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始构思文章。
『砰』地一声,两边厢房中人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冲到窗边看,只见李千里竟从旁边的客席上搬了个中型几案,左臂夹着扶手,把几案放在虞璇玑的正对面,扶手放在左边,又将锦垫搬下来,双肘撑案,直勾勾地盯着虞璇玑。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在礼部当差二十几年的南院衙官说。
“哪有人这样监考的?给台主这样盯着,不吓得哭出来就是万幸了。”那个给虞璇玑带路的御史说。
礼部侍郎此番被尚书派来支援,整个吓傻了“你们家台主都不用做其它的事吗?咦!慢着,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他没时间盯她所以给她两个时辰,意思是……”
“台主要这样盯着她两个时辰?”
“要死了,你看他那个样子像监考吗!”
“像讨债……”
“像讨债……”
虞璇玑只是眉峰一动,她现在完全确定李千里除了当御史台官,真的没其它的路可走,因为他的思路除了恶整别人时可以出奇致胜之外,其它时候会被当成白痴……她轻轻闭上眼睛,避开他满怀恶意的炽热目光(三度强调,在虞璇玑看来),待她屈到第八根手指时,睫毛轻轻一动,再屈第九根手指时,才睁开眼睛。
诗嘛……倒要感谢李千里那一句『妳知道为了犯讳愤恨而死的考生有多少吗?』指点了她,她本只想写个华丽灿烂的诗搪塞住,但是对付眼前这个混蛋,不出奇招不能把他踩在脚下至少让他口不服心服,就用他的话做一首及第落榜对照诗。赋嘛……这家伙既然有胆在以儒为尊的进士科中弄出个王霸之道杂用的题目,就先来个分别王霸、阐释王霸而后杂王霸驭天下,塞得你没话可说。
腹稿打定,虞璇玑埋头振笔疾书,浑然不理会李千里的瞪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睫毛看起来好长……李千里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额头上还没有皱纹,不过倒是褪去了女儿态,多了几份从前没有的英气……目光溜到她的手,右手因为写字的关系稍稍有些变形了,不过字迹也不再是当年的簪花小楷,而是气派端庄骨骼清雅的柳家体了……李千里明知自己应该绷紧脸、瞪大眼吓唬她,却在这种时候想当年,他暗自觉得自己是个假公济私、活该弹劾得七窍冒烟的混帐人渣烂主考,却又忍不住偷偷去数她有几根睫毛,一根两根三根……右边有二十五根、左边是二十八根……
鸟的咧!又不是数清楚小孩子睫毛晚上就把小孩子偷走的夜猫子!我在这里数睫毛干什么!李千里此时真是自我厌弃到了极点。
就这样虞璇玑在备战状况下拼死拼活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拼完了诗赋,丢给她始终觉得一脸奸险的李千里,然后摇摇晃晃地抱着包袱到旁边去,把毯子铺在席上,倒头大睡。
李千里迅速浏览了一遍,唇边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拍了拍手,某个御史站到窗外,李千里把文章丢给他“拿去对韵脚。”
该是出去巡视巡视,吓唬那些高官贵戚子弟的时候了,李千里起身,走到窗边,利落地一跃一蹬,跃了出去,稍稍撢了撢衣角,弹指叫了两个御史过来“那几个我说了要歼灭的在哪里?”
“禀台主,都在东首。”
“走。”
呈现昏死状态的虞璇玑并不知道,在她熟睡的时候,李千里出去干了些什么好事,诸如在考生考试时,抱胸在旁恻恻冷笑,吓得考生濒临崩溃抱头大哭,要不就是趁着考生考试考到神智不清的时候,突然问几个关于他亲戚们的问题,意外获得不少情报,御史台的火眼金睛可不是盖的,也一连揪出了四五个夹带的考生,当场被赶出考场。
当虞璇玑被女卒从窗外叫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女卒说“主考放妳出去解手。”
“喔……多谢。”虞璇玑坐起身来,揉揉眼四下一看,只见李千里端坐在大案前,正在批阅一些东西,她向他拱拱手,他只随便地一摆手,外面开了大锁,她便在女卒的陪同下出了后堂。
一出后堂,后堂的门又砰地一声合起,女卒说“要改卷子了,妳可以晃一个时辰。”
天边爬起一轮朦胧清辉,洒在满地春雪上,九转丹炼了三分,这才过了第一天呢……
九转丹
整个西京城,三百钲响后,人声就静静低了下来,百官工作的皇城更是寂静,只有各个官署中那一两个留直的倒霉鬼,独对一院寂寥。尚书省那边的留直官更干脆聚在一起,禀烛夜话凤阁是非鸾台家丑黄门长短兰台八卦,偶有几个耐不住寂寞的集贤馆、弘文馆校书郎或者正字,抱着肉干点心茶酒,会外室似地偷偷摸摸跑了来,与一众同年前辈抱膝饮茶翘足抠脚其乐无穷。
隔壁官署早睡的老侍郎被年轻人吵得受不了,打开窗户往外大喊一声“御史来也!”,只见众官员东西也不收,急急忙忙就往外冲,跑到庭中发现无人,这才四处查看,那老侍郎哈哈大笑,高吟一声“只缘五音扰清梦,笑逐流莺过短墙。”
众官失笑,只得打躬做揖赔礼,这才回去堂中放低音量聊天。此时传来幽幽箫声,一派月下苍凉,众人静声倾听,听得是一曲《度关山》,箫音刚奏了一折,又听东南处羌笛突起,如寒光映甲衣,再过了一折,近处听得琵琶嘈嘈切切,似厉兵秣马,胡琴低哑的音色从夜色中潜伏着,四种乐器或对奏、或合奏、或重奏,张弛快慢各有法度,似有矛戈成林飞渡关山几万重……
虞璇玑与萧玉环坐在南院廊下,与众士子一同静听这首突来的音乐,当然七八百个人不是人人都听得懂,只是刚才羌笛的声音似乎就在附近,大家以为是考场的提示声,这才全都安静下来,听着不知何处的四位官员为他们所奏的《度关山》。直听到箫笛渐低、琵琶无语、胡琴暂歇,一曲奏罢,众人才喘过气来,又开始评比起刚考过的考题。
“姊姊,那台主怎么考妳?”萧玉环拉着虞璇玑的手问。
“也亏他想得出来,直接搬了几案坐在我前面不到五尺盯着我写,不解释题目给我听,而且只准写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虞璇玑咬牙切齿地说,左手伸出的两个指头杀气腾腾恨不得戳爆李千里的眼睛“我的结论就是,他不只是黑心,根本是整个烂掉了。”
“哪里烂掉?”背后有人兴味盎然地问。
“心啦!”虞璇玑转身,横目怒视了莫名其妙收的弟弟崔小八一眼“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臭男人!看到就有气!”
