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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她眯起眼睛,透过铁栏,看向狱门。
只见,几名小侍,在湿潮地面铺展了裘毯,绵延到铁牢边上。
一双黑色方头靴,刺绣着富贵祥云,跨过门槛,轻迈在裘毯上,一步一步,缓步走来,他每走一步,都似敲在心妍胸口心房。
孙茂谄笑着迎将上去,庞大身躯,在一袭蟒袍的睿王面前竟显得渺小不堪。
“王爷,这地方又脏又臭,您怎么屈尊来了此地,脏了鞋,污了衣裳。那皆是属下的罪过。”
“孙茂,你是算准了本王不会来此地。故而,目中无人,忘了牢中是谁的女人。也忘了,你的命捏在谁的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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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意要问
睿王紧抿的薄唇,噙着一丝笑意,莫测疏离。乌黑的眼瞳轻眯着,慵懒不羁,似世间再没什么能牵动他心思。双眸之中,又似含着千般计较,万般孤高。
他的声音似戏还谑,却每个字都教人心寒胆战。狭长的眸淡淡望向牢中横陈地上的心妍。
心妍迎上他的眸,胸腔翻涌,杨骜如何一步步将她利用,如何让她杀了真正爱自己的男人,皆都涌进脑海。待要说话,却怒恨攻心,呕出一口鲜血。脖间立时一片鲜红。
睿王看到她身上血口子时候,眼中掠过一丝怒。“背着本王,对她动了私刑。”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仅是低喃自语。孙茂却大骇,噗通跪地,颤声道:“属下万不敢忘记心妍小主的身份。属下前来查监护她,谁知小主已教人动了私刑。”
心妍闻言,讽笑出声:“孙大人,不是要与我乐一乐?怎么不来?”
孙茂冷汗直冒,死死盯着那可恨、该死的女人。
睿王抿唇低笑:“妍儿似乎不喜我前来打扰?”
心妍心中一酸,他说话一如往常,让人不辨真假、不知喜怒,冷静的可恨!她朝他伸出左手:“杨骜,你来。”
睿王修长有致的手,骤然收紧。睨着她朝他伸出的手,她的手颤抖不止,是伤口疼么?
贾信上前开了牢门,踢开七具狱卒死尸,躬身道:“爷,您请进。”
睿王举步上前,微俯下身子,进了牢门。那牢门高七尺,已是极高,他却需要俯身探进。白皙若蜜的指,轻轻点在心妍胸口,为她解了穴。托起她肩膀,将她抱在怀中。
熟悉的味道,包裹了心妍。酸涩在鼻间翻涌,泪水滚落,他衣襟被她的泪水、血迹沾染的脏污。“杨骜,你不是不来。你不是不再管我,任我死去?我已心中不再希冀,坦然面对死灵,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要来?”
“好妍儿,莫哭。”睿王执起衣袖,欲为她擦去颊上泪水,拭去唇边、脖间血迹。
贾信忙递上手帕:“爷,心妍身上又是血、又是泥污,脏的很,用这帕子擦拭吧。”
睿王冷冷睇去一眼。“贾信,是否你在杨殇身边待了太久,不记得我的秉性?你可知,王府、宫廷不缺阉人,少你一个,没甚不可。”
贾信脚下一踉,险些站不稳当。程天侯拍在他肩头,“咱们自小跟王爷一起长大,你怎么越发糊涂?心妍自十一岁便是爷养着,爷会嫌弃她脏?”
记得那年,心妍淘气,跟睿王府外孩子打架,被几人按在泥坑里,浑身都是臭泥污水,睿王将心妍一把抱起,亲手将她身子洗了干净。
后来程天侯问心妍,为什么打不过别人,还要逞能干架。心妍说:那人说睿王是世上最丧尽天良的人,我便是打不过,也要跟他打,在我心中,睿王是世上最好的好人。
睿王的锦色衣袖轻轻落下,将心妍脸上血迹、泪滴擦拭干净,袖子一片鲜红湿濡。微凉薄唇覆下,轻吻她额际。“妍儿,本王从未说过不来。只是有事情耽搁。来的迟了,。。。却到底是要来的。妍儿的事,我不会不管。”
她刚要开口说话,他的指压在她唇瓣,英挺的眉峰隆起,强势道:“本王行事,从不对人细说缘由。来了,就罢。莫要纠缠再问。”
心妍苦涩一笑,泪水淌过他的指。她执意要问:“颜泽雅腹中胎儿。。。保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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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雪
“嗯。”睿王低低应了一声。
心妍胸口一窒:“嗯,孩子保住了,母子平安,就好。”
睿王握住她冰冷小手,提到他唇边,呼着热气。“谁伤的你。说出名字。我给你出气。”
心妍微微一笑:“机关算尽。狡诈阴险如你,一切都已经了然在心。又何必再要问是谁伤的我?你该知道,真正让我痛的,不是身上的伤口。”
她痛的是心。让她心痛的人,是他。
睿王眯眸静静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薄唇轻触她指尖:“说出伤你那人的名字。即便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也要教你说出他的名字。要你记住,杨骜是为你杀的人。你的手上,又多沾了一个人的血。”
心妍胸腔更痛了几分,呼吸亦不能自如。
