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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跃空,接住了各自的剑,在半空中又过了几招。他们的交战从朝阳初升,一直打到夕阳西沉还未能分出胜负。可方停君汗透重衣,乌黑的发有几缕粘在前额,目光也有一些散乱,脸露疲色,忽必烈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黄昏里,薛忆之越打越英勇,方停君却渐渐只剩下招架之力,他见薛忆之一剑当胸刺来,突然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停止抵抗,像是只求速死。薛忆之眼见自己的剑越来越近,也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可就是那剑快要触及方停君前胸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左手弹开薛忆之的剑,右手剑一伸架在了薛忆之的脖子上。这一刻,形势斗变,饶是蒙古军纪再严,也是不禁发出一片惊呼声。
方停君看着薛忆之的脸,有一些悲伤地说:“哥,我又利用了你,你是不是更恨我了?”可他发现薛忆之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心一疼,才知道薛忆之陪他演了一天的戏。
忽必烈冷冷一笑,冰凉地道:“方停君你今天捉住谁都没有用,你今天可以被擒,可以死,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脱。”
方停君只得拖着薛忆之往上退,忽必烈带着大军也随行于后,终于退无可退,在一处悬崖处停了下来。忽必烈从怀里捣出一付手脚镣铐,冷冷地道:“你自己带上吧。”
方停君回转身看着身后的夕阳,然后低声问薛忆之:“如果我说,我对你有过真情,你会不会信我?”
薛忆之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些怜爱的看着他。方停君眼圈一红,轻声问:“为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方停君,他也不再是那个忽必烈,你却还能是那个薛忆之?”他突然伸手点住了薛忆之的|穴道,回头对忽必烈淡淡一笑,张开手叹道:“方停君啊方停君,你可曾想过你有今日?”他随即又低声笑着对自己说:“也许你早就注定了,此生无路可走!”说完,往前一纵,飞身跳下了崖。
忽必烈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晕地眩,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方停君恨到了极处,原来他还可以更加地恨他。他在咬着在心中一遍遍地道:“方停君,我要让你看着,我的铁蹄踏上你们汉人的江山,我要你心中的华夏子民统统沦为贱民。我要千万年后,无人知道这世上曾有过你方停君,我要你在九泉之下也会怀疑你自己曾经存在过。”他念到此处,心中一疼,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薛忆之只听到身后一阵哗然,他只是眼睛直直地望着方停君纵身之处,却不能动,喉口一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地垂落在胸前。
风云际会【尾声】
夏日炎炎,成都新桂湖上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几处花坊船随意停泊。船上有琵琶声传来,有一女子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湖边有一位正洗脚的年青人听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长得白肤细眼,正是青川,只是在眉稍处粘了一枚肉痣,又蓄起了八角胡须。他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懂个啥,这天地下比情大的东西多了去了。”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鞋子然后套上。
青川走了没几步,见闹市上有两个道士正在讲道,他不知怎的,一看见道士就来气,三步两步跳上了人家的法坛,对下面的善男信女道:“这两位道长之乎者也,大家伙是不是听不大懂啊。”
众人正是听得一头雾水,听见问立即点了点头。青川大声道:“是这样的,话说这道教有一位老祖宗,姓李名耳。此人没有别得长处,就是下面的鸟大,你想啊,他要是鸟不大,怎么敢叫自己老子呢?”他话一出口,下面一阵哄堂大笑。
两位道士又惊又怒,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无赖,青川继续得意洋洋地往下说:“这家伙自持鸟大,便整天像条死狗一般躺在田地里,无所事事。太阳晒着晒着,有点头晕眼花,便大叫了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翻了一个身,放了一个屁,就有一些想不通地问: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他正说得兴起,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队蒙古兵走过,为首的赫然是忽必烈的近身侍卫乌力吉,心头一跳,连忙掩面从讲坛上跳了下去。众人都道他怕了那两个要扑上来的道士,见他抱头鼠窜,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青川低着头从乌力吉他们身边过,只见乌力吉拿出一幅画问那小摊贩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那小摊贩叹气道:“这位军爷,你几天前才问过。”
乌力吉冷哼道:“前头问了后面就问不得了吗?”