“君子不迁怒不贰过,迁怒的是小人。”崔小八的手在身前连连摆动,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说。
“你再说一遍。”虞璇玑眯了眯眼睛,吓得崔小八拔腿就跑,这才对萧玉环说“这个表情果然杀气十足,难怪那个烂心肝的混帐这么爱用。”
“别好的不学,学些坏的。”萧玉环笑着说。
“哼!那混蛋有好的可学吗!”虞璇玑不平地说,萧玉环腿上放着一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两个冷饭团子给她,虞璇玑这才想起自己的吃食还在后堂,这时候倒真的肚饿了“谢谢妹妹,我等会出来的时候再拿些吃食还妳。”
“不用了,我捏了三四十个呢!小八他们刚才都一人领了一个去,我偏心姊姊,多给妳一个。”萧玉环说,一笑,脸上就掐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显得十分可爱。
虞璇玑谢了,拿起团子来端详,团子不大但是捏得紧实,还撒了盐增添滋味“还是女孩子心细,臭男人没一个可靠的,都他娘的是些贼厮鸟。”
萧玉环听了直笑,也拿了一个团子囓着“柳兄小八他们也是吗?”
“都是,妳听姊姊跟妳说,男人自打一出生,家人就灌输他们要做官,妳知道杜紫薇给他那小侄阿宜的诗吧?那时候他侄子不到三尺高,杜老就『愿尔出门去,取官如驱羊』,取官这回事妳也知道,还当真就像塞外人养牛羊马似的,四处奔忙,今日两京明日西南,谁知道三年后去哪?所以男人就这么觉得四处宦游是正常是好,士宦之家,谁家又都是一人当官亲族皆奔,一个几万钱的薪俸左手来右手去,这持家担子就都在女人身上,男人顶多做几首诗唠唠叨叨,哪里顾得上琐琐碎碎的事!就是当年妳的远祖元宗皇帝任别驾的时候,生辰还是皇后质当锦衣才能做汤饼庆生,结果一当了皇帝,情份就都忘了,我不是在说元宗皇帝的坏话……只是男人都他娘的这副鸟德性,只顾得自己如何能官高爵显,怎么生活怎么过日子全都不管,无根飘萍似地浪荡大半辈子才觉得高尚风流,风流个鬼!”虞璇玑边吃团子,边唠叨起当官的臭男人如何如何,萧玉环眨了眨眼,原以为她是个轻疏狂傲的性子,却没想到她说起持家之道来,倒也井井有条,活灵活现“玉环……玉环……妳在听吗?”
“呃……在听哪。”
“所以我说,妳呀,要是进士及第当官之后,千千万万睁大眼睛挑个好人,别贪图什么才高八斗相貌堂堂,都是放屁,英俊才子不只妳要,别人也要,才子又都不安于室,见是空子就想着谋官,吏部也不可能回回都让你们夫妻在一处当官,天各一方,他要搞出几个外室来妳是没由头拦也拦不住,男人脑子一热起来,什么抛头颅洒热血一片丹心报紫宸的狗屁话都说得出来,连上面的头都管不住,何况是下面的?所以说,将来挑丈夫的时候,千万挑个不问俗事的居士,给妳打理家务,心情烦了给妳说玄谈道抚琴烹茶,晚上嘛……总是一颗头在枕头上不如两颗头在被子里,这样妳懂吗?”
虞璇玑说了一大通,后面几句听得萧玉环满脸羞红,呐呐地应了几声,虞璇玑这才觉得舒坦了,把手上团子吃个干净,擦擦嘴,萧玉环却小声地问“姊姊……听妳这么说,妳嫁过人?”
“是啊,十五岁就嫁了,可十七岁上,那贱人嫌我门第不高,想别娶高门,那时他任满,说要入京谋官,让我先到一处道观暂住,等求得官再东下接我。我硬是等了他两年,我起疑心觉得怎地音讯全无,寻回公婆那里,才知道他早已攀上高门,找上门去,他和他那新夫人倒将我打出门来,这才飘零天涯。”虞璇玑淡淡地说,掠了掠发,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