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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雁儿院儿里,娇蕊却也是将自己听到的事儿来说道:“六儿那小蹄子就说了,今个儿一大清早,方姨娘就来去了文姨娘院子里,说是去瞧病,谁知晓生了什么个心思。”
虽是不屑,可也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头。
红绫捧了碗参茶,只这般盈盈送来:“也是个不安分爱闹腾的,只文姨娘也还好,似乎也还不爱闹这些。”
粉黛几个也是深以为然,虽然粉黛也酸过文姨娘几句,却也是肯定,文姨娘那性子是十分恬淡,倒也不好招什么。只府里的人因文姨娘有个女儿,倒是将话给传坏了。平日里,文姨娘倒是不闹的。
而姚雁儿却也是若有所思模样,忽的轻轻说道:“似乎家里的姨娘,倒是都跟文姨娘好。”
经过姚雁儿这样子一番提点,几个丫鬟倒也似生出些个狐疑之意了。
似兰姨娘、方姨娘两个之间都并不十分要好,相互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儿可多了。可是她们都跟文姨娘要好,和文姨娘关系不错。
好似昨个儿,兰姨娘就会跑去文姨娘院子里说话,如今方姨娘却也是跑过去。
在这两个姨娘心里,文姨娘都是可以结盟的对象。
而细细算来,文姨娘方才是几个妾里处境最好的。
她跟李竟时间最早,情分自然不一样,资历也在那儿。文姨娘虽然没有儿子,却也有个女儿傍身。而从前,夫人不得宠的时候,几个妾里面就属文姨娘处境是最好的。
仔细想想,似乎倒是文姨娘心计最深。
如今姚雁儿也缓缓咽下口参汤,如今这身子,似乎也要好生养着,只恐也出什么纰漏。
昨个儿,兰姨娘去坐了坐,就闹腾开来了。可是巧合?姚雁儿心里也捉摸不透。
且兰姨娘究竟如何就死了,这其中尚有诸多可疑惑的地方。
姚雁儿方才将一盏子参汤喝完,外头就传来了闹腾的声音。
红绫外头瞧了瞧,回来面上却也是添了些个难色:“方姨娘如今,却是在外头跪着了。”
娇蕊听得不明所以,不由得说道:“要跪也就是了,这般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闹什么。”
红绫听了也是着恼:“娇蕊你也便是个糊涂的,从前夫人被冷落了,这些妾来闹,那是她们顶撞,不知礼数。如今夫人得宠,夫妻恩爱,侯爷也喜爱怜惜。别个人说起来,倒似乎是夫人仗势欺人,欺辱一个妾了。说出来,也是不好听的。”
娇蕊听了,心里也是添了怒:“这些个小蹄子,可真是有心思,变着花样儿折腾。只说这方姨娘,从前也不像兰姨娘那样子爱折腾,如今瞧来却也不是个好的。”
随即娇蕊心里又琢磨,便是这些个妾爱折腾又如何?只侯爷心在夫人这里,便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想到了此处,娇蕊心里也是添了些个底气。
红绫瞧着娇蕊,暗中也是摇摇头。只说娇蕊就是个年少不懂事的性儿,便是这般不知道轻重。如今夫人处境稍微好了些,就轻狂得很。
姚雁儿心尖儿也是浮起了一丝恼意,也是极为烦躁的。
虽如今男子三妻四妾似乎已经并不如何的出奇,只姚雁儿天性所致,还是很不喜欢这些妾。只她虽然不喜这些妾,可也是从来没想到过为难这些个妾。
如今方姨娘这妾室,却又好似蹬鼻子上脸,越发放肆起来。
姚燕儿搜刮原主的记忆,只记得方姨娘平日里也是娇滴滴的也是个娇弱的。
再看如今这日头,虽然已经入秋了,可是还是毒辣得很,早晨虽落了雨,那收了雨后却仍然是热浪滚滚的。
这样子日头跪着的,似乎也不是这娇滴滴的方姨娘能想出来的主意。
姚雁儿顿时也是若有所思,只恐怕这幕后,还是有那等另外的人谋划。姚雁儿顿时也是想起了文姨娘,这个女人的影子,便也是常常会浮起在姚雁儿的脑海之中。那文姨娘,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样儿,只是便当真会有这样子的人?
