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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升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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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小铃玩了一个上午的游戏之后,教官和师母回来了。

两人寒着脸,跟在后面的是阎真??那个脸被砸扁的人。我知道阎真是帮会里负责武力解决问题的头脑,现在这杀神出现,肯定没有好事。

他们确实准备去对付那个叫做高弟的混混。

我还没有问,师母就像机关枪一样咆哮起来,原来昨晚那个叫做高弟的小流氓果然去了洪升泰的赌场捣乱,除了抢钱之外,还打伤了十几个弟兄。据他们说,那高弟刀枪不入,子弹打在身上,根本没有反应。

损失姑且不计,面子却不能不顾。上午,教官已经走了市警署的关系,取得了动手的默许,于是收拾弟兄,准备下午报仇。

我想着高弟所说的那种神秘药剂,提出和他们一起去。教官又惊又喜,连连道:我没有半点逼你加入帮会的意思,小方,这可不是什么好行当。”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好,走吧。”

我们分乘三辆轿车,前面八辆摩托开道,后面又跟着五部面包车。我坐在第二辆,和阎真坐在一起。我问他是否高弟很不好对付,所以才需要那么多人手。他笑着说不是,自从雷雄调来本省警察厅任特别侦缉科科长以来,一直雷厉风行打击黑社会团伙犯罪,洪升泰作为临州最大的黑道社团,被他盯得很紧。所以尽管最近有些小帮会一再挑衅,洪升泰都再三忍让。今次整个临州的黑道一起向政府施加压力,借COV连续杀人事件侦破不力为理由,终于将雷雄调离侦缉科,换去交通大队。洪升泰忍气吞声了许久,这块臭石头既然扳倒,自然要抖擞威风,所以多带些人手。

我没料到雷雄居然和展教官还有这样的矛盾,现在雷雄已经调去了交通警察大队,再没有查案的权力了。他整天板着个脸,也不是会阿谀奉承的人,大概早就不讨上峰喜欢。这人虽然怪异,倒也确实是条硬汉。

我默默地看着阎真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抚摸一柄带着血腥味的砍刀,他笑了一笑,从座位底下的蛇皮袋中取出一柄匕首递过来。我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他虽是笑着的,我却感到不寒而栗;而雷雄总是冷冰冰待人,却可以感受到他骨子里的热流。他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却不算个坏警察。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来到城乡结合部。这里是城市的肛门,充斥着烂尾建筑、泥沙尘土、肮脏的洗发店、嘈杂的菜市场、阴暗的录像厅、简陋的台球房。打着赤膊的老头和浓妆淡抹的低级**毫无顾忌地横穿马路,不时向我们这队杀气腾腾的人马投来惊惧而兴奋的目光。两个拖着鼻涕的孩子踢踏着跟车跑了一段,其中一个脚上的拖鞋系带突然断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嘟着嘴目送车队离去。

车在一片低矮的房屋前停了下来,司机叫道:“组长,前面开不进去,妈的,这么破烂!”

我们只好下车步行。这一片都是棚户区,房屋多是用砖石随便垒成,也不粉刷干净,一条条缝隙露在外面。屋顶有用瓦片盖着的,也有就用预制板胡乱铺着的。用瓦片的大约条件要好些,不过很多都缺了不少瓦,只好拿塑料薄膜补上,远远望去,好似瘌痢的脑袋,秃了几块。

无论好的坏的,墙壁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字刷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不少笔画都掉了,有些变做“斥”,有些变做“斤”,有些只剩一个“丿”。细细看去,“拆”字下面还有字,模模糊糊看不太清,只辨认出“……个代表,坚持……主义”几个字,后面却又跟着一只大大的乌龟,龟壳上工工整整写着“王强是大忘八”六个小字,这副画却是新鲜的。

在这些似坍未坍的棚户之间,弯弯曲曲盘着几条黑洞洞的陋巷,我们要走的巷子,原也可容汽车通过,但临街的每家每户都摆出摊子来,有些是卖馄饨快餐的,有些是当街剃头的,有些卖日用百货的,有些则硬生生建起一道围墙,将道路割去一块,算作自家的院子。这些不算,巷口还搭着两顶塑料膜工棚,从塑料模的缝隙当中望进去,里面摆着十来排高低床,想来是附近工地里做生活的建筑工的宿舍。

现在是上班时间,巷子里尽是些妇女,见到我们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都拥到家门口来看。那八辆机车慢吞吞地横过街面,朝巷子深处驶去,一个小男孩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家门口窜出来,傻傻地站在巷子中心,有个妇人尖叫一声,飞快地纵过来,把他拉了回去。

在这些人的眼里,我们一定是某种非人的怪物,只消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举动就足以叫我们口吐恶言大开杀戒斩尽杀绝,并且事后能够手眼通天摆平一切麻烦,叫他们有莫大冤屈都无处可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下。我们和庙里的菩萨一样无所不能不可捉摸,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少碰为妙。

这叫我觉得无比惭愧。

那八位弟兄很快回来,其中一个在摩托后面栓了根绳,扯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跌跌撞撞奔跑。那男人给揍得不清轻,还未到我们车队面前就已跌倒,被机车拖了十来米,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

拖他的机车骑士对展教官道:“会长,高弟大概听到了风声,逃了,这个叫三炮的是他的兄弟。”

这小混混本已将近昏迷,听到机车骑士的话,大呼小叫道:“我、我他妈有半年没和高弟联系了,我屁事儿都不知道!”

