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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灵犀一线,我也心满意足了!
想想看,多少人一生未能获得爱情,我们虽然为情
所苦,比起那些人来,又何其幸也!今生今世,不会再
有人了解我像你那样深,给我的爱情像你给我的那样
多,我飘泊半生,未料到在这深山里竟获得知音,而今
而后,我夫复何求?千言万语,能倾吐者不到十分之一,未尽之言,料
想你定能体会!即祝好
韦白草草”
信纸从我手里落到桌面上,我呆呆的站在那儿,好半天都不能思想。这封信所表明的一
切,并没有让我十分吃惊,却整个撼动了我!韦白和章伯母!我早该看出他们之间的情形,
短短的一封信,总共没有多少字,但我在里面读出了无数的挣扎,痛苦,和血泪。拾起
信笺,我把它放回书本里。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漉漉的,韦白和章伯母的恋情使我感动,使我
我拭去眼泪,抹不掉心底那分朦胧的、酸涩的凄凉,某些时候,凄凉的本身就是一种
美。我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对章伯母和韦白,充满了敬佩和了解。我忘了再去寻找小说,
只
房门轻响了一声,章伯母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眼光立刻投到书桌上
那本《烟》上面,她一定是匆忙间把纸条夹在书里,现在赶来毁去它的。她怀疑我看到了吗
我的措辞显然很笨,她有些不安,再扫了那本《烟》一眼,她迟疑的问:“找到了没
有?”“我还没找呢,”我说:“我正在看韦白刻的这两片竹子,他实在刻得很好,是吗?
你
“是的,很喜欢。”她微笑了,放松了紧张的神色。
我望著那两片竹子,我现在知道菊花是指谁了,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该
是命运把章伯母隐居在这深山里,让她的花朵为韦白而开。我调回眼光来,凝视著章伯母,
“可惜,了解的人太少了。”章伯母注视著我。
“可是,毕竟会有人了解和欣赏的。”我说。
我们对视著,这一瞬间,我明白我们是彼此了解的,她知道我所发现的事情,她也知道
我对这件事的评价。我向门口走去,她叫住了我:“咏薇!”我站住,她把那本《烟》拿起
“你不是在找小说吗?这是本好书,不妨拿去看看!”
我接过那本小说,默默的退了出去。拿著书,我走出幽篁小筑,在原野上无目的的走
著,穿过树林,我来到溪边,小溪静静的流著,白色的小鹅卵石在阳光下闪烁。沿著溪流,
我
“………………秋水本无波,遽而生涟漪,涟漪有代谢,深情无休止……”
想想看,初到幽篁小筑的那个小女孩,带著满怀的不耐,对任何事都厌烦,对全世界都
不满。而今,却坐在这静幽幽的湖边,涨满了满胸怀的温情。成长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间来
我带著满身黄昏的阳光,和青草树叶的香味,回到了幽篁小筑,一走进客厅,我立即呆
住了。我听到章伯母的声音,在欣喜的说:“咏薇,看看是谁来了?”
我张大了眼睛,然后我奔跑了过去。那是妈妈!带著浑身风尘仆仆的疲倦,以及期待的
兴奋,张著手站在那儿。我扑进了她的怀里,用手紧抱著她的腰,把我立即就满是泪痕的脸
“噢!妈妈!呵,妈妈!”
妈妈紧揽著我的头,用颤抖的手摸著我长长了的头发,和被太阳晒热了的面颊,哽咽的
说:
“好了,咏薇,一切都解决了,我跟你爸爸取得了协议,你可以跟我了,我来接你回
去。”
我抬起带泪的眸子,静静的望著妈妈。然后,我问:
“妈妈,离婚之后,你比以前快乐些吗?”