方姨娘如今站在院子里,身子也是出了一身汗,心里亦是觉得十分不好受。
可怜自个儿,平日里也是养得好的,如今却也是被拉出来,只恐这一身好皮肉也是经不住晒。且方姨娘也并不是多能吃苦的人,如今明晃晃的的太阳一照,方姨娘亦是微微有些晕眩,很有些不好受。
她咬着牙,亦是禁不住发狠似的想,自己跪了便要跪得久些,总是要让别的人知道夫人的不慈。
夫人总是爱脸面的,总是不会不理不睬。
只是如今,自己也好似算错了也似。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子跪一跪,夫人必定是顾惜名声,自己也只是做做样子。只是如今,夫人却好似浑然不在意的样儿,竟似对自己不理不睬。
方姨娘眼前正发昏的时候,院子里门方才打开了。
而方姨娘顿时也是又惊又喜,自然也不放过这般机会,只捏着帕儿,就情真意切的哭诉起来:“求夫人饶命,妾身当初为妾,也是父兄安排,如今我入府里,也只求有那么一个安身之处,从来亦是不曾想过争什么抢什么。只要妾身能在府里落一个安稳,夫人如何吩咐,我如何做就是了。”
一番话,倒好似说得姚雁儿十分刻薄一般。
只一时,竟也无人搭理,却也是见几个丫鬟抬了软榻,上顶罗伞,一旁几上,还摆着些个水果花露。
早知道夫人是个身子骨纤弱的,却也没想到她这般好享受。
方姨娘偷偷的瞧了夫人一眼,只见姚雁儿容色十分柔和,似乎并没有什么挂念在心的样儿。这亦是让方姨娘心中泛堵,只觉得自己一番表演,可是尽数落空。
方姨娘心里也不甘心,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么一块手帕儿,心里想不如来一剂狠的。
“妾身可与兰姨娘不同,自然学不来她这般轻狂,自然也就安安分分的盼着夫人垂怜。只妾身盼着,夫人手下容情,妾身不愿意和兰氏一般下场。”
方姨娘一边这般说着,一边眼睛里就含着泪珠子,十分可怜样儿。
倒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方姨娘心中也是慢慢的发狠,只要自己人前给夫人挤兑住了,夫人便觉不好当真对自己动手。难道还当真为了个妾,拼着名声也不要了?想到了李竟,方姨娘眼波流动,也隐隐有了些个春意。如今夫人这般受宠,那也无非是侯爷一时新鲜。等李竟乏味了,以自己容貌身段儿还是有些个机会的。
姚雁儿身边的人听到方姨娘的话,心里亦是恼怒。
瞧着方姨娘说的,可真是极为不好听。
那兰氏,可是死了的,方姨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夫人害死了兰姨娘的意思。兰氏是死得蹊跷,可是究竟是不是犯病死的,那也还是不好说,更不必提如今方姨娘那嘴里就口口声声说让夫人饶了她的命。
只说夫人,又什么时候害过人性命了?
“这做妾的,若都如你这般知情识趣,知道本分,也是极好的。”
姚雁儿缓缓说道,眼波流转,那语调之中亦是透出了一股浅浅的讽刺。
方姨娘顿时一堵,自己这话也是话里有话,却也不信夫人听不出来。只是夫人竟然好似听不出来一般,竟然这般说话。
随即方姨娘不由得说道:“夫人,妾身这些话儿,可也是真心实意,只求夫人就饶了贱妾一条性命。”
仿佛姚雁儿当真是一心一意,要谋了她性命一般。
“这就是,一旦乖巧听话,我自然也就是会喜爱怜惜的。只你跪在地上许久,料来也是有些口渴,我这处有一碗酥酪,也就赏了你了。”
姚雁儿语调轻轻一扬,竟也生出了几分讽刺之意。
方姨娘倒是越发措手不及,只低低说道:“夫人,赐,赐妾身这个——”
她亦是不信,姚雁儿竟然是这般张狂,会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只方姨娘就偏生这样子说,闹腾开来。
姚雁儿竟似恍然未闻一般,只浅浅含笑:“绿绮,方姨娘不肯吃,料来是没有将我这份上次放在心生,你便喂了她吃下去。”
她亦是知道,几个丫鬟里面,绿绮是会些武功的。平日里绿绮话也不是很多,可是却也是十分乖顺听话。自己方才穿上纳兰音身子上时候,处置那罗嬷嬷,绿绮可是胆子最大的。
听了了姚雁儿这般说,绿绮却也是个憨的,只顾着走过去。方姨娘面色大变,心忖自己居然是将夫人瞧得低了,她竟然是这样子大的胆子,莫非就是要这般要将自己处置了?
方姨娘亦是想不到夫人竟然是这般心狠手辣,这般直接就赏了自己一碗酥酪,竟似不顾及自己名声。而当初纳兰音将她弄进府里的时候,也是使了一些手段,比如自己就是死契。以后便是死了,随意寻个由头,也没有追究的道理。
“夫人饶命。”这次方姨娘求肯却是真心实意得多了,心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懊恼。虽然心里知道夫人与从前是截然不同的,可是许是自己都是没有留意,也许自个儿心里面,究竟还是有些个念头,觉得夫人必定还是柔弱的。
可不是吗?如此逼迫,就是咬准了夫人是个要脸面,性子十分柔和的。
方姨娘想要挣扎躲开,绿绮却也是不顾那么多,就反手就将方姨娘给捉住了。方姨娘手膀子这么一扯,顿时硬生生的发疼,疼得方姨娘眼睛里好似要疼出了泪水也似。
绿绮是个会武功的,自然跟方姨娘这般娇滴滴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且绿绮一拿捏住方姨娘某个穴道,方姨娘顿时也是动不得。
绿绮也是不客气,随即就捏着方姨娘的下巴,也不顾方姨娘眼睛里就不断在垂泪了,就生生将那一碗酥酪就这样子生生给灌进去了。
姚雁儿弄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极为好吃的,只是如今方姨娘哪里还能尝得出什么味道,只是心里惊惧得很。
一碗酪尽数喂给了方姨娘吃了,绿绮方才就松开手。
方姨娘此刻哪里有半点平日里娇娇柔柔的样子,只见她眼泪鼻涕都是流出来,瞧着可也是可怜得很,又让人觉得十分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