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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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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李千里有些讶异地重复着,这个称呼已经很少人用,大部分的女人称自己的丈夫都称字、某郎或郎君。
“嗯,夫君。”虞璇玑点着头说。
不过听着还不差呢……李千里心想,他问:“那你希望我怎么称你呢?娘子还是夫人?”
“爱妻。”虞璇玑毫不犹豫地说,这自然也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爱妻这两字是复杂的,除了标明妻子独一无二的地位,却又亲昵娇宠得令人肉麻,要当着人把这两个字喊出来,十分考验男人的脸皮。
“听了很肉麻啊……不过我喜欢……”李千里说。
又走了一阵,至驿站下车休息,虞璇玑自与郭供奉结成一路,宗梅娘是没下车,薛十五娘身子困乏不想移动,郭供奉挽着虞璇玑手臂,站在槐树下避日头。虞璇玑见韦中丞、高主簿他们一处说话,心念一动,便问郭供奉:“姊姊,那安季汾与姊姊是怎么认识的?”
郭供奉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名字,楞了一下才说:“季汾?他家是西市里有根柢的胡商,做的是人口生意,托亲戚把胡女带到西州,再派人去西州把人买来带到西京。偶尔也卖昆仑奴,生意做的挺大,季汾是最小的,这才派他去萨宝府里兼职做小差,与官府打交道才方便……怎么?才新婚就想起季汾来?”
“姊姊说哪里话来……我是在想,这些日子去河北,藩镇兵将里杂胡出身的人真多,我在想,如果还要再来河北任官,想请季汾推荐一个小厮,这样要混进去打听消息也容易些。”虞璇玑笑着说。
“呿……我还以为台主这么不耐用,刚新婚就让新妇想男人了……”郭供奉低声说,又点着头说“不过,找小厮还不容易,说定了价钱,干脆把季汾临时雇来就是,他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倒是比较想做流外官,他是个重情的人,妹妹若是愿意雇他,一定能帮上你的。只是,我怕你往后不太可能再到河北了。”
“姊姊何出此言?”
“河北九死一生的,你家那位哪里放心把你丢过去?”郭供奉笑着说。
虞璇玑一扬眉,皱了皱鼻子说:“这回不就丢去了?”
“学生需要历练,夫人就不一定舍得了吧?”郭供奉说,见虞璇玑目光一闪,连忙说“我也是随便说的,妹妹别当真。”
虞璇玑摇摇头,微微一笑,拉一拉裙襬:“我知道姊姊是为我打算,此事我也想过的。”
“喔?那你怎么想?”
“我也是随便想过就算了,还没有个底呢!”
“我一向是不问别人家务事的,不过你的官运不只远胜我等红妆进士,也胜外间男子多矣。御史台皆是精英,但是能像你这般初入河北便立奇功的也不多见,若说官运是座师提拔,入河北可就不是了。总而言之,妳是个当官的材料,我不希望你就这么回家奶孩子。”郭供奉望着远处,又回头注视虞璇玑,风韵媚人的眸子里闪过傲气“台主虽然压榨御史欺负百官,但是我知道他会好好待你,但是姊姊要提你一句:做他的妻子不是做他的女人,守选时闲着生孩子养孩子可以,该外放该内调时,千万不要犹豫。你要知道,天下人都盯着我们,女人期待官场上出现女相国,好让她们能跟父亲丈夫儿子争得出仕的机会;男人等待我们全数摔个粉身碎骨,好让他们的女儿妻子母亲安分守己。璇玑,你有台主有韦相公做后盾,你比姊姊更有可能穿上一领紫衫,姊姊明白婚姻对你很重要,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家庭事业兼顾,不要守着丈夫孩子自甘平凡才好。”
虞璇玑不语,她早就知道郭供奉颇有雄心,也明白稍识诗书的女子期待有女人建功立业的心情,只是她并不认为自己堪当相国大任,也不想为了国家牺牲与丈夫孩子相处的时间。面对着郭供奉的期望,她背着手,低下头说:“姊姊,我是一定会继续当官的,只是对我来说,我的家比梁国重要,我的丈夫比相公之位重要……”
郭供奉哑然,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虞璇玑,半晌才回过神,勉强笑着说:“才结婚几日,台主就把你的心都拐走了,罢罢罢……到底是见色忘友啊!”
虞璇玑也打趣着岔开了话题,不过两人都知道,郭供奉对她很失望。她不自在地转开头,却见李千里与韦尚书走出驿站,李千里向她走来,郭供奉便识趣地走开,李千里握住虞璇玑的手:“璇玑,我与老师要赶路入京,这就要走。”
“什么事?”
