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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的树。
就是她了。这两年,除了钱小莉的病情一直是孙祈伟的心头隐忧之外,他父母的相继过世也使他感受到真正的孤单。他想安定下来了。他恨漂泊,从一个女人怀里到另一个女人怀里不再使他觉得幸福。很多人仍称他青年才俊,只有他知道,自己老了。
心老了。钱小莉是最后一个惊叹号了。
该把钱小莉的事告诉贺佳勤吗?他举棋不定。他不想说谎,说她是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疯女人,但他也不想让钱小莉再一次破坏他的人生。他可以一辈子不说吗?钱小莉会不会像不定时炸弹一样引爆他们的关系?就拿贺佳勤认识他后遭到的一连串“款待”来说吧,他十分怀疑,一切都是钱小莉做的。
有时他会翻翻电话旁的桌子底下,看看有没有窃听器。他问过小萍,是否将此事告诉了小莉。小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她不会,她不想让小莉再生风波了,她也怕。
他相信小萍,小萍不也是姐姐精神出了问题后的受害者吗?
小萍比他早到疗养院。小莉换上一身喜气洋洋的红衣服,在会客室等他。她的脸上似乎有一大片乌云笼罩着,忧郁的表情和身上的颜色完全不搭调。
“怎么了?出院,不是很高兴吗?”他像哄小孩似的哄她。
“很高兴。”钱小莉脸上一点也不高兴。
钱小萍把孙祈伟拉到一边:“看,姐姐今天收到了那束花……”
孙祈伟的视线随着小萍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一束品位卓绝的花,由白玫瑰、白色小苍兰、玛格丽特组成,清一色的白,别有一种高雅的气息。卡片上写着:
孙祈伟、贺佳勤贺
孙祈伟看傻了眼,一时想不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你的新女友?”小莉嗫嗫嚅嚅地问,“我……我……只是……想知道。没……没别……别的意思。”
“姐,我们不是说好要重新过日子,忘掉以前的事?孙大哥有了新女友,不关你的事。”小萍说。
贺佳勤知道这件事了?谁告诉她的?孙祈伟一门心思地想。
“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小萍拢拢小莉的肩说。
“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好痛?”
11。生日礼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祈伟忽然发现自己单纯得很,整件事情太复杂了。
“上车吧,我载你们回家。”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他载着她们回到钱小萍打理好的家,陪她们吃晚饭时才恍然想到,今天是贺佳勤的生日。糟了,佳勤一定在等他!
他不是故意忘记的,只是心思乱,无暇想到与佳勤的约定。
“我有事先走了。”
钱小莉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但随即深呼吸了一下,低头看着饭碗:“你走吧,谢谢。”
孙祈伟有点辛酸,有点感动。钱小莉确实已经有了进步。她已经懂得自己处理情绪。
“孙大哥,再见!谢谢!”小萍以天真的笑脸回应他的告别,“别担心,有我照顾姐姐。”说完,她低声对小莉说了一些话,仿佛是在劝小莉。
他转过头,加快脚步走出餐厅。他的外套口袋里还放着两张昨天到旅行社开好的机票呢!那是他打算送给贺佳勤的生日礼物。他想约她,到美国,到拉斯维加斯,去结婚。拥有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婚礼。如果她不同意嫁给他,那就算度假。他本来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认为贺佳勤会同意的。
现在,难说了!
孙祈伟堵在下班的车阵之中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像被丢进热水中的活螃蟹一样,闷得快断气了。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贺佳勤,他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悦,只好再三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他赶到时,她正锁上公司大门。
“对不起,我……她出院,我总得尽些责任帮帮她,碰巧又是你生日这天……”
“她,你说谁?”贺佳勤一副茫然的样子。
“一个朋友……”孙祈伟接口说。他凝视着贺佳勤。她一脸疑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装作不知道,不会装得这么像,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藏不住千回百转的心事。
“你的朋友出院?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啊,当然很重要。”贺佳勤的表情已经转忧为喜,“下次,你可不可以把迟到的理由说清楚?你不必担心我不体谅你。我又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
“对不起——”孙祈伟发现,自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他约她到敦化南路的法国餐厅用餐,享受了一顿有烛光的浪漫晚宴。贺佳勤点了她最爱的烤田螺,面对美食她很快就忘记了刚才久候的不快。
孙祈伟却吃得心事重重。如果花篮不是贺佳勤送的,又是谁送的呢?恶作剧的人,显然不只对贺佳勤,连对他都下了一番功夫研究。
“你在想什么?Dirty Duck不好吃吗?”贺佳勤问,“你……今晚心事重重。”
“哦,对了!”孙祈伟掏出放在外套口袋已二十四小时以上的机票,“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送我去旅行的?”
