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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淳峻走进房间,瞟了眼躺在床上裴钧武,挑了挑嘴角。“好些了吗?”
裴钧武也看着他,嘴角勾出了让他一愣的微笑。
伊淳峻瞥开眼不再看他,暗暗皱了下眉,随即笑着问陪在一边的萧菊源:“你也累坏了吧?三天来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萧菊源摇了摇头,“不累。”
“不累就好,接下来的事恐怕就要更累了。”他轻笑一声,果然裴钧武和萧菊源都怔怔地看他了。“慕容孝弄成那样,慕容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菊源和裴钧武都没说话,各自垂下了眼睛。
“慕容明及对萧家宝藏的态度吗……”他看着菊源撇嘴一笑,“那么个活宝儿子都派来现眼,可想而知,都慌不择路饥不择食了。现在正好有个借口让他光明正大地来找咱们动武。”
萧菊源的睫毛微微上下闪动,“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杀了他。”
伊淳峻笑了两声,“菊源,你还不了解你的武哥。他……不是不想杀他。”他着重的说,眼睛别有含义地向裴钧武一撩,裴钧武瞪了他一眼,脸竟然微微有些红了。
萧菊源的脸色转冷,是的,武哥想杀他,因为他想奸污李源儿!
“说什么生了儿子纯属胡扯,那些因为宝藏馋得眼睛都要流血的‘豪杰’们,虽然被寿宴上你武哥的身手震慑了一下,但都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心。都还在这一带转悠,如果当场杀了慕容孝,慕容明及一吆喝,保证又一个不落地跑回来了。所以只有拖一拖。”
“那……”萧菊源疑惑地皱着眉,“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伤了慕容孝?”
“需要拖,那是因为我不在,现在我回来了,不弄死他,还真等他生了儿子啊?”他笑起来。
“可是……”萧菊源盯着他,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他真的离开了吗?为什么发生在裴家的事他都好象亲眼看见一般。不,不光是发生在裴家的事,他实在知道的太多!
尤其这次回来,他看她的眼神……总好象窥破了她的秘密,那似笑非笑又有些怜悯的眼神,让她的心总是一阵惊悚。
“可是我没杀他?”他又笑了,对了,就是这种乍看轻松无害的笑最让人心寒。“小源都发话了,我也不想吓着她。”
李源儿,又是李源儿!
萧菊源迅速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菊源,你现在要去做比照顾裴钧武更重要的事。”他收了笑,眼睛炯炯有光,“裴家现在有多少可以用的上的壮丁,你要统计清楚,而且,从现在开始……储备食物。”
萧菊源脸色一白,“真的这么严重?”
“不严重,只要不出意外,咱们稳操胜券,只是裴家庄建在山上,有备无患。这仗打完……”他又看着裴钧武笑了,“你的武哥可真就成了武林之主了。”
裴钧武也在直直地看他,“你要什么?”
“哈,武哥。”他学萧菊源的口气叫他,叫得裴钧武又瞪他了。“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让你出风头我白出力真不是我伊淳峻干出来的事。我要学擎天咒。”
裴钧武和萧菊源都一愣,萧菊源的脸色尤其苍白。
伊淳峻浅笑着看萧菊源,“我知道的,当初约定你的陪嫁并不是萧家宝藏,那是裴桂两家替你们萧家守护看管的,要不起也不敢要。可怜的武哥呀,全天下都羡慕你,没想到你也不过就是个过路财神。”他嘿嘿笑起来。
“伊师兄!”萧菊源皱眉哼了他一声。
“你的陪嫁是放在藏宝之地的擎天咒对吧?”他问。
萧菊源垂着头不置可否,这些年她一旦碰见这样她无法回答的问题,那就不回答。不答自然不会错,万试万灵。
果然,就连伊淳峻都以为她是默认,自己又说下去:“一旦裴钧武成了武林之主,谁也不再敢胡乱挑衅滋事,萧家宝藏,你,大家就都安全无事了。我只是想学那武功,条件不算苛刻吧?”
裴钧武紧紧闭着嘴,有关萧家宝藏,菊源的陪嫁,他都不能开口,爹说的对,本分!他的本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奴才!高攀了主子的奴才!
他竟然有些羡慕伊淳峻能用这样的态度坦然谈论萧家宝藏,直截了当地说起擎天咒,他……不能!这十年来,他又要做未婚夫,又要做师兄,更要做保护她的前朝遗臣,死忠之士!
十年了,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像妻子一样亲昵役使?爹要说他亵渎了主人。像主人一样尊敬听命,菊源又怨他冷漠疏远!
他能师从竺连城,功劳是她,他能学本门最上乘武功,是因为有幸娶她!