展教官对阎真点点头,阎真狞笑着朝三炮走过去,用大头皮鞋踩住三炮的手指,慢慢地碾磨,说道:“我姓阎,人家都叫我阎罗王,你也可以这样叫的。高弟在哪里?”

三炮像个女人一样抬头尖叫起来,不断重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抬头的片刻,我立刻认出他便是昨晚跟随高弟的两个喽?里的一个。正犹豫是否要告诉教官,他却“嗤”一声,放出个极臭无比的响屁,自胯档里慢慢流出些稀屎来。

阎真回头看看展教官,我本想为这人说句好话,可是教官脸上铁青冷漠的表情,让我一时竟说不出来。

阎真似是明白了教官的意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突然反手一刀,袖中一柄匕首闪电般**三炮的掌心,一直**地里。三炮惨叫一声,手掌钉在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惊叫一声,全都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阎真收回脚,笑嘻嘻地对他说:“这一刀呢,是叫你长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跟大哥。你叫三炮,那就在这里待上三个钟头,不准拔刀。有谁要来拔这把刀,你就说这是洪升泰展会长让你长记性用的,明白了没有?”

三炮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一边掉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阎真再不看他一眼,回头对展教官说道:“会长,高弟的家就在前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看看?”

高弟的家确实不远,但要从几乎一模一样的低矮门墙当中分辨出来就有些困难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扇中间倒贴着个“福”字的木门,那福字可能是过年的时候贴的,一只角已经挂下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门敞开着,阎真将一把匕首倒扣在手中,悄悄进去,叶师母和展教官跟在后面,我则是第四个。后面又进来两个帮众,屋子就给挤满了。

从大门透进来的阳光是这屋子的主要光源,被人遮挡之后,房间立刻黯淡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能适应。这屋子大约十来个平方大小,墙角竖着一个油腻的灶台,烟把房子都熏黑了。左手边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九寸左右的黑白电视机,正咿咿呀呀地播放着越剧,声音有些失真,听不真切。房间里占地最大的是张靠墙的木床,一个白头发的老妇人裹着床艳红色的簇新丝被,手中捧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用勺子舀着吃。

鼻子里冲进一股如咸肉般刺激的霉味。

阎真小声对展教官道:“这是高弟的老娘,高弟的房间在隔壁。”

老妇人见一大群人直闯进来,手上不由一颤,那碗黑浆翻倒在新丝棉被上,好像一滩死血。

我们也不理会她,又到隔壁去。高弟的房间比主屋还小,除了一张行军床之外再摆不下什么。墙上和屋顶贴满了袒胸露乳的少女招贴画,发出魅惑的微笑。

众人利索地搜查,很快从床下拖出一条编织袋,里面是一叠零碎的钞票,一时也数不清多少。我来的目的和他们不同,偷偷往枕头下摸索着。

在枕头旁边有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塑料注射器和一个小玻璃瓶,瓶子大概和医用的针剂瓶差不多大小,里面还有一点点淡绿色的药液残留。

除此之外,盒盖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还有一个潦草的汉字,好像是“王”,又好像是“土”。

两名帮众检查再三,别无发现。展教官道:“走吧。”

这时候,那老妇人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一下子瘫倒在地,用赤脚乱刨,狠狠骂道:“各位大叔大伯爹爹奶奶啊!那个小畜生是不是又作了孽了?我晓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潦,不是偷了就是抢了。这个畜生,这个枪毙鬼,这个牢监犯啊!我话他怎个有那么好,买来簇簇新的丝绵被给我,原来都是偷来的……”

展教官皱起眉头,看了阎真一眼,阎真和那两个帮众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妇人坐在地上骂了一阵,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从未见一个人可以哭得如此悲伤。她边哭边朝我们爬过来,一把抱住了叶师母的脚。

“姑奶奶,我一看你就是个贵人啊。我都还你,那个畜生偷了你们什么东西,拿了你们什么东西,我都还给你们,我把丝绵被也还给你们。我叫小畜生来给你们赔罪。他阿爸去的早,一点都不懂事,你们饶他一次吧。我给你们磕头了,你们饶饶他吧!”

她扶住叶师母的脚,颤巍巍低下头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记,抬起头来的时候,额上已了一滩黑色的东西,大约是地上的灰?叶师母的腿力足以踢断七寸厚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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