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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错了……果然不是我们要找的!”
“回去回去,妈的,浪费时间!”
“喂,这里还有个鲛人,要不要查看一下那个人有无奴隶的丹书?”
“磨蹭什么!别的队说不定抢在我们前头了!”
那群风隼上下来的沧流帝国战士上前,看了一眼死去的鲛人和活着的其余两个人,发觉并没有他们这次行动搜索的目标,不由兴致索然,准备离开。
“给我站住。”炎汐的手刚刚按上剑,却听得旁边的黑衣剑客低声喝止。
沧流帝国的战士们本来不想理睬那个损失了奴隶的黑衣人,然而那个吸了迷迭香的新战士一下子回过头来,眼睛发光——血在身体里沸腾,他正巴不得有机会杀人!
“别浪费时间!”队长拦阻了那个新兵,看了一眼抱着死去奴隶的黑衣人,冷冷,“谁让你放自己的鲛人单独上街?违反了沧流帝国法令,射杀也不过分——自作自受,大家走。”
一行人转身,然而猛然一惊:那个黑衣人抱着鲛人,居然拦到了面前!
“你们都给汀陪葬吧。”黑衣人没有抬头,缓缓道。双手微微颤抖着、将一个银色的金属圆筒放入死去鲛人的手中,握紧,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士兵。
“……”陡然间,队长被眼前人的气势震慑,倒退了一步。
“别、别那副表情……不就死了一个鲛人吗?”莫名的,身经百战的队长居然根本不想跟面前的人动手,开口辩解,声音甚至有些紧张,“趁尸体还新鲜挖出一对眼睛,再添上一点钱,就可以去叶城东市再买一个新的……”
“住口!一群混蛋!”猛然间,白光闪电般划落,“一群混蛋!”
队长反应很快,立刻往后避开,那名兴奋状态的沧流战士却反而冲了上去,咆哮着挥剑,呼啸而砍下,气势逼人。
只是一眨眼,人头斜飞出去,血如同雨点落下。剩下数名战士猛然跳开,虽然猝及不妨,然而沧流帝国的战士都经受过严格的遴选和训练,无论配合作战还是单兵战斗力都非常强,此刻立刻向着四个不同方向跳开,迅速准备好了反击。
西京根本无视于对方布好的阵势,只是把着汀的手,剑光纵横在微雨中,宛如游龙。
“汀,你看,这是天问剑法里面最后的‘九问’……”抱着死去的鲛人少女冲入人群,一边挥洒剑光,他一边低声告诉她,手上丝毫不缓,“我从来未曾在你面前使过……现在你看清楚了……”
炎汐没有拔剑,甚至没有上去从旁帮忙的意思。他只是看着西京拉着汀的手,迅速无比地斩下一个个人头,满地乱滚,血流殷红。转身之间,汀蓝色的长发拂到了他脸上,湿湿的、冰冷的。黎明下着雨的天空是黯淡清空的,黑衣剑客抬头看天,手中的剑连续问出剑圣“天问”里面的最后九问——
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死何苦?
九问不过问到第七问“苍生何辜”,已经将风隼上下来的所有战士杀绝。
西京止住手,提剑怔怔低语:“我早察觉你在偷师,所以从来不使出‘九问’——如果我……如果我早日教给你,又怎么变成这样……”
空了的风隼再度掠下,上面那个鲛人傀儡不知道下地的沧流战士已经全灭,依然极低的擦着地面飞来,放下长索,以为那些战士会回到上面来。
“最后一个。”西京冷冷看着,握着汀的手,抬起,准备瞬间投出光剑。
炎汐忽然间伸过了手,按住他的光剑,沉声:“这次别杀那个傀儡……为了汀。”
西京愣了一下,转瞬间那风隼已经掠过,远去。炎汐看着风隼上那个无表情的鲛人傀儡,手指在剑上握的发白,慢慢道:“其实不关你的事——汀单独碰上了风隼都要死……她根本无法对那些鲛人傀儡下手,只有逃。”
“为什么?”看到风隼接近的程度,估计着里面那个鲛人傀儡离地的距离,发觉就是汀应该也能击毙——黑衣剑客忍不住诧然追问,看着炎汐。
炎汐低下头,看着死去的汀,眼里的光芒闪了闪,许久,轻轻道:“汀有一个同胞叫做潇。二十年前那次起义失败后,被抓了过去,再也没有回来——据说我们有人看到他成了女子,还成了征天军团里的傀儡。”
“刚才那一架上面,难道是……?”西京震惊,脱口。
“不知道。”炎汐摇了摇头,淡然望着天空,“谁都不知道……汀也不知道哪一架风隼上是她姐姐,所以从来不敢下手。”
“……”西京猛然沉默,看着怀中死去的汀,脸色渐渐苍白,“那群混帐!”
