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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谭一撇,注意低调”
“嗯,我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我很低调啊”
叶骁呛不过他,闷了头不吱声。
下巴上结了一处痂,谭逸辰反复用大拇指捻着,李姐刚刚一眼就发现了,却没好过问。谨以此纪念叶小乖为谭大灰狼第一次剃胡茬,想着想着,他眼角都柔和了。
因着谭逸辰手中的电话震动,李姐打开脑中的静音按钮,却久2未见他有动静。
“谭总……谭总”
谭逸辰怏怏地从沉醉中退出,一句“喂”还没出口,那边已然作响:
“都怪你,被你吵醒了”
“早餐在桌上,不要赖床,睡多了不好”
实际上,谭逸辰关门的那刹,她就睁了眼睛在床上挺尸。此刻她正呆坐在饭桌前,这些平日里最对口味的早餐不知道怎么让她没了胃口,连说话都没了欲i望。
原来,让人无法自拔的除了蛀掉的牙齿,还有爱情。
估算时间差不多,收到他的平安短信,没来由有些酸涩溢出来,反按过去。
“听话,现在刷牙去”谭逸辰握着电话,听那边窸窸窣窣,果真刷牙的声响。
“好了,接下来,洗猫脸”
“哼~”叶骁哼哼,冲了把脸。
“要臭臭么?”
“谭一撇,咱能美好点不?”
“哈,那把牛奶热热”叶骁乖乖到小厨房热牛奶。
“桌子上有杯水,里面放吸管了”喝了。
“吃一口面包,差不多能取牛奶了”
车子里很静,只有谭逸辰温润的话声。虽然不曾见过,李姐也没被他这副絮叨的模样震到,从之前就可想见如今的他。
阴雨天气,让人提不起劲,挂了电话,叶骁懒懒地倚在沙发上看窗外。铁塔,香街,巴黎人的信仰,不是她的。铁塔那么大只是看上去而已,都是因为巴黎老区的建筑很矮。
凝神,不知道是窗玻璃上爬满了雨丝,还是眼睛糊了焦。电话忽地响了,叶骁一惊,拿起来一看,是容仁。
“喂?”
“啊,维多利亚……”
“我不是”
“我是西蒙……”见她没回声,“米其林,还有那天和仁一起,Versace”
“哦……你好!”
算盘(一)
“哦……你好”对着电话说完,听那端好像是在与容仁玩闹。
好一会子,叶骁拿开耳边的手机,放在正前方,平视,按亮了屏幕,上面的通话时间在一秒一秒叠加。
“没事我先挂啦”这话对西蒙说的,叶骁潜意识里来了法语。
本就为了学中文而绕着他转的西蒙,打从那日碰着了,更是无尾熊似的分儿八秒就往容仁那儿奔,使了法子软磨硬泡。容仁也跟来了劲似的闲坐钓鱼台,偏不遂他的愿。
咒怨了几天,耶稣居然搭理他了。西蒙得了空子,瞧准容仁的手机就夺,完了冲人家“嘿嘿”贼乐。瞧,同上帝保持联系是多明智的举措。
容仁慵懒地倚在办公椅背,那扇长睫下眼神扑朔,水雾般迷蒙不清。
“仁,是……哪个?”西蒙好看的眉毛拧了一块,歪着头问他。
“我很忙”说话间正襟危坐,伏案,“我有个建议,你可以试试心灵感应”
“哦,主啊”西蒙往后倒向沙发,骤然鲤鱼打挺,一拍大腿,
“我一个一个问候。”
因咬字的缘故,西蒙那“一个一个”字出得很慢,给人咬着牙根讲的错觉。容仁倒不担心这茬,他是忌讳西蒙一根筋通到底的架势,电话挨个拨,那丢的是他容二的脸。
“两个字的,左边有个十字架,右边有个马,马还记得不?动物,白马王子的那个马”
西蒙的汉语水平仅听得懂大部分,会说小部分,汉字识别能力可以忽略。除去电话簿里他懂的英文,仔细搜索不认识的方块字,一一比照。
容仁一个没看住,西蒙就自顾自按了出去,张嘴就是
“啊,维多利亚……”
“你给我看了没啊就打,别乱发情”容仁起身,一个劲步绕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手叉腰,一手伸了朝他要电话。由着西蒙自我介绍完,他犹自优哉游哉地干扰起来。
西蒙毕竟身形健壮,胜于容二,压制着容仁,他又朝那端的叶骁贴了去,轻快地问候:“哦,还是我”容仁甚至看到他的睫毛刷了两下眼睑。
“嗯”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他尽量摆出绅士姿态。容仁冷哼了一声,丫就这个句式说得最溜,平日里不晓得蒙骗了多少小姑娘。
考虑这似乎没什么利害掺杂,况且容仁又不是没嘴,自己着实没有矫情的必要,
“叶骁”她一边翻找相机,一边夹了电话。一绌,补了句:“你也可以叫我Ivy”
“叶……骁……叶骁……叶骁……”西蒙反复念叨,叶骁被她的怪调逗笑了。
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我可以知道你电话吗?”
