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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踩着我的盒饭!」
当我们成为麻子排着队走在街上的时候,这时麻子的共同遮住了一切差异,甚至民族和肤色都显得不重要了,到了这种心灵净化当然这时不净化也没有别的办法时,我们却突然听到一种用埙吹出的民间音乐。这使我们大吃一惊当然也感到一阵亲切:这不是瞎鹿叔叔吹出来的吗?瞎鹿叔叔,你在哪里?就是因为你和从你说起,我们才变成了一个个麻子;现在我们成了麻子,世上就你一个人的脸还是白净的吗?你还吃盒饭吗?你还等人这等人之中还有我吗?等我们共同上吊的时候,我是麻脸你是净脸你嫌弃我吗?你的上吊绳,还会挨着我的上吊绳吗?相对于我们的崇高,脏人韩也就是一条灰溜溜的杂毛狗了。瞎鹿叔叔,我可以去给你切洋葱。〕
…………
附录二
瞎鹿叔叔和脏人韩在这个流失过程中的创作点滴。
这就是民间艺人和诗人的好处了,他们能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中,留下点点滴滴的心灵的轨迹。但限于篇幅,每人就刊一首之中的节选吧。
瞎鹿的一首歌词节选:
芳草青青
河水静静
斑鸠如蝶山如黛
不说过去说现在
一个盒饭定终身
放个屁我也成新闻
当时我瞎鹿好风光
现在是不见盒饭也不见故乡
一时大意失荆州
一步走错就难回头
冰天雪地好为难
孤魂夜深无处藏
暗无天日小白帽
看着朝阳就是夕阳
哪里是我的夜生活
哪里是我瞎鹿的故乡?
……
童声合唱呼应:
夜色朦朦河水浅
过了河水就是故乡
瞎鹿瞎鹿
我们孩子都想念你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
瞎鹿掩面涕哭:
叔叔我无脸回来。
骄阳似火
脏人韩的一首数来宝节选:
想起那一年
老韩我就心酸
故乡起风云
起在同性间
拣了个二手货
就为讨盒饭
本以为沾便宜
谁知就完了蛋
戴了绿帽子
糊了纸花圈
电视正转播
麻了我县官
鸡飞蛋又打
不见有人怜
早知是这样
不如仍讨饭
……
妇女们齐念:
讨饭你就讨饭
本来你就讨厌
上来就抓奶子
哪像同性间
巴尔看上你
也算是瞎了眼
人生地不熟
才摸了个生瓜蛋
横竖卖了你
也卖不出零花钱
整天讽刺人
自己是啥嘴脸
要说风不正
这就是风源
……
脏人韩在下边大叫:
「姐姐,不能这样给人下结论,还得看我今后的表现吧?」
4、俺爹和白蚂蚁
俺爹把我挤到一个墙角问: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浮躁?」
我有些诚惶诚恐,但我据理力争地说:「我最近一直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呀。」
俺爹上来就是一个脖儿拐,接着指着自己的鼻子,把他的脸逼到我的脸上:
「你在别人面前是夹着尾巴,但是在我面前呢?胳膊断了,还包在肉里;肉烂了,还煮在锅里;你倒是好,还没有到战争时期,你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一到战争时期,你还能不是叛徙么?你对别人好我不恼,但你只对别人好而对你爹孬,或是为了对别人好故意冷落你爹让它形成一个对比,你就做得太过份和不拿你爹当玩意儿了,甚至有些装腔做势和下作了。你以为自己聪明做得好,但世上的人能不明白么?你能背叛你爹,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你不能背叛呢?到头来你的下场,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以此类推和反证,你对我好,也就是对这个世界好;千里去烧香,不如在家敬爹娘。瞎鹿是个什么东西,巴尔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说是写文章,就算是一个握手洽谈的酒会吧,你在他们面前呆了那么长时间,看到你爹你却假装没有看见──就是你不想答理我,起码你也得举一下杯子吧?就是不举杯子,你点一下头总是可以的吧?但你就是视而不见,杯也没举,头也没点。本来你可以和瞎鹿和巴尔握手的时间短一些,正因为看到了我你才故意把这个时间给拉长──你这是气谁呢?连瞎鹿和巴尔也蒙在鼓里呢,他们以为你是真愿意跟他们呆在一起,岂不知这也是钻了我的空子呢。我挎着白蚂蚁在人群中转来转去,人人跟我打招呼,人人对我笑脸相迎,唯独我的儿子,在这里是我的敌人和冤家,我一下就对这个世界感到悲凉了呢。但我还是不和你一般计较,好男不跟女斗,好爹不跟儿斗,我还没有把你一棒子打死。壁炉里的火还没有燃尽,酒会还长着呢。你不理我,我先去理你成不成?你不对我举酒杯,我高高地把酒杯向儿子举过去怎么样?