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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那些人说得没错。这地方的保守,炎热,干燥,脏乱和落后,如果不是对它怀有某种地方的热忱,的确是无法叫人对它爱得起来的。
我在这让人爱不起来的地方待了将近十年。
最初是不得不待在这里,后来是无法再从这里离开。
现在我在一处地方级博物馆担任他们的古物分析师,主要负责木乃伊的分析和归类,工作很单调,月薪三千埃镑。
一晃眼这份无聊的工作就做了两年。
两年里埃及发生了很多事。
开罗发生j□j;总统穆巴拉克辞职并被法庭判处终生j□j;穆尔西当选了新总统;开罗再度发生j□j,穆尔西下台;军方和示威者发生冲突并造成八百多人死亡……
期间小默罕默德回来找过我数次。
他邀请我跟他一起去美国,说他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给我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
每次都被我拒绝了,但最后一次来找我时,我不得不考虑他这一条橄榄枝。
因为几天埃及刚刚发生的暴动导致暴民到处趁火打劫,并直接影响到了博物馆。
博物馆被洗劫一空。
当我在家看到这条新闻时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
那一具具被弃之在地上的棺木,那些被损坏的雕像,那一片狼藉的展厅……
我想,这国家终于还是让人完全无法再继续逗留下去了。
即便对它存有如此一份我甚至无法言明的留恋。
决定离开的当天夜里,我再次去了“榆树街”。
它早在两年前就被转手,接任者是个意大利人,将它改成了一间充满了意大利风格的不伦不类的夜总会。
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勇气走近这个彻底改头换面的地方。
因为那会让我想起除了斐特拉曼以外的另一个人,一个我几乎想要嫁给他,却发觉他在我身边纯粹是个巨大阴谋的男人。
呵,有意思的是,对他来说我何尝不也是个阴谋。
拜那位伟大的艾伊塔所赐。
艾伊塔艾伊塔……
如有机会遇见她,我真想替那些男人,替我自己,一刀捅死她。
但在那之前,必然还要同她问个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会引来那么多恨,为什么要伤害那么多人,为什么以活埋的方式折磨一个如此爱她的男人还嫌不够,要以苍龙压宝鼎镇他。
当年在她同那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此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比如那块战国锦帛,为什么会绣有古埃及法老王坟墓所在地的地图。
为什么在我爸爸用太岁肉将我复活后,我妈妈会认为我已不再是原来的我。
如果不是原来的我,那现在的我又到底是谁……
无解。
一切的一切,都无解。
除非我能借助时光机回到当时当地,亲眼目睹那一切的发生,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导致我后来遭遇到了那无比诡异的一切事情。
时光机……
想到这个,不由想起那个叫做伊甸园的男人。
他奇怪的身世似乎一点也不亚于我那些诡异的遭遇。
如他所说,那应该活了很久,也失去记忆了很久。
而他那些失去的记忆很显然同我、同斐特拉曼的坟墓,有着不可忽视的联系。
但自那天之后他也失去了踪迹。
再没有出现过,不知是同那三个人一起在那座神奇的、会自己走动的坟墓里失踪了,还是独自一人离去,继续寻找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去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一个男人在酒吧幽暗的光线里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最初我并没有注意到他。
后来我感觉总有双视线从他这里似有若无地投向我,尽管他带着墨镜,我甚至无法在昏暗的光线里看清楚他的脸。
于是带着种隐隐的不安,我站起身想离开这地方。
谁知就在这时他让酒保给我递来杯酒。
‘沙漠红’。
见到它的一瞬我不由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两年来我一直没有再喝过这种酒,也没在其它酒吧里见过它。
现在它就摆在我面前,令我无法抵挡诱惑地一口喝干了它。
直至它辛辣火热的滋味沿着我喉咙一路而下,进入我的胃,我才放下杯子重新打量那个男人。
依旧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也不知是因为酒吧光线的关系,还是我喝得有点多的关系,他那张隐在宽大墨镜下的脸看起来如此模糊,模糊得令我有种伸出手去将那层挡在我眼前的模糊抹去的冲动。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这困扰。
于是朝我笑了笑。
笑的样子似乎有点眼熟,但我实在想不起他是谁。
正愣愣朝他看着,他抬起他的右手,将右手的食指放到唇边朝我再次微微一笑。
那一瞬我呆住了。
呆呆看着他的手指。手指上套着一枚环。
白色的玉环。
确切的说,是白色的玉玦。
闪烁的黄金包裹着玦的断面,我清清楚楚记得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斐特拉曼的身上。
那块汉武帝赐予霍去病的玉玦。
意识到这点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急得一度令我有点窒息。