摊贩连忙陪笑道:“不敢不敢,军爷,这位小哥生得如此英俊,只要他一出现,老早就能被人认出来了,不要用军爷问,我们就会去衙门通报的。”
青川往前边走几步,拐入另一条弄里,放才舒了一口气。他苦笑着想都去整整一年了,那忽必烈一边忙着跟自己的弟弟打仗,一边还不忘搜寻少爷的下落。这蒙古鞑子的嗅觉真比猎狗还强,恒心比秃鹰还好。他走到自家门口习惯对那老板道:“给我来一碗红汤馄饨,记得要多放些辣。”
那老板笑道:“原来是吴老板回来了,这一趟单帮跑得怎样?”青川随口敷衍了几句,便端着新下好的红汤馄饨往家走,一边道:“这碗明天还你。”老板连忙笑着道不妨事。
青川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这位老板,你有没见过这个人?”青川听到那声音,吓得差点连碗都掉地上。他强自镇定的从怀里摸出锁钥匙,费了许多劲才将门打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害怕,他觉得那人已经回转头来看自己的背影。他一将门打开,就窜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然后插上门闩,仍然不放心,又拉过几把椅子抵住大门。
青川微微心定,才端着碗走进后院。那后院收拾得甚为雅致,一个小凉亭里半躺着一个淡黄衫的人,他背转着身,只能见他身后乌黑的长发,赤裸的脚踝散发着细腻的光泽。青川欣喜地靠近他,将手里的碗放在石桌上,然后轻声道:“少爷,我回来了。”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青川见方停君不搭理他,有一些不高兴地道:“现在的军务越来越忙,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他见方停君仍然不为所动,就凑近他坏笑道:“我今天看到忽必烈的人又在搜寻少你了……他们这样找法,迟早也能找到少爷。少爷你说你要是再落在忽必烈手上,他会怎么对你?”
方停君再无所谓,也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动了下脚踝,却还是淡淡地说:“都死了,还找什么,过一阵子就死心了。”
青川沉默了一下,才笑道:“本来是这样,可是我在那件血衣上放了一样东西,就是少爷你从薛呆子那里得来的玉佩。你想,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都粉身碎骨叫狼吃了,玉佩还能完好无损,那不太稀奇了吗?”他嘻嘻笑道:“就算那个呆子想不明白,那狡猾的蒙古鞑子还想不明白吗?”他说完了,半天也没见方停君发怒或者质疑,忍不住开口问:“少爷,你就不问我为什么?”
方停君音调不变,还是淡淡地说:“我不问,你就能忍住不说吗?”
“少爷就是少爷。”青川赞道,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叹道:“因为我也很想知道那个答案……少爷,你为什么没有将薛呆子带走呢,你不是让我准备两件血衣的吗?你为什么要改变主意,是因为怕他到时不跟着你跳下去,你会伤心……还是你其实对忽必烈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你怕带走了薛忆之,他会更加寂寞,所以你宁可自己寂寞……”他看着方停君颀长的背影,良久又道:“可是你看上去对你的小师姐很有情,却能毫不迟疑一剑要了她的命……你看上去对薛忆之很有情,可是他那块玉佩丢了,你都未曾上心找过,你看上去很依恋你的师傅,可是她被万箭穿身,你也不曾回头。我也很想知道……少爷,你对谁曾经动过真情?”他老半天也没看见方停君回答他,只得叹息了一声起身去拿那一碗馄饨,可却发现方停君在流泪,尽管他慌忙掩饰了一下,仍然能看见他挺直鼻梁上的泪痕。
青川不由痴痴地站在那里,他的少爷,是从来都不愿意掉下眼泪的啊。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他的少爷,一个多情到无情的人。他只是不甘心,有一些不甘心……
池塘里的睡莲在夏日里晚来的轻风吹拂下,轻展荷叶,似在低低细语着这世间不变的传说。天边夕阳倦怠,云卷云舒,十年前一位黑衣的年青人送给了一位少年一把剑,一位蓝衣青年那一眼里交织着不服与赞叹。风中似还有紫衣盈盈的笑语声,她与萧木正从麦田深处走来。一位美貌的妇人正在教少年琴艺,言词冷漠,可那不经意的一眼里却有着淡淡的温情。那些画面被微风一吹,便碎了,散了。廊外似有风吹过,宛若衣袂飘动声,似有故人来,可若是风一止,便会万籁俱寂,只余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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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有风鸣廊为耽美类武侠传奇小说,非传统历史小说。这里头所涉及到许多的历史事件都经过了流香一定的改动。比较大的有:
1、大理献图发生在宝佑六年,也就是蒙古攻川前夕,在有风鸣廊里,它被提前到宝佑三年。
2、钓鱼城事件中,根据史载,汪德臣是死于蒙哥之前,蒙哥之死众说纷纭。有记载称他死于疟疾,在马可波罗里则描写他死于炮击。
另纠正两个BUG,忽必烈被召回战场的时候是宝佑八年,钓鱼城战役发生在宝佑九年,所以这里面的年数推算有错误。另外忽必烈是被掉回东线,而非南线,流香地理知识是极差的。
不过我一向认为史是史,实是实,节选大人转贴的那段文章已经很清楚告诉我们,我们的元太祖忽必烈是很喜欢修改历史的,不过那文章中有一处小错误,死于钓鱼城的是汪德臣,非汪世显,根据元史记载,他是汪德臣的父亲。历朝的史书我一律都是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