“只要不会失去你。”妈妈也含著泪,带著股担心和近乎祈谅的神色。“哦,妈妈,”
我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你永不会失去我,爸爸也不会,我爱你们两个,不管你们离婚不离
“噢,咏薇!”妈妈喊,捧住我的脸审视我,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你——变了很
多,黑了,结实了,也——”
“长大了!”我接口说。
妈妈含著泪笑了,我也含著泪笑了,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我和妈妈之间,再也没有
芥蒂和隔阂,彼此了解,而彼此深爱。三天后,我和妈妈离开了青青农场。我们到镇上搭公
公路局的车子开动之后,我望著车窗外面,车子经过青青农场,原野,远山,小树林,
章家的绵羊群……一一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消失,我长成的地方!我心中涨满了各种复杂的感
“我——”我轻声的回答:“我在想,我要写一本小说。”寒烟翠48/49尾声
寒假的时候,我又回到青青农场。
青青农场别来无恙,只是羊儿更肥,红叶更艳,而三两株点缀在草原上的樱花盛开了。
至于青青农场的人呢?章伯伯依然故我,喜爱著周遭的每一个人,却要和每个人都发发
脾气。章伯母比以前更安详,更温柔了,她的眼里有著光辉,精神振作而心情愉快。凌霄依
绿绿的父亲常到农场上来了,他脸上的刺青已不再使我害怕。他成为章伯伯和凌霄的好
帮手,一个人能做三个人的工作,他不大说话,做起事来沉默而努力。他有时仍会粗声粗气
绿绿已将生产了——那种责骂里,应该有著更多亲爱的成分在内。
凌云比以前成熟了,也更美了,她依然羞涩,终日和针线、鸽子作伴。她为她未出世的
小侄儿做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有时,也和我到附近野外去散散步。一次,章伯母私下对我
“怎么讲?”我愕然的看著章伯母。
“那段幼稚的爱情呀!”章伯母说:“时间会治疗这伤口的——”她望著我:“怎么?
咏薇?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对余亚南的爱情吗?告诉你,没有什么事会逃过一个母亲的眼睛的
“韦白,”我说:“你是不是准备终老是乡?”
“可能,”他说:“我爱这儿的一切。”
“不寂寞吗?”“太丰富了,怎么会寂寞呢?”
“想必,你已经从炼炉里炼出来了!”
“嗨!”他笑著望著我:“你是个危险分子呵!”
“怎么?”“别去探测别人的内心,人太复杂,你看不透的。”
“总之,我知道你。你满足吗?”
“很满足,对这个世界,我再也没有什么可要求的了!”
这就是韦白,从一分危险的感情里升华出来,满足的度著他平静的岁月。他摆脱了痛
苦,也不再苛求,反而享受著那种“咫尺天涯,灵犀一线”的感情。
现在,该说说我和凌风了。
我们的重聚带著疯狂的热情,在原野上,我们又开始携手奔跑、散步。我们收集著清晨
的朝雾,黄昏的晚霞,深夜的月色。没有人比我们更快乐,更幸福,更沉浸在那浓得像蜜似
他看了,费了四小时的时间来看,当他终于看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它是多
么亲切!我不知道你写得好不好?但是它完全撼动了我。”“世界是美丽的,是不是?”我
真的,湖面翠雾氤氲,绿水无波,林内柔风低吟,鸟声啁啾。这到处的一草一木,一山
一石,在在引人入胜,还有人类,天赋了那么美的感情,足以化戾气为祥和,我怎能不爱这
凌风把册子合了起来,微笑的望著我:
“你的小说还没有题目呢!”
我接过册子来,注视著湖面氤氲的绿色烟雾。多少的故事在这湖边滋生呀!多么美的云
天,多么美的翠雾,我还记得凌风第一次带我到这湖边来,向我背诵的词句: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提起笔来,我在那小册子的封面上,题下《寒烟翠》三个字。梦湖如梦,寒烟凝翠。我
俩手携著手,临流照影,悠然神往。只要人们相爱,何处不是人间天上?——全书完——
一九六六年三月十八日于台北寒烟翠49/49后记
一九六五年秋天,我刚结束了我的小说《船》,准备好好的休息一阵,同时,在台湾各
地跑跑,疏散一下久困于书桌前的身心。于是,我和我的家人,有一趟小小的旅行。
我们从台北飞花莲,从花莲包了一辆计程车,到太鲁阁,走横贯公路,到天祥,再到大
禹岭,然后走横贯公路的支道,翻过合欢山,到雾社,再到埔里,然后到日月潭。
这一趟旅行的路线有些别开生面,一路上也惊险重重,例如计程车爬合欢山,半途爬不
动了,需要大家下来推车子。好不容易翻过合欢山,又发现汽油不够,必须放空档,诸如此
对于这篇小说,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因为我要表达的,《寒烟翠》里已经说得非常明
白。我一生,都热中的追求著美丽的事物和感情,当然,我遭遇过打击,一度也心灰意冷,
但
《寒烟翠》在写作上非常顺利,是我的作品中完稿得最快的一部,前后写了四个月。完
稿之后,我觉得有一分宁静,有一分和平,我愿读者们能有同样的感受。在我的意识里,《
琼瑶一九六六年秋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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