气话?心里还是恼朕?”
我摇摇头,声音细小却认真,“真心话,真是怕自己万一魂飞而去,不知回归故里,还是浪迹它处,心里很不安。”
“胡说,不准说这种气话考验朕,朕不许你胡思乱想,打住,朕生气了。”
不容我解释,更不容我须臾思虑,他迫不及待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性急口快就把我双唇密合牢牢堵住,唇齿间他的气焰无所顾忌燃烧,他的吻来得急也来得压迫,久违的激烈表达我没有推拒,反应过来后我也流淌对他的思念回应他,彼此忘情,沉迷其中。
可惜,颈项的伤口无法支撑,疼痛迫使我放弃亲昵,他误会我的逃离,狠狠压迫着我,就算是我的呻吟声也没能让他放开,直至他忘我地按住我的伤口,我的惨痛声才让他惊觉他的情不自禁过火了,他放松紧张,在我唇角温柔眷恋,“再说这种傻话,朕才不管你有伤没伤。”
叫来菱香掌灯,他抱起我,“从今往后,朕要你一直陪在朕身边,只要朕在宫里,朕就要看见你。”
偎紧他,搂住他的颈项,忍不住轻声问去,“若是我长出翅膀飞走了,承乾宫里再没有我,该是如何?”
菱香跟前,他也无谓体面,眉头深蹙,脸庞俯过来衔住我的唇气厉深陷进去,惊慌地摇头,辩解声冲不出口变成“呜呜”声在唇舌间传递,他收回双唇表达出的警告,霸道横亘在他眸底,“没有若是,再敢胡说?”
忽又若有所思,一本正经,真诚在他眼眸坚定且明亮,“墨兰,无论你在哪儿,只要你心里有朕,朕都能找到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第五十五章 冷雨锋利,杀气寒薄
是“叮咚”声?还是“滴答”声?何时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莫非幻境轻舟,“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有人在弹奏?可我只想安静地休息,很想出声制止,可浓浓困倦压迫双眼,我力不从心,只得不耐烦地“哼哼唧唧”发出抗议。
感觉自己被揽在熟悉的臂弯里,熟悉的双唇熟悉的温度滑蹭在脸侧呢喃在耳旁,“墨兰,朕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好似蜷卧软绵绵的云里,“嗯嗯唔唔”软绵绵呼应,连带着好似耳畔的这份承诺也变得软绵绵。
睡到自然醒,时而浑宏悠长、时而舒缓幽细的弦声还在交错弹奏,翻身看去,昏沉迷离中在我耳旁亲密表述不会离开我的声音已经不知去向,触摸着颈脖上还在的伤,我淡然轻笑,起身走向窗户,双手猛然推开。
从天而降的雨帘挂在我眼前,滂沱大雨倾泻,急促落地撞击,恍然惊叹,原来弹奏琵琶的竟是老天爷,难怪豪放恣肆。
一件长衣加在我身上,菱香已站在我身后,问过才知我已昏睡一天。也难怪我睡得日夜颠倒,皇上抱我回寝屋后,话不多会儿,黎明到来。才睡下两个时辰,他就悄然起身,原来吴应熊进宫呈上急奏,说是平西王快马加鞭送来。
骤雨酣畅,谁不是避开躲进屋里,而吴应熊却怀揣急奏疾奔在雨中,多大的雨也不能掩盖济度被囚、岳乐领兵去往卢沟桥的事实,他若不能争分夺秒代他的父王吴三桂密奏云南磨盘山一战的真相,他又如何在胜败已决后敏锐地行他口中的“己随天命行臣躬”。
按照多尼等人的行军速度,中午就已经到达卢沟桥,不知道岳乐处理得如何。天公不作美,翻脸打破银瓶,水浆四溅,吴应熊倒是识时务给皇上进呈惩治多尼等人的罪名,惟独就剩岳乐制服大军,免除动荡。
站到殿阁前檐下,手臂伸出闯进雨水脱缰的世界,手心截住下落的雨线,遭遇拦阻的串串雨珠气愤地砸在我手心,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让我手心发痛发麻,可无论它们如何疯狂坠落,我却不愿收回自己的闯入,我的思绪就托在手心忍受着雨水的冲刷。
一袭明黄色出现在雨雾中,为皇上撑伞的小碌子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