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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慕抬头一看,一座巍峨的府邸就在眼前。
朱漆的大门前分立着两个长相凶狠的石狮子,若是稍微胆小,看着这石雕便有惊惧之感。梅情上前轻拍了几下门环,立即有下人开了门来把两人让进去。那人边走边对梅情报道,“老爷夫人已经用完饭菜了,准备和少爷商量事情,正都在正厅等您回来呢。”
梅情听了点头,神情十分自然。可于慕却注意到一路上亭台楼阁,景致不断变幻。一会儿是小桥流水,一会儿是长廊花舫。不断经过的丫鬟小子们全朝梅情跪下请安,他却理也不理,似乎全没看见。
见这阵势,于慕心下道,真没想到尤情竟是大富之家的公子。他更想不到,梅家中本是洛阳,乃至中原一带都数一数二的富商,只是因为他从小体弱,随高人学了武艺,这才在一年前,年仅十六岁的年纪夺了武林盟主之位。
于慕随着梅情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晕了,才看着梅情进了一间老大的厅堂,其中富丽堂皇自是不必细说,这便是跟在梅情身边的下人方才提起的正厅。
正厅的主位上此时正并坐着两人。
其中一名是大约五十上下的富态男子,其貌不扬但眼神锐利,穿着绣襟的福字衫,显得十分富贵;另一名是一位中年美妇,穿着团花的纱丽长裙,眉目间与梅情有七分相似。
于慕一看便知这是梅情的父母,梅情也先给父母请了安好。
梅父刚想说话,梅情已经抢先介绍于慕道,“父亲,母亲,这是孩儿刚认识的朋友,名叫于慕,来我们家里小住几日。”
梅情眼中精光一闪,被梅父逮个正着。他们都知道自己这儿子个性古怪,行事乖张,从来也不屑和什么人交往,今天怎么突然弄出来一个朋友,真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梅父梅母对望一眼,梅父便道,“忠叔,你把客人先带下去歇息。”
忠叔正是刚刚从二人进府就跟在梅情身边的人,年纪似乎比梅父还要大些。梅情看他们要走,补充道,“忠叔,你带他去荷风院歇息。”接着又对于慕道,“于慕,忠叔是府里的管家,又什么事情不妥的,你和忠叔说就好了。”
这话一讲,除了梅情于慕,剩下的三人都有些愣了。
荷风院是梅情自己居住的院落,向来是除了每日打扫的丫头,别说一个人,就连半个影子也是不许进的。怎么今日要安排这个于慕在那里居住?
不过忠叔到底是机灵人,也只是稍微愣了愣,就立即带于慕下去了。
忠叔身为下人自是有些话不好问也不能说,梅父梅母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等忠叔和于慕的身影一消失,梅母就问道,“情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情回答的也绝,“父亲母亲只要放心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必问了。”
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二老在心中同时道。
他们这个唯一的儿子哪里都好,就是个性刻薄又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就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例外。当年他师父在他出师之际也差点被他气死,所以连忙放他走人。
梅母强笑了一下,还是勉强道,“那前几日那些姑娘们又是怎么回事?”
梅情扫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道,“这不还是要问你?”
引来梅母尴尬的咳嗽声。
前几天她抱孙心切想帮自己的儿子定门亲事,又怕儿子不给她当妈的这个面子,便把洛阳所有的名门闺秀邀到家中赏春,再把梅情骗到院中为自己请安,想让他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让他中意的人。
本来一切都十分完美。谁知如今的闺女们中竟有人如此大胆,看见梅情来了便拼命缠住他不让他离开,还伸手往他身上摸。也怪这孩子生得太好,太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可梅情做事也绝,居然当场就把摸他的几个闺女扔下池塘,还站在岸边上不许任何人下去救她们,让掉下池塘的呛了个半死,没下去的也吓了只剩了半条命。好好的一个赏春会,变得像孟姜女哭长城。这事半天时间就在洛阳城传了个遍,以后还怎么有人愿意嫁他?
今日她是仗着自己的夫君在,否则也不敢质问自己的儿子。
可是,呜,他还是这么不给面子,我可是他妈啊……
梅父一见自己的夫人受挫,立即心疼起来,连忙呵斥道,“情儿,你这是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说话的?”
可梅情连自己父亲的帐也不买,他只说,“我凡事自有分寸,父亲母亲不必多操心了。还有,从今天起,我就叫尤情了,请父亲母亲帮我通知府里所有的人,若是有人叫错了……我就割下他的舌头,烤熟了让他自己吃下去。”
说完一晃,连人影都没了。
梅父梅母共叹一声,怨天怨地怨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儿子?