回过神时却见那男人已站起身朝酒吧外走去,我忙起身跟上,谁知到了门外,却怎样也找不见他的踪影。
我有些着急,一边在门前的路上团团转,一边四下寻找着任何一个相似的身影,但怎样也找不见。
他又消失了……又消失了……
嘴里这样反复自言自语的时候,面前突然一片光亮刺到了我的眼。
我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随即看到前方很多人影朝我围拢过来。
手里举着刺眼的探照灯,雪白耀眼的光照着我的脸。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无意中撞到了示威游行的队伍?这么想着,我后退了两步,试图避开这些疯狂的人,但那探照灯依旧打在我脸上,巨大的热量照得我皮肤微微发疼。
随后为首的人一边大声喊着什么一边朝我指手画脚地走了过来,我看着他们发着愣,一时完全没听明白他们飞快的语速到底在对我说着什么,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站着时,突然身后一只手猛地朝我抓了过来,一把抓在我手腕上,随后拖着我就往后飞跑起来。
“喂?!”刹那间回过神,我不由惊叫。
但那人力气极大,跑得也极快。
快得让我不由自主使劲跟着他,唯恐一慢就要跌倒在地被他拖着跑。
身后随即想起一阵脚步声,那些人在朝我俩追过来。
我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被这些人盯上。
这令我不得不全神贯注跟随在那人身后继续加快脚步,一路飞奔,完全忘了留意周围的路况,也完全不知他究竟是要带我跑到哪里去。
直到后来累得我连气都透不过来,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这人一路跑着,却连声气都不喘。
即便是长跑运动员也不至于这么耐跑。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我立刻用力挣扎起来。
说来也怪,之前他抓着我手腕的力道还大得惊人,如同铁钳似的。此刻被我用力一挣,竟轻易挣脱了,以至毫无防备间朝后一个趔趄,被巨大的惯性推得直接跌倒在地。
肩膀上的旧伤因此而生出一股剧痛。
我来不及顾忌,一个翻滚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随即回头朝身后望去,想看看那将我一路拖来的人究竟是谁。
但一眼见到身后的景象,不由立即叫我惊呆在当场。
我看到身后那条原本堆满了垃圾和听着几辆破车的小马路,此时竟变成了一条崎岖冗长的碎石小道。
道路两旁暗着灯的商铺和楼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一间间土屋,亮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仿佛时空一下子倒退了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在刹那间将我一把推进一个扭曲而古老的空间。
空间里站着很多同样古老的人,穿着古老的粗麻布衣裳,或者发着呆,或者吧嗒吧嗒抽着烟,在那些古老又简陋的土屋门前坐着,带着漠然的神情望着我,时不时朝我露出一丝有些怪异的笑。
随后我听见身旁有人在重重地喘息,好像刚刚疾跑了几千米。
我不由抬头朝他望去,随后再次一愣,因为我发觉我竟再次见到了伊甸园。
只是时隔两年,在这奇怪的、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地方,他看起来跟以前几乎判若两人,所以我不得不再次仔仔细细朝他打量了一阵。
没错,这真的是伊甸园,他金色的头发,烟灰色的眼睛……无一不属于伊甸园。
但他为什么看起来比两年前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看上去至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两手撑着膝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用他那双烟灰色眼睛望着我,然后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用一种费解的神情望着我道:“你疯了么,在法老王的军队前站着发呆??你从哪里来的外乡人??脑子有病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就在他这样训斥着我的时候,自他身后的黑暗深处,一队人马远远朝这方向走了过来。
肃穆,又极为奢华的一支队伍。
将近百人,那些军人骑着整齐的黑色骏马,身上穿着的铠甲一如黄金般耀眼,在这古老简陋而肮脏的地方,被四周的火把照得熠熠生辉。
为首那人分外耀眼。
那个头戴金冠,身披金色披风的男人。
身下座骑毛色纯白,长长的鬃毛同他一席白衣交缠在一起,一路走,一路如雾气般飘摇不定。
“王……”
“吾王……”
路经之处那些原本或者呆坐或者站立的人群纷纷跪下,头贴着地,亲吻着他和他军队一路而过的足迹。
这情景令我全身鸡皮疙瘩一路而起。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以至当那匹白马近在眼前时,我依旧如一根木头般呆站着,呆呆看着马背上那如神祗般庄严又俊美的身影,以及他头顶金冠灿烂夺目的光华下,那双静静将目光投注到我脸上的蔚蓝色眼睛。
直至眼睁睁看着他和他的军队从我身侧一路而过,越行越远。
这才如梦初醒。
随后疯狂地跑了起来。
追着那支队伍的背影,追着那匹白马上宛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