他羡慕伊淳峻,他也想随心而为,他也想直舒胸臆,他……也有爱慕的姑娘,可这一切,对他,对他这个肩负祖辈遗命,仰攀主人恩惠的下人而言,都是奢想。
都说他幸运,幸运吗?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如何?”伊淳峻又问了一遍。
萧菊源也抬眼看他,娇俏的笑容依旧。“伊师兄,你既然明确地提出了条件,我也要知道你到底能付出多少代价,值不值得。”
伊淳峻又赞许的看她了,十六岁的小女孩能像她这般精明大胆实在不易。“我离开这几天,筹到了一百万两黄金,别说和江湖宵小厮斗,就算朝廷用来攻打辽国也够应付一年半载。”
萧菊源和裴钧武又都愣了愣,他去筹钱?他早算准了那些人要打上来?而且……他竟能在这么几天筹到这么多钱?
“武哥……”她又用询问的眼光看他了,裴钧武只能转开眼,他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失败了呢?”见他又不说话,萧菊源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伊淳峻。
“那钱就算我白撒了。”
“好!”她点了点头,一切……都先等风波过去。
“菊源,你现在去找南宫和小杭,争取他们的支持,有了这两家的帮助,我们更有把握只赢不输。”
萧菊源点了点头,却没出去。
“怎么了?”伊淳峻一扬眉。
“他们会白白帮助我们吗?”她看着他。
“当然不会,先探清虚实。”他一笑,“这事,你去办比我合适。”
萧菊源脸一红,低头出去了。
41.失败玩笑
伊淳峻转过身,发现裴钧武正用深沉的探究眼神看着自己,他向他俏然一笑,往常他向他这么笑的时候,他都会皱着眉闪开目光,可是这次裴钧武没有,反而回他一个余韵悠长的淡然浅笑。
“裴师兄——”他看着他的眼睛,眉目之间加了点情愫,“你第一次对我笑呢。”
他走过去坐在裴钧武的床沿,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手已经被裴钧武握住了。他一惊,笑容有瞬间的僵滞。
这回是裴钧武注视着他的眼睛了,第一次,他在裴钧武的眼睛里发现了似笑非笑的促狭眼神。
“你越来越让我迷惑了,淳峻……”他缓慢的,低沉的说,脸靠近他的,呼吸轻浅地撩过他颊边的皮肤。当他悦耳的声音低低呼唤他的名字,他竟然起了一身颤栗。
“裴……”他的手任由裴钧武握着,眼睛牢牢地回望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异常举止的端倪。
“你真美……”裴钧武继续着他的挑逗,更接近了,鼻子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子,伊淳峻甚至在他清澈含谑的眼睛里看见了一脸薄怒的自己。
他是在试探他?用这种方式?
伊淳峻收整了下心神,也笑了,没被他握住的手柔柔地搭上他的肩膀,学着他的样子悠悠地吐气在他脸上,“怎么,你改变主意了?打算接受我的心意?”
裴钧武并没退缩,竟然笑了,简单直白地回答:“是的。”
屋里一阵沉默,伊淳峻抿着嘴看着他微笑,眉头微微一蹙。
“怎么,不高兴?”裴钧武半眯着眼,玩味他一闪而逝的羞恼。
“高兴,实在太高兴了。”他冷笑,“什么让你改变主意?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太苦太累?”
裴钧武忍俊一笑,“有点。她们和你比,缺了些谜一样的魅力。”他松开他的手,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半仰着脸笑看他。“为什么故意输给灭凌宫主?为什么那么卖力地搅动江湖纷争?为什么要那么对付汪广海?不说清楚的话……我会更想探究你,了解你,对你更着迷。”
“你疯了吗?!”伊淳峻终于忍不住甩开他的胳膊,冷冷看他,这个一贯沉着稳重,不苟言笑的大师兄突然变成热情如火的浮浪男人,真让他对他刮目相看。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本性?毕竟他是裴家的男人,有个那样的爹。到底,怎样的面貌才是他的伪装?
“没疯。”他挑着嘴角看他,“只是觉得你以往的建议非常不错。”他又欺近他了,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拂上他的颧骨。“搬来和我一起住?”
“哐当——”门口响起瓷瓶摔碎的脆响,猛然的一声,像是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小源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口,手甚至还保持着拿瓶子的姿势。她瞪大眼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们,在她的眼神下,裴钧武和伊淳峻各自坐开身,羞恼地皱起眉,撇开脸。
“嗯……”她显然稳定了一下情绪,手也放下了,“没事了就好。”她生硬地找出一句话应付,漂亮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下,居然又看了他们俩一眼笑出来,“我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啊。”说完竟然一脸忍笑的表情掉头就跑。
坐在床上的两个男人僵着脊背,脸色铁青。她居然还笑?还一副幸灾乐祸地表情跑走了?
伊淳峻回过头来看一旁的裴钧武,他已经端正地坐在那儿,恢复常态了。眼睛却泄露了他的秘密,满是懊恼地薄怒。
伊淳峻突然哈哈大笑出来,他也幸灾乐祸地看着裴钧武,乐不可支。“我被她看见了无所谓,裴师兄,你就麻烦了。”
裴钧武恨恼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想想也笑了,这个玩笑开得太失败。
看着他的笑容,伊淳峻微微眯了下眼,“裴钧武,我突然发现,你也是个很有趣的男人。”
比他想的更聪明,更深沉。深沉?伊淳峻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不得不承认,他小看他了。
“有趣?”裴钧武微涩地重复了一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