我儿子不是成为大人物了吗?他在我面前摆架子,我上去巴结他还不成吗?真到巴结不上的时候,我再一个人去感受孤独不是还来得及吗?今天我就是主动向你举起了酒杯,旁边粪堆上的牛粪火,就是我们的壁炉火,我刚才给你的一个脖儿拐,就是我跟你碰的一杯香槟。我说了和巴结了你这么半天,现在也该你说说了吧?不管怎么样,你得给我一个回话吧?哪怕你看不上我,瞧着我就烦──世界上的爹往往也和老婆一样呢,总是看着别人的好──这也算个话;我得了这句话,马上就向隅而泣,用自己的手掴自己的脸,谁让我养出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呢?如果不是这样,你就得立马向我承认错误。昨天是晚坐在被窝里,我还向你白蚂蚁姨妈夸口呢,我还故意给你找词跟『她』解释酒会上的原因呢。我拥着被子坐在那里,故作轻松地对白蚂蚁说:孩子他娘──当然了,我们小俩口儿在一块,也有一些闺房里的笑话了,我叫『她』小孩他娘,『她』就在那里说为什么不能叫小孩他爹呢?我们就分得那么清吗?我们在床上是那么葱拌豆腐吗?我们就是这样不顾事实和割断历史吗?在谈严肃的问题之前先找一些笑话来轻松一下气氛,就像正餐之前让人喝一杯开胃酒一样,这在大的庄严的历史谈判中,也不乏先例。这样故意老还少地开一段玩笑和争论,我也是为你考虑的。我对『她』说,小孩他娘──姑且就先这么称吧亲爱的,不管怎么说,那总是我们的一个孩子,虽然他胳膊肘往外拐,但我还是相信他的内心。当然了,我也不是护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个孩子对于你来说就是我带过来的犊子了,我对他和对你带过来的白石头是一样看待的,或者,我看白石头比看他还要高出一大截子呢──一般人看谁高了还是低了也就那么回事,但我在村里的威望你是知道的,不说是德高望重吧,也是一个言传身教的人;那个小刘儿为什么会有今天呢?还不是我身教重于言教的结果?我看白石头比小刘儿重,白石头在村里的地位从此就要比小刘儿高出几个百分点呢──我为什么这样看白石头而丢下自己的亲儿子不管呢,我的白蚂蚁和白娘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吗?如果不是你在,我认这个野种是谁呢?我是用亏待自己儿子的办法,来赢得你的欢心呢──现在世界上这样珍重爱情的人已经是不多了。既然我对你儿是这个态度,你将心比心小孩他娘,对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就原谅他吧。他胳膊肘往外拐,我可以教育他;他不懂得尊敬我,我不生气,他要是不懂得尊敬他的后娘,我就要真的不高兴了。不行就打他,不行就骂他,回头我是要收拾他的──这是我拥着被窝为你遮风挡雨哄骗白蚂蚁的话。这是为了咱爷俩儿我对外人的一种狡猾。现在狡猾过去了,就剩下咱爷俩儿了,我看咱们就得恢复到诚实和实事求是上了吧?我现在面对面地问你一句──现在我想跟自己养大的东西面对面也难了,你早已经认贼作父和有奶就是娘了,今天凑巧抓住了你,我可和你面对面了(说到这里,俺爹的脸逼得我更近了),我就千载难逢地问你一句:你平常对你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你这样对待你爹,故意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总是围着一个瞎鹿转来转去,到处让你爹抓不着个人影呢?你对瞎鹿舔个什么?是出于崇敬呢还是出于恐惧呢?如果是出于崇敬,他是影帝已经上一辈子的事,你是一个现实的人,怎么还会拿他当一个大尾巴鹰呢?单是出于崇拜是到不了这种地步的。如果不是出于崇拜的话,那恐怕就是出于恐惧了。你恐惧什么呢?──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才不费这么大的功夫和学问来给你进行心理治序呢,这一切与我何干?──你内心的恐惧,恐怕和众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吧?──不说别的,单是一个恐惧,你和别人都没有什么区别,还跟我在玩弯弯绕呢──也就是恐惧瞎鹿日复一日和故伎重演地到打麦场上的等待吧?怕他把你列入阵亡名单中吧?当然,你这种毫无个性的恐惧和由此出现的服贴也是人们共同的我也就不责备你了,你如果出于这个动机也许我倒是欢迎呢,我现在想向你说明的仅仅是你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呢。你只知道世上有一个瞎鹿可能在等待你的阵亡消息──是不是这样你还料不定,你知不知道世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