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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望见那些在内殿议事的官员们羡慕地退下时,萧未央不由得在心里叹息。
其实萧未央未曾想到,圣上时时赐宴于他,早已不知令多少人妒忌眼红。
宴上赐座,赐茶,赐酒。
然而在宫女端酒上来的时候,萧未央的眉却轻微一皱。
那宫女倒酒时看似镇定,然而她紧抓酒器的动作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然而当今圣上却浑然不觉,他端起酒杯道,“萧爱卿可知沉宵酒?”
萧未央望见那宫女倒完酒后与其余宫女束手站于一处,他的心略微放下一点。
“沉宵酒?”萧未央想了一下,“是本国西隅笏族进献?据闻笏族有千年流传的故事,谓之仙女赐酒,前朝酒经中有记,此酒‘一饮消食去积,二饮生肌愈伤,数驻颜长寿’,似乎便是这沉宵酒了?”
“朕赐萧爱卿的博学。”圣上笑逐颜开。
“……”萧未央望见酒杯,杯中酒液看似寻常,然而萧未央却知道,里面被下了毒。
三步断魂。
沾唇即死。
萧未央抬头看当今圣上,“皇上,为臣可否请求换一种死法?”
话一出口,那个宫女立刻飞身想逃。然而萧未央的动作更快,他迅速地扣住她的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那宫女一回头,一道银光朝着萧未央扑面而来,萧未央身形一偏,银光在颊边一闪而过,然而那宫女也即刻挣脱。
“什么人!”当今圣上拍案而起。守在一旁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捉拿那宫女。
那宫女手一扬,三道银光冲着景惘而去,然而她也被人抓住。
萧未央扑过去,两道银光自他的头顶飞过,被扑倒在地的圣上正惊慌,却听得萧未央闷哼一声。
“萧爱卿?!”当今圣上心一沉,立刻将萧未央的身体扳过来,萧未央的脸色已然有些发青。
萧未央肩头中了一镖,那镖旁边的血肉已然有些发青发黑,一望便知镖上有毒。
“那是什么毒?”当今圣上愤怒,他一转头就要当场审问那刺客。
然而望见的却是那被抓的宫女咬舌自杀的场面。
其中一个护卫反应最快,一下子扣住那宫女下鄂|穴道,然而也已经是晚了,一缕紫红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流出。
“太医!速传太医!”当今圣上吼道。
急步赶到的屈吟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愣在那里。
他的手里,握着他的主子刚才在脱衣时暗递到他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书:速知圣上,近身人内有刺客!
四》
白若水此时,恨不得一掌劈倒眼前之人。
他没有想到倪秋岩胆大到这种程度。
此人竟然一脸谄媚地说,他送上一个大礼,在辰清宫中,再过半个时辰内便可送到。
白若水怎会不知,此时的皇上会在何处。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倪秋岩此人反骨如此,动作也如此迅速。
本来是闲闲借着更衣递了信给那屈吟,一边还在与此人敷衍,却怎知不一会儿有人传消息道圣上赐宴户部尚书。
白若水大惊失色。
然而脸上却仍是笑盈盈的。
甚至可以说,是得意洋洋的。
白若水心里却恨,恨面前这个人,又恨当今圣上。
要吃就吃,干嘛还拖着一个人过去?
如若萧未央真有个三长两短……
结果很快的消息就传过来,“圣上在辰清宫遇刺了!”
白若水心里一紧,然而他却是微笑着表示惊讶,“好一份大礼啊。”
然而那倪秋岩得意的表情还没展现出来,就又闻人来报,“萧尚书受伤,圣上无事。”
“嘭——”的一声,白若水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
“倪秋岩,好——好你个——”白若水此时眼中话中,全是杀意,然而他生生地将话回转过来,“好一个大礼!”
“下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倪秋岩也是大惊失色,“那宫女是下官一手安插进去,在圣上身边已有十年,就等着这一天,下官没想会——”
“哼。”白王冷哼一声,“就等着这一天?”
“下官早知白王殿下身份,无奈白王一直没有行动,下官只有——”
“你?等本王的行动?”白若水冷笑,“如若本王一直没有宣召你进京,你是否一直待在你的琼州?你等着本王与圣上两败俱伤?或者你想帮的,是太子?”
“下官不敢!”
白若水闭上了眼,挥挥手,“你退下吧,本王不会怪罪于你的,此番虽然没有成功,但如真依你所言,萧尚书也活不成了,也算是为我消去心头大刺,你也是有功。”
“谢殿下。”那人却抬起头来,“下官听闻白王殿下俗将表妹嫁于萧大人?”