梅母眼睛一瞪梅父,“都怪你,当时什么名字不好取,非给他叫了个‘梅情’,弄得现在真成了‘没情’。”
梅父苦苦一笑。
唉,这能怪自己吗?儿子啊,你可害死我了。
第二章
梅情到荷风院的时候,于慕已经沐浴过了,换好了衣衫在等他。他脱了青衫换了件黄|色的衣服穿上,梅情一进来看见便皱了皱眉。
这衣服真是丑到了极点。样式老土到先不说了,光是这颜色就叫人实在是受不了。
若他是那采花贼,那还真是只有“采”,才有花“赏”
于慕见梅情直盯着自己看,立即不好意思起来。只觉得他的眼中真似乎有桃花的香气飘出来,熏得自己连东南西北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咦?等等……
桃花……啊,对了,那画轴上的采花贼不是正有一双和尤情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难道尤情就是那个采花贼?
对啊,尤情这么漂亮,怎么会不喜欢花?怎么会不喜欢采花?
所谓鲜花陪配美人就是这个道理啊。
于慕马上为自己的发现高兴起来。他牢牢盯着梅情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每看一眼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梅情看他一个人盯着自己怔怔的笑,心底也有些犯嘀咕。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说他单纯,他有时看起来又很诡异;说他精明、有所图谋,可怎么常常叫人觉得他不通世事,单纯得过了头。而且,他还有一双丹凤眼,这……
在心底微微一晒,梅情立刻满脸堆笑道,“于慕,刚刚你不是还没吃好?要不要我叫人再上点东西?”
于慕连忙摇头,不过梅情又怎么会听他的。
低声吩咐了两句,不到半株香功夫,一队手顶托盘的少女已经鱼贯而入。她们各自穿着着样式相同,却颜色不同的衣裙,一列走过来,甚是整齐,也煞是好看。
于慕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从小长到大也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
梅情一直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见他露出这般欣赏的神态,心底没由来的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也把那猜测在心底做了个结论。他刚一回神,却发觉于慕已经把头转了过来,仍是看着他,梅情心口一松,这才命众人把托盘放下,再依次而出。
可于慕却没有动筷子。他看着梅情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道,“尤情,你知不知道,当今的武林盟主梅情在哪里?我听说他住在洛阳城里,你知道他吗?”
他到现在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二师兄的回答让自己觉得不对劲。二师兄说,采花贼,就是负责采花的人。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抓一个负责采花的人呢?
于慕并不傻,相反的,他是众多师兄弟中天份最高的一个。可就算他是有通天的本事,落到这已经历练了多年,已经老奸巨猾的梅情手里,也只能束手就擒。
梅情不动声色,只作不在意的问,“梅情?你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于慕想这毕竟是武林之事,没有必要把尤情扯进来;而且如果尤情真是采花贼,也也不好现在说出个为什么,也就随口撒了个谎。
梅情立即看出他没说实话。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自己这个武林盟主的名号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还有些作用;一面又想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且看看他想做什么再说。于是也就顺着于慕说些别的有的没的。他游历的地方众多,学智广博,只要他愿意,说话也可以十分风趣生动。直把初见世面的于慕听了个天花乱坠又佩服无比,更加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的尤情。
等到两人还意犹未尽,桌上重新热过几道的菜,也早已凉了多时。
梅情命人收拾了桌子,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出来,去沐浴更衣,准备就寝。
于慕却等他走了以后,一个人躺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直想着,万一尤情要真的是大家口中要抓要杀的采花贼,那可怎么办?
对这刚刚认识了一天的人,于慕已经放下的深厚的感情。梅情超绝的容貌纵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可他那表现出来的雍容态度,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风华,刻意装出的温柔体贴,更是不得不让人自自然然的把心交了出去。
于慕第一次出来便遇上这么个绝代的人物,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幸的是,识人如此,此生无憾;不幸的是,在梅情面前,他甚至连一点点的抵抗能力都没有,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爱了个掏心掏肺。
所以此时,他是万万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有任何危险的可能。
于慕从床上坐起身来,又左思右想一阵,决定一定要去看个明白。便换上随身带着的夜行衣。
出了门去,于慕这才想起来,刚刚没有问清楚尤情是住在哪个房间。
幸而这荷风院大虽大,房子却没有几间,反而是各处景致占了大部分的空间。于慕依次找下去,竟然也就发现了梅情的卧房。
原来他的卧房居然就在自己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