“主父病重,通令沿途驿站急召。”李千里简要地说,半低着眼,面无表情,只是手牢牢地握着她“按驿传律令,急召只送我们不送旁人,所以……”
说到此处,李千里凝视着她,目光才温柔了些,虞璇玑会意,虽然心中不免恼恨此事打扰了新婚之喜,但是此事攸关国家也攸关他的前程,就是再不舍也只能微拢着眉、微笑着安抚他:“你安心与太老师去吧,我有姨母郭姊姊田大帅和中丞照应,也不过就是晚两三日罢了。”
“我想把寒云留给你。”李千里说,这才脸色稍霁,新婚被打扰自然很讨厌,妻子的体谅也很窝心,但是比起这些,他更担心朝局上的变化,尤其深怕主父以死相胁逼他娶持盈,更怕太子在担忧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蠢事,还怕淮西与好不容易安抚住的河北诸镇又闹起来。
“我有果儿能使,寒云精明能干,跟着你去比待在我身边有用,你与驿丞说,寒云一路上的使费算私人的,不报公帐,以免有人说话。”虞璇玑说,感觉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我这就去与你打包行囊。”
李千里点头,过去这些年,这些事都是燕寒云处置,他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那是燕寒云的本分,但是由她口中说出这些与他切身相关的话,不知怎地,他心头有种安全感,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让她安心:“莫担忧,就当作我先为你备好家宅,等你一到,就什么都齐了。”
虞璇玑点着头微笑,虽然她并不是想听这个,不过能有一个万事俱备的新家也不是坏事:“我们的家……”
“对,我们的家。”李千里说,趁着无人,大胆地搂住她,在她耳鬓蹭了蹭,就放开她去处置别事,虞璇玑楞了片刻,心头不知怎地,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随即打起精神为他打包,不过一顿饭时分,送他与韦尚书上马,十来名兵卒与燕寒云随行,李千里拱手与众人作别,他深深看了虞璇玑一眼,向她一扬手,便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他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虞璇玑目送着他的背影,明知道应该豁达,却忍不住生了些幽怨。她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不过半个多时辰前,车内还是新婚的浓情蜜意,现在他却离开了,虞璇玑抚着座褥,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很远又很近,情意绵长浓厚却又如游丝那样脆弱。
抱膝坐在车内,那一缕幽怨便又生了出来,恨不得马足追风,好赶上他的脚踪,恨不得胁生双翼,好飞渡重重关山……虞璇玑心头一动,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之前在河北时,与李千里分隔两地,是想见他不错,也不过是觉得日子有些漫长而已,却不像此时这样急不可耐地想奔到他身边。
怨的不是他,是自己不能去追、是无法去追,强烈的思念如烈火一般烧得她坐立难安,不是身体上的欲望,是心头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渴望,渴望着见到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算没有只字片语,只要在他身边就足够。一面忍着想赶上他的冲动,一面讶异着自己的心思,虞璇玑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小别会胜新婚,因为没有分离,就不知道等待的痛苦,更无法期待相见时,那种痛苦解除的满心喜悦。
虞璇玑触着自己的心口,指尖传来激烈的心跳,并不亚于洞房夜的激情,于是她知道,自己是深深地跌进爱情里了。
※※※
既是君上急召,韦李师生便知西京有变,两人又驰过一驿后,为顾及上了年纪的韦尚书,于是师生二人商议后,决定换马为车,牺牲一点速度,但是日夜不停地往关内而去。约莫两日后的深夜,护送二位相公的马队便驰抵京东万年县外的长乐驿,由于连日车马劳顿,韦尚书已十分疲惫,所以在此暂歇片时,一待天明便奔驰入京。
李千里搀扶着座师入驿中,却见正堂里有人迎出来,手脚麻利地把韦尚书扶进去,李千里正觉奇怪,却看见韦尚书与堂内一人见礼,赶上去一看,却是个有几面之缘的内侍,大约是五十余岁。那内侍披着一件外衣,指挥手下小内侍服侍韦尚书,又赶忙与他打躬作揖,很是恭敬:“因下官押送内人往东都,人多难置,故忝居正堂,未知相公至此,还望相公恕罪。”
“我等忽然来到,本不合惊扰贵使,但是老夫体弱实在疲惫,只得劳烦贵使移居,怠慢之处还请见谅。”韦尚书虽然已站到堂内,一派准备好要受人服侍的架式,不过嘴上还是很客气,又敷衍了几句,那内侍才离去,韦尚书又对李千里说“秋霜,去探听宫内情形,明日报我知道。”
李千里应了,赶忙追出去:“中使留步。”
“相公有何吩咐?”那内侍见李千里主动与他搭话,也很惊讶。
“中使自禁中出,已有几日?”
“昨日方出。”
“可是押送内人往东都送与持盈郡主?”
“持盈郡主已有数年不添宫人。”那内侍闻言,瞪大了眼睛说“下官乃是内侍省奚官丞,这批宫人是去年国有大庆饬令放出的,但是她们已无家无亲,出宫也无出路,便发往东都荐福尼寺剃度,为主父祈福禳寿。”
“西京多有寺观,为何往东都去?”
“荐福寺为已故吴国夫人闺门所在,乃主父自出笔砚钱为母追福所修,主父在东都时,常往寺内暂住。此番主父病重,多次叮嘱太子务必好生看照荐福寺,因此太子奏请将无依宫人发往东都,一为吴国夫人追福,二为主父祈寿延年,是故下官才有此行。”内侍将来由禀报,主父既是雄后,自然比照女后惯例,追封其上三代为国公、国夫人,吴国夫人便是主父的母亲,早年守寡,带着主父回到娘家,一方面照顾老病的父母、祖父母,一方面教养独子。因此,主父自幼生长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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