白若水只觉自己额上青筋都要跳出来。他恨不得眼前的人消失,而眼前这个人却还胆敢在追问他。
“萧未央此人,能纳为己用,最好,不能,”白若水的眼里全是杀气,他直视着眼前的人,“他只有一条路走。”
第七章
太医院。
白王殿下赶至太医院时,已是诸太医站在那儿听骂的时候。
白若水很想抓住太医的脖子问他们,“未央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然而他不能这样子做。
他只能装作一副同情的样子,站在一边,再闲闲问一声,“萧大人现在如何?”
被他抓过来的太医叹了口气。
他居然敢叹气?
白若水刹时眉目如刀。
那太医望了白王一眼,被那杀气吓了一跳,然而他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
他居然还敢摇头?
“好,很好。”白王殿下的这三个字是从齿缝里冒出来的,阴森得令那个御医打了个哆嗦。
你去死吧。
白王殿下走到萧未央床前,瞪着那紧闭的床帘,他两手紧紧握成拳,然而他却是极有礼地向床边的当今圣上跪拜,“参见皇上,吾皇受惊,也该尽早休息。”
当今圣上叹口气,挥挥手,屏退左右。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房内只余下当今圣上与白若水二人的时候,白若水一掀帘,一把抓起床上的人,“未央?”
萧未央双眸紧闭,脸色灰败,气息奄奄,唇色发青。
白若水把将他扔在床上,冲着他劈哩叭啦就是两个耳光,“萧未央!你敢给我死试试?”
然而萧未央的手却叭啦地划落到床边。
白王殿下吓一大跳。
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
“解药呢?解药没有拿到吗?”白若水转过身来,问当今圣上。
“药引……”当今圣上叹息。
“需要什么?是千年灵芝还是天山雪莲?这种东西我那儿多的是!来人——快来人——”
然而当今圣上却摇摇头,“若水……你……你换一个人玩吧……”
白若水冷然,“皇上是在跟为臣说笑?”
当今圣上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白王殿一下子扑上去抓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受伤?”白若水恨得直咬牙。
景惘变色,“白若水,你在说什么?”
白王殿下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白若水,你当真对朕有二心不成?”景惘正视他。
萧未央只觉人来人往,人人都在他耳边说话似的,他两耳如雷鸣,他发现自己睁不开眼。
他躺在床上暗自苦笑。
没想到他萧未央一生,居然是这样死掉。
替当今圣上挡毒镖而死,算尽忠?
他当真不愿这种死法。
萧未央此生,一愿天下百姓富足,二愿国库殷足。
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他不求全身而退,只求坐得越长越好。
无论操劳而死,还是因户部拿不出军饷来被圣上赐死,都比现在这一种死法要好。
神智清明了一时半刻,就是陷入昏迷中,他迷迷糊糊的被人灌了药,又迷迷糊糊地被人又是把脉又是掐|穴,再迷迷糊糊的又被喂下不知什么药丸,他昏昏然直想睡。
他的半边身体已然麻木。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有些敏感起来。
他觉得有一个人似乎进来了。
然后他只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被人抓起来,那人的动作好生粗鲁,他痛得想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那人不知吵了些什么,居然又一把将他摔在床上?
萧未央当真觉得他死也不得安生。
而接下来,更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左半边脸,一下子被人打了一下。
火辣辣的,萧未央发现自己居然还会感觉到痛。
那个人想必也打了个右耳光,然而萧未央右边半身全部麻木,竟是一点痛也感觉不到。
谁……
萧未央在想他为官一生,何时有得罪过人?
能令人在他死后还打他耳光?
他是否该做到唾面自干?
那人会不会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当发现自己这样思考的时候,自己的神智却越来越清明,萧未央哭笑不得。
看来他是死不了了。
萧未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相当的沉重。
他动了一下,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使不上力。
他歪了歪头,发现一人正倒在他身上,压着他受伤的身体,萧未央一动,便是抽痛,他痛得闷哼一声。
“未央!”那人一下子跳起来,原来只是趴在他身上,并未睡去。
萧未央发现此人居然是白王白若水。
“……白……”萧未央的声音沙哑到连他都不认识,“……白王殿下?”
那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骄傲跋扈、清冷绝艳的白王?
眼前这个头发散乱,两眼可疑的红肿成桃子,身上镶金线嵌银丝的白缎长袍皱成一团,袖子上还可疑的湿了一大片的人?
“你要不要喝水?”听到萧未央的声音如此沙哑,白若水一把抓过床边的茶水来。
萧未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