“是孙茂。”红艳的唇淡淡吐出行刑人的名字。
孙茂得死。心妍想,若说她能为杨殇再做点什么,那便是帮他杀死孙茂这叛徒小人。
“杨骜,我要孙茂死。”
睿王狭长的眼眸猛然冷下,覆上一层阴霾的雪,睇了眼孙茂。
孙茂心脏跳若鼓擂。跪地道:“睿王爷,不,是皇上。属下对您忠心不二,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刺客要刺杀你,还是属下为你挡下一剑?心妍小主血口喷人。属下绝没有动用私刑。”猛然指向仅剩的那名狱卒,说道:“是他动的私刑,请王爷明察。”
狱卒大骇,磕头如捣蒜:“不是小的,不是。是孙茂动的鞭子,还唆使我们奸。污柳姑娘。”
听到‘奸。污’二字,睿王的瞳,掠过狠绝神色,薄唇绽出冷笑。
程天候、程天骄两个人摇头,不屑的笑。哥哥道:“孙茂,你当真以为你是最聪明之人?你又怎知,你不过只是王爷局中一颗棋子罢了。”
孙茂脸上立刻变色。惊恐看向睿王。却见睿王却未曾朝他看去一眼,连眼角都不曾朝他睨去,他眼中似乎仅有怀中的心妍一人。
“程天侯,什么局中之棋?我听不明白。”
程天侯曲臂将手中长剑竖在身侧。“当日你偷窥心妍沐浴。你以为不能放过你的人,只有杨殇一人?杨殇剜去你的左眼,你便要投奔王爷,安排刺客杀害王爷,以身挡剑,用同样的伎俩,取得王爷的信任。”
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道,那些刺客本就是王爷的人,你的一切举动都在王爷的预料之内,包括那刺客要刺在你身上哪一处、刺多深都是王爷的意思。”
程天骄走来,笑道:“孙茂。王爷有意留你活命至今,便是要在心妍面前将你杀死。”
孙茂身体直颤,喃喃自语:“我不信,睿王爷当真如此料事如神,我行事小心,连杨殇都能瞒过,却瞒不过睿王?我与睿王无仇,睿王为何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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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半刻
贾信轻轻一笑,斜斜看向孙茂:“大人,王爷要取你性命的原因,和杨殇剜去你左眼的原因一样。所不同的是,王爷不会像杨殇那般善心,留你活命。”
孙茂心感死到临头,倏地站起,喝道:“我曾只手亡掉千兵。单凭你们还奈何不了我。”劈剑砍向程氏兄弟两人。
程氏兄弟身手功夫乃是睿王亲授,曾赤死雄狮、飞虎,对付区区孙茂,实在小菜一碟。灵巧闪避、迅捷前攻,便以剑鞘点住孙茂穴道。
贾信挑眉一笑:“程家兄弟,身手见长。”躬身睿王身侧:“王爷,奴才去杀了孙茂。”
杨骜执起心妍的手,白皙纤细,指甲中满是黑血,脏污不堪。他喜欢她的手,六年,多少个日夜,这一双小手紧紧搂在他腰间。此刻,却满是伤痕、血污。那致使她如此的人,惹怒了他。
心妍被他如炬的目光烫的心神难安,惊惶别开了脸颊。他的声音带着慵懒落入她的耳中。
“我杨骜曾经说过,此生除了我,谁人都不能动妍儿分毫,伤害你、杀你性命的人,亦只能是我一人。而如今,你的身子,一道道伤口,我。。。心中好疼。要教罪魁祸首付出血的代价。”
墨黑的冷眸,满是火焰。抬袖扬掌,轻飘飘朝孙茂推出,竟击出一道疾风,将孙茂震得疾撞在墙上。闷吟一声,死将过去。
这一举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程家兄弟被那股疾风亦震得向左右退开数步,瞥眼一看,惊见孙茂心脏被一柄长剑惯透,庞大身躯死死钉在墙上,死相难看、狼狈极了。
仅剩那名狱卒吓破了胆,嘶声喊道:“王爷饶命,饶命啊。”
睿王眉心一蹙,对耳边噪声不耐又厌烦。“你吵到了我的妍儿。”
贾信躬身说道:“王爷,奴才这便杀了那狱卒。”
睿王未出一声,仅抬左臂,衣袖轻摆。贾信一凛,拨剑出鞘,朝狱卒满是大汗的脖颈砍去。
“住手。”心妍淡淡道。
贾信顿下手,看向睿王,睿王颔首,嗓音比心妍的更加淡漠:“贾信,妍儿的话就如同本王的话。不妨听一听妍儿要说什么。”
贾信横剑而立。“是。奴才竖起耳朵,倾听我小主的话。”
那狱卒暂保性命,泪水喷涌,冷汗湿衣。
草芽含泪拉着心妍的手:“主子,王爷一向待你好,要为你出气。方才那狱卒意图对你不轨,你为什么要出声相救?”
心妍深深望了一眼杨骜,他亦望着她的颊,可她在他眼中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那狱卒双腕已断,且那羞人的地方。。。也被程家哥哥剜去,再不能行下。流之事,何必再要杀他?”
心妍说着,轻咳出声,方才鞭刑,有数鞭落在她喉间,只是轻轻一咳,便又呕出了鲜血。她知道,她活不了一时半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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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垂长睫
怀中女人颤抖不止,是。。。快咽气了。睿王手臂轻震,微不可见,眼中先是不忍,后又丝许挣扎,到了最后墨瞳便被冷鸷吞没。
“妍儿,你杀过多少人?若你告诉我,你心地善良、不忍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