炎汐收起剑,走过来,对着西京伸出手:“把我的姐妹交给我——汀为了海国的梦想战死,我们要给她好好安葬,让她安安静静回到天上去……所有死去的兄弟姐妹,都会和她一起在天上看着我们。”
看到西京不动,炎汐低下眼睛,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悲凉的笑意:“请不要再自责,你毕竟给了汀一场美梦——多少鲛人会羡慕她。她很幸运。”
“苍生何辜……苍生何辜。”许久许久,西京喃喃重复着最后那一问,忽然在清晨零落的雨点中扬起了头,不知道雨水还是热泪,从他脸上长划而下。看着复国军左权使,一字一字:“我要见你们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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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天光越来越亮,而室内虽然帘幕低垂,重重遮盖,然而白璎的神智依然在涣散下去——哪怕照不到光,冥灵在白昼里依然会慢慢衰竭。
很静,很静。帘幕重重,薰香浓郁,她伏倒在那一片锦绣堆中,所有一切都感觉变得遥远,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变得虚弱而无法听到声音,还是所有人的忽然间都从这个地方消失——她开始封闭自己的五蕴六识,以减缓衰竭的速度,避免在天黑前就彻底消散。
所以,她看不到一边的那笙经以为她睡着了,过一番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准备乖乖地退到大门外等西京归来——要不然炎汐那家伙又该沉下脸了。
想到板着脸的那个人,那笙就忍不住委屈:难道真的就换了张脸吗?昨日那样带着她出生入死、照顾周至,今天见了那个苏摩后就彻底翻脸了!——那个慕容修也一样,见她戴着皇天,就仿佛烫手山芋一样把她推了出去。
恨恨地想着,那笙穿过人声熙攘的大堂,推开侧门走了出去。
猛然间,听到天空里有熟悉的刺耳尖啸,她大惊失色,抬起头看着清晨暴雨后的天空——一架奇怪的银色的风隼掠过前方天空。抬首之间,银色的金属反射出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然而东巴少女没有留意,就在这个刹那、皇天折射出了一道白光。
“降低!我看到她了!”银色的风隼上只有两个人,居左的青年将领长眉猛然皱起,冷冷俯视着脚下的城市,眼光锋锐,脱口命令一边的鲛人傀儡。英俊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战意。
“是,少将。”那个冷艳的鲛人少女有着美丽的蓝色长发,应声操作。
※※※
薰香的气息快要让人不能呼吸,连房内浓厚的血腥味都被混和了,发出奇异的香味。然而那样厚而密,却同时让人熏然欲醉,什么都不去想,仿佛进入了幻境。
难怪……难怪苏摩喜欢点着这种奇特的香吧?
那样,就再也闻不到血腥味。
心神慢慢涣散,那个瞬间,她仿佛回到百年前濒临死亡的那一刹——时空恍然消失了,塔顶上所有人的脸在瞬间远去,天风呼啸着灌满她的衣袖,白云一层层在眼前散开、合拢……她完全失去了重量。
然而那个下落的瞬间,却漫长得仿佛过了十几年,她只是不断地下跌、下跌,似乎永远接触不到地面。
“白璎!”猛然间,在云端飘落的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大声地,“白璎!”
不是苏摩……不是苏摩……那个鲛人少年居然自始至终沉默,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坠落!
仰脸看去、白塔顶端唤她名字的那个人伸出手,手指上带着一枚形状奇异的银色戒指,双翅托起一粒湛蓝的宝石。那个人叫着她的名字,对她伸出手来——她下意识地举手,忽然间看到了自己手上一摸一样的一枚戒指。
皇天……后土。
那个瞬间,她忽然间又清醒了。光剑从她袖中流出凛冽的剑芒,撕裂她的衣袖,跃入她带着戒指的手中,她下意识地握住,用力地。她感觉到自己尚有力量未曾使用,尚有东西未曾守住。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拥有“护”力量的后土、却并不曾守护住她的国民,她的父亲,导致家破人亡,伽蓝十年孤守,十万空桑人终究亡国灭种、沉睡水底。
那样的错,一次便可万劫不复。
“白璎!”高入云端的塔顶,那个人唤她的名字,对她伸出手来。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拉住他的手。忽然间,深渊在身下远去,他将她拉出了永无休止的坠落之途。
“白璎,起来!”恍惚间,耳边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真切地,“都什么时候了?”
惊诧于对方居然能将声音传到已经封闭了五蕴六识的她的心里,白璎勉力睁开了眼睛,想看看谁来到了这个昏暗的房间内。
“快起来,沧流帝国的军团都搜到外面了!”黑暗中,一双熟悉的眼睛低下来,然后黑色的大斗篷散开了,一只手伸出来,用上了幻力、想拉起她:“起来,我带你走!”
“……?你来了啊。”昏暗的房间里,恍惚的她凝聚了残余的灵力,才分辨出了来人,忽然间就松了口气,微笑起来——微笑未消失,她的形体猛然再度涣散。
“喂,喂!你干吗?别睡了!”来人更加着急,生怕白璎心中一放松,最后维系着灵力凝聚的信念也松了,连忙低下手,去握住了那只“后土”,暗自发力,唤起戒指中白昼沉睡的力量——奇怪的是,那枚后土戒指一接近空桑皇太子的手,猛地发出了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