“我可以说不吗?”你这手里不握着么,装什么风度。原本阴天搅乱得糟糕的心情甚嚣尘上,一瞬间没了虚与委蛇的兴致。
“我现在要出去了,拜拜”叶骁没说再见,她想不出什么理由再次见这个法国人。
西蒙连着两次被叶骁挂了电话。容仁心里直想说,叶骁这丫头忒给力了,活该他吃闭门羹。
谭逸辰回国就一心倾在天乙科技的案子上,好歹这么份家业是贺昕辛苦打下的,贺蓝天很早就硬被推上台,当然那些最先与贺昕一道闯荡的元老们扶持了不少。尽管很努力地尝试接受,尝试培养兴趣,他仍旧勉强不来自己。
此番其实也谈不上是要卖了天乙,就是抛出自己所占份额,贺蓝天手持26%的股份,仅次于第一大股东,天一科技34%股份持有人——他的母亲,贺昕的夫人。
谭逸辰是从自己的CFO那儿得知贺夫人近年厌了天乙内部的争斗,有意捐出些股份,只留一小部分养老。这个情况既然他能探到,想必股东们也有所耳闻,然见贺夫人还未着手动作,故而未炸开一锅,蠢蠢欲动者伺机而出。要知道,若是两者都能打通,那么纵使容氏这条地头蛇咬住不放,谭氏也能掌握天乙的绝对控股权。
但是,这般简单的想法容氏必然也清楚。天乙所有股东的个人意志可以动摇,可D省政府的倾向性很重要,即便谭氏地产在省会D市的影响力不凡,政府要权衡错综复杂的各方利害,容氏家族不容小觑,自要受到扶持。
“容氏向天乙透露收购方式了?”为谭氏科技这次的并购案而形成的特别小组此刻正聚在谭总的私人飞机上,随他一道前往D省。
谭逸辰和他的CFO在机上安逸的吧里促膝交谈,吧台上两杯凉白开。
“据容氏接洽负责人给天乙的说法,他们打算采用换股方案,具体比例还未透露。”斯斯文文的CFO扶了扶镜框。
如此这般,天乙获得的溢价也不会高到哪儿去,有给谭氏施展的空间。可关键在于,无论是贺夫人还是贺蓝天,较之于一个满意的价位,这两人更在意的是天乙今后的发展。
“Oh,good news。”谭逸辰反应极快,接着道:“那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就不能称之为问题了。以目前我们手中流动资金的状况,不妨用换股加现金的模式来实施并购计划,如何?”
“英雄所见略同”首席玩笑着与他心有戚戚推杯,“这是我们拿的首要方案”
但凡一个经营良好的企业,它的身价可以很高,而资金绝大部分甚至全部是在运转中的,量它容氏为一方巨贾,也不可能一下子斥买下一个天乙的资,谭氏也一样。
容氏选择股份置换,谭逸辰在忖度容弈是一时失误,还是真的傻到把胜算拱手相让,还是……
他适时打住了第三个想法,容弈不可能不知道谭氏的动静,难道真的?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谭逸辰一行下榻在当地的酒店,约好了两日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会谈,不巧贺蓝天去了法国观摩画展,要逗留个几天的,原本计划的先行接洽成了幻影。
这倒不失为个机会。
谭逸辰立马从地球此端飞去彼端。
贺蓝天和谭逸辰想象中阴郁艺术范儿的形象大相径庭,很有运动气质,一身休闲服看得出品位。约在展厅下面的咖啡馆内,很是安静的地方,不吵闹。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碰面,在坐到这张桌子之前,他们是陌生的。然而,又如同许久不见的故人,娓娓絮着闲常,无关纷扰,无关洽谈。
得益于早年游学,谭逸辰对于西方的艺术还是有所涉猎的,他们拨开伦勃朗用浓稠光斑点染成的深棕色迷雾,列奥纳多《蒙娜丽莎》上着的金色闪烁了他们的眼,鲁勃辽夫《三位一体》的天蓝柔和了视线,让人醉心于那色调泛起的温暖里。
这儿应是一座废弃的古老大教堂装点而成的,回声很大的长长的过厅,沿着那已拂去了尘埃却变不了嘎吱嘎吱响的螺旋楼梯,上到二楼。
豁然开朗,整个打通的空间,谭逸辰怀疑大声点讲话就可以听到空旷的回声。
正对着楼梯口的那幅画就这样装撞进了你的眼球,仿佛可以看到提香在调色板上调配好五光十色的颜料,然后随心涂到画布上,再挥上几笔,人物的轮廓就是这般凸显了。哭叫的油彩诗意了飞向九霄的人物的多褶皱迎风飘舞的衣衫。
她从遥远的世纪,从遥远的昏暗中望着我们,照亮的裙角飘忽了人的思绪,使我们仿佛跨入那个时代,呼吸她呼吸的空气。
圆弧形墙壁上,那一幅幅古老传说中因对幸福的渴求而充满倦容的脸庞被奇异的光照亮,美得令人惊奇的世界不在我们心里,都跑到这一块块画布上了。
裂纹,难以修复的裂纹。
只有裂纹——侵蚀地痕迹和变暗的清漆与油彩,才使我们想起这些杰作的创作年代离我们多么遥远。
这个世界被忽略的美,我们好久没有关心。谭逸辰心里越发地感慨。
这场画展过去,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不知名不言说的默契。
天还是阴晴不定的样子,谭逸辰同贺蓝天道了别,便往叶骁住的小公寓去了。
钥匙在锁眼里扭动的时候,他还特地放慢了动作,谭大灰狼没脸没皮地幻想着叶小乖欢脱地跑过来,门一扒拉,投怀送抱。
可完全没动静。
推了门,屋子里很干净,去卧房看了看,被子掀着,手机搁在床头;卫生间里堆了几件衣裳;厨房拾掇得样板一样,估计没用过;书房里有些不条整,书和辞典找了各自的地界,摆了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