“如果你有空,而且你愿意,我们可以随时走。我想带你去赌城,去结婚……”
“可是我还没答应你的求婚……”贺佳勤被他的生日礼物震惊了,“还有……为什么要去赌城?”
“我知道你还没答应。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就当去度个假。去赌城……从前我一直想着,要结婚就该去赌城。以前我觉得婚姻或爱情是一种赌博,像在赌俄罗斯轮盘,我们只是在选看着顺眼的下注……”
“听起来很悲观。”可是贺佳勤也无意否定他的想法。她也曾是个赌徒,在感情路上下注。每一次都觉得和自己下注的对象有一种冥冥的感应或宿命的联系,每一次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无论如何,我喜欢赌城。虽然美国的清教徒子孙们认为,那是万恶之窟,但我第一次夜宿拉斯维加斯饭店时,我在窗口,痴痴地看着外头的火树银花,巨大的金履鞋发射出钻石般的光芒,旋转着,旋转着……我第一次觉得童话故事并不是骗人的,好像自己变成了等待南瓜马车的灰姑娘——”
“那就收下我送你的南瓜吧。只不过现在的南瓜会变成飞机。”
“南瓜?”
“机票。”孙祈伟笑了,“要不要明天就去?”
“你这个疯子!”贺佳勤用手指戳他的额头,“我真是担心你,年纪不小了,还这么疯!”
“那你是决定与我去度蜜月还是度假呢?”烛火酿造着优美的气氛,小提琴的声音又像春天来时破土的虫儿第一次动人的协奏曲,和下午接钱小莉时那种潮湿的阴暗的感觉好像相隔两个世界。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娶我?”
这个问题问呆了孙祈伟。“……我喜欢你,一定要说为什么吗?”
难道是为了彻底让钱小莉的阴影离开他?一个念头像流星般闪过孙祈伟的脑海。不是吧……
“我……”
“现在先不要说,”贺佳勤俏皮的手指像蜻蜓掠过水面一般轻点他的唇,“写给我。至少写一百个理由给我。我可以欣赏赌徒,但是不要嫁给赌徒!”
“一百个……不可能吧?”
“吓你的。”
“真的要写?”
“至少写上十个,每一个理由都要得到我的批准。”她嘟着嘴说。
“我就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独裁,总是决定自己要什么……”
“好,这算第一个。不过,不写下来就不算……”
孙祈伟掏出他的行事历,真的记了下来。两人相视而笑。
“你真用功。好孩子。”
“我当然是认真的。”
孙祈伟上洗手间的时候,贺佳勤把机票收进皮包里,忽然发现方才她找了很久的生日卡片,杨选送蛋糕来时的生日卡片。她瞄了一眼:
我自己做的生日蛋糕,花了三天时间筹备,还到烹饪班请名师指导……老实说,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走后,我连该买什么生日礼物送给你都没主张了。就这样聊表我的心意吧。我并不想造成你的压力,相信我,我是真心诚意祝你生日快乐,并为以前不懂得人在福中的我向你道一万个歉。
——杨选
又及:一直不好意思问你,请你姐姐代转给你的信,收到了没有?六月六日,其实只是一个期限,期限除了在法律上有意义外,在感情上是没有意义的,我撤回那个期限。我想,我深深地爱你这件事,不敢说天长地久,但却是没有期限的……那封信,也不知被她放在新家的哪个角落里。这张生日卡,好像有人用一瓶醋,掀开她的脑壳整个儿倒了进去,贺佳勤顿觉眼睛鼻子都酸了起来。
1。热热的包裹
其实只有在打不开沙茶酱真空瓶盖或葡萄酒的盖子时,
我才会想到,有男人在身边是很不错的。
——李燕珊
“快递!”
十二点正,又有人来按门铃了。
还是包裹,热热的包裹。杨选第一次收到包裹时,心里发毛,因为包裹上没有寄件人的姓名。他以为自己会跟贺佳勤一样,收到蠕动的毛毛虫。
一摸,是热的。炒熟的毛毛虫?
“谁托你送的?”他问快递的小弟。小弟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