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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字,这对他没什么意义,他看来就不像会记住别人名字的人。把东西都收好了,他挟起
迈开步子,他沿著河边向前面走去,这是谁?学校?是那个什么都会的韦白吗?我摇摇
头,不再去研究这个人,掉转身子,我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几乎立即就把那个画家忘记了,在一片荆棘之中,我发现许许多多红得透明的野生草
莓,映著阳光,像一粒粒浸著水的红宝石。我拨开荆棘,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采摘了几粒。
“你停下来,你不要跑,我跟你说几句正经的话!”
又是一串笑声,带著豪放,不羁,和野性。
“今天夜里,你敢不敢去?”女人的声音,挑战性的。
“我请求你……”男的诚恳而有些痛苦的语气。
“你没用,你像一条没骨头的蚯蚓。”
“有一天你会明白,莉莉……”是莉莉?丽丽?或是其他的字?总之是类似的声音。
“你别跑!为什么你总不肯好好的听我讲话?”“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好好的讲
话’!
我确实大大的睡了一觉,睡得很香,也很甜。梦到妈妈爸爸带著我,驾著一辆中古时代
欧洲人用的马车,驰骋在一个大树林里,妈妈搂著我,爸爸拉著马,他们在高声的唱著“维
我忽然醒了过来,张开眼睛,我看不到爸爸妈妈,只看到从叶隙里射入的金色的阳光。
我眨眨眼帘,不大相信眼前的事实,仅仅三十几小时以前,我还坐在家中那豪华的大客厅里
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抱著膝,一股悠闲自在的样子,嘴里衔著一支芦
苇,两眼微笑的注视著我,带著完全欣赏什么杰作似的神情。我张大眼睛,愣愣的瞪著他,
有
我揉揉眼睛,直到断定自己已经不在梦里了,才怔怔的问:“你是谁?”“你是谁?”
他反问。我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些戒心。在我的感觉上,他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找这个吗?”我抬起头,狠狠的望了他一眼。“夺”过我的鞋子,我穿好了站起
来,他仍然望著我发笑。
“你笑什么?”我问。“我不能笑吗?”他问。
我皱皱眉。“你是不是永远用反问来回答别人的问题?”我说,一面注视著他,这才发
现他不对劲的地方了,他穿著件深红色的香港衫和浅灰色长裤,我是向来看不惯男人穿红色
“你也不像。”他说,老实不客气地看著我的胸口,我低下头,不禁立即涨红了脸,我
没注意到我的领口散开了,急忙扣好扣子。他递过一条干净的大手帕。“擦擦你的嘴,”他
“有几个男人的手怕曾经沾过你的嘴唇?”
我的脸沉了下来。“请你说话小心一些,”我冷冷的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和
陌生人开玩笑的习惯,而且,”我盯著他,毫不留情的说下去:“轻浮和贫嘴都不是幽默。
我注意到一抹红色飞上他的眉端,我击中了他。笑容从他唇边隐去,一刹那间,他看来
有些恼怒,但是,很快的他就恢复了自然,向我微微扬了一下眉毛,他低声下气的说:
“好吧,我道歉。平常我开玩笑惯了,总是改不过来,希望你不介意。”他说得那么诚
恳,倒使我不好意思了,在我料想中,他一定有些刻薄话来回复我,而非道歉。于是,我爽
他也笑了,是那种真正释然而愉快的笑。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和落叶杂草,再看看手表,
不禁惊跳了起来,一点正!我竟停留在外面整整一个上午!章伯伯和章伯母一定在到处找我
“嗨!你到哪儿去?”“青青农场!”“那么,你走错路了,”他安闲的望著我:“你
如果往这个方向走,会走到没有人的荒山上面去!”
我泄气的望著他,天知道,这辽阔的草原上并没有路径,四面八方似乎可以随便你走,
我又没有带罗盘,怎可能认清方向?“我应该怎么走?”我问:“你知道青青农场?”
“我很熟悉,让我带路吧!”他说,领先向前面走去。
我跟著他走出了树林,正午的太阳烧灼著大地,才跨出林外,强烈的太阳光就闪得我睁
不开眼睛。幸好山风阵阵吹拂,减少了不少热力。他熟练而轻快的迈著步子,嘴里吹著口哨
“热吗?”他问。“有一点。”“下次出来的时候,应该戴顶草帽,否则你会晒得头发
昏。去问凌云要一顶,她有好多顶,可是都不用,因为她从不在大太阳下跑出来。”我凝视
“喂,你是谁?”他冲著我咧嘴一笑,安安静静的说:
“我名叫章凌风。”“噢!”我恍然的喊:“你就是在台南读成大的那个章凌风,你不
是没回来吗?”“今天上午到家,”他笑著说:“正好家里在担心,说我们的客人恐怕迷了
“那太残酷了,睡眠是人生最好的享受!”
“那么,你还没吃午饭?”
他耸耸肩。“如果草根树皮可以当午餐的话,我一定早就吃过了。”
我十分歉然。但是,我想起树林那团红影,和那男女的对白,望望他的红衣服,我笑著
说:
“不过,你并不寂寞。”
“当然,”他笑笑:“我已经饱餐秀色!”
又来了!那分劣根性!我瞪瞪他。
“是谁的秀色?那个约你夜里见面的女孩子吗?”
“什么?”他不解的望著我:“你说什么?”“那个女孩,那个和你在树林里谈话的女
孩!”
“什么女孩?除了你之外,我没在树林里见到第二个女孩子,你在说些什么?做梦了
吗?”
看到他那副困惑的样子,我有些懊恼。做梦?很可能我是在做梦。本来,整个上午我都
有些神思恍惚。摇摇头,我说:“大概我在做梦,我听到一男一女在讲话,后来我就睡著了
那不是山地人,我知道。但这不是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我必须快些走了,我希望章伯
伯他们没有等我吃饭。
幽篁小筑的竹林已经遥遥在望,我们加快步子向前走去。寒烟翠6/494
走到竹林的入口处,我就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错误,章伯母站在那儿,正伸著脖子张望,
一脸的焦急和不安。看到了我,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
“谢天谢地!你到哪儿去了?”
“对不起,”我说:“我走得太远了!”
“她走到东边山坡上的树林里去了,”在我身边的凌风说:“而且在树林里大睡了一
觉!”
章伯母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接著立即对我了解的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定是
昨夜没睡好,对不对?不过,以后还是少在树林里睡觉,这儿什么都不怕,就怕有蛇。而且
“山地是蛇的老家呀!”凌风笑著插嘴:“别忘了在横贯公路没开发以前,这里是人烟
罕至的地区呢!除了山地人,就是蛇和野兽!”我是多么鲁莽和粗心!章伯母笑笑,欣慰的
“别说这些,”章伯母满不在乎的:“有人搅乱生活秩序才好呢,过分规则就成了呆
板!”
等我们走进了餐厅,我的歉意就更深了,桌上的菜饭都摆得好好的,章伯伯背负著双手
在餐厅里走来走去,看样子他的脾气不像章伯母一样好。凌云怯怯的站在桌子旁边,看到我
“好了,好了,吃饭吧!凌云,叫秀枝换热饭来!”
章伯伯盯著我,眼光并不温和:
“你要在我们家住几个月呢,”他不带一丝笑容的说:“最好先弄清楚我们吃饭的时
间!”
我心头涌上一阵尴尬和不安,尤其,我很少被人当面指责。章伯母跨上前一步,把我拉
向她的身边,说:
“坐吧!咏薇,你章伯伯肚子一饿,脾气就不好,吃过饭就没事了!”抬起头来,她用
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一伟!吃饭吧!咏薇才来,你别吓著她!”
章伯伯坐了下来,眼光环席一扫。
“凌霄呢?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人总到不全!”
“我让他去找咏薇的,”章伯母说:“不等他了,大概马上就会来了。”我非常懊丧。
只为了一时疏忽,就造成这样的混乱,作客的第一天,已得罪了我的主人。坐在那儿,我感
“怎么?咏薇?还要我给你布菜吗?吃吧!别把自己当客人!”我觉得我还是遵命的
好,端起饭碗,我开始沉默的吃我的午餐。章伯伯已经大口大口的扒著饭粒,自顾自的狼吞
虎
章凌风注视著他的父亲,嘴边带著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你不会喜欢听我的谎话,爸爸。”他说。
“当然,你说实话!”“如果我说谎话,我会告诉你我留在学校里帮教授改考卷,你要
实话,我只能说出来了,我帮你定做了一件皮夹克,服装店一直没做好,我只能留在台南等
“你在这样的夏天帮我定做皮夹克吗?”章伯伯问。
“是呀,所以服装店的人说我是神经病!”章凌风神色自若的说。“唔,”章伯伯瞪了
他一眼,摇摇头。“我也说你是神经病!”他下了结论,又开始大口吃饭了。但他脸上浮起
章伯伯添第三碗饭的时候,章凌霄满头大汗的进来了,一眼看到了我,他怔了怔,我立
即说:
“对不起,害你到处找我,我走得太远了!”
“这儿美得很,对不对?”章伯伯转向我说,就这一忽儿时间,他的坏脾气不但已不存
在了,反而显得精神愉快。“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的羊群?”
“看到了。”我温顺的说。
“绵羊还是山羊?”“绵羊。”“我们还有二十几只山羊,它们都是很可爱的动物,而
且味道很好。”“味道?”我愣了愣。“是的,改天让老袁杀一只小羊,我们来烤了吃,烤
章凌霄拉开了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秀枝添了碗热饭给他。他一直用种奇异的眼光望著
我,使我怀疑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想到他一清早就忙著送妈妈去埔里,后来又为找
“许阿姨要我转告你,希望你多多写信。我们这儿寄信要到镇上去,你写好可以交给
我,我帮你去寄。”
“交给我也行。”凌风在一边接口。
“这儿到埔里要骑很久的车吧?你一定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