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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我对你是苦刑,我想。”
我忍耐的坐著,咬住嘴唇,默然不语。被伤害的感觉咬噬著我,各种复杂的情绪包围住
我,仅仅是昨天,我还多么愉快而骄傲的享受著我的爱情和生命,张开了手臂,拥抱著整个
我的眼泪软化了他,沉默了片刻,他把灼热的手压在我的手上。“对不起,咏薇,”他
呻吟的说:“你一定不要跟我生气,我发脾气,是因为我太痛苦的原因,我不知道你心里是
我倒了一杯水,把手插进他脑后,扶起他的头来,喂他喝著水,他如获甘泉,大口大口
的把水喝完了,然后,他侧过头来,把灼热的嘴唇贴在我的手臂上,轻轻的吻著我,低声的
泪沿著我的面颊滚落,他的声音绞痛了我的心脏。把他的头放回在枕头上,我用一块毛
巾打湿了,压在他的额上,含泪说:“你就好好睡一下吧!”
“但是,你已经相信了我,对不对?”他固执的问。
“相信你什么?”“我没有做过那件事!绿绿那件事!”
我默然,我知道那个孩子必定是他的,我也不想再欺骗自己。“喂!”他的坏脾气又来
了,暴躁的喊:“你相信了,是不是?”我望著他。“现在不要谈这个问题,好不好?”我
我挣脱了他,走到门边去。
“我不相信,凌风,我无法说我相信!”我哭了出来:“你别再问我,你睡吧!我去找
医生来看你!”
“你不要走!”他大叫,从床上挣扎著爬了起来:“我告诉你,那不是我干的事,我告
诉你——哎唷!”他不支的倒了回去,碰到了伤处,痛苦的大叫:“哎——啊!”
我跑回床边,用手按住他,哭著说:
“好,好,算我相信你,你别再折磨我了,你躺著吧,凌风……”我泣不成声,真不知
道这是哪一辈子的冤孽!
章伯母和校医闻声而至,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又打了两针消炎针,他烧得很
高,医生表示,如果发烧持续不退,就只有赶快送医院。整晚,我,凌云,和章伯母都守在
他
他辗转呻吟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的烧退了,开始进入平静的睡眠状态。“他没事
了,”医生说:“以后只是休养,给他在学校里请假吧,他起码要在床上躺两个星期。”
他睡得很安稳了,呼吸均匀的起伏著,我注视著他,他熟睡的样子像个天真无邪的婴
孩。我的凌风!我那样深深切切爱著的凌风!当他好了之后,他不会再属于我,我也不会再
属
“是的,我要去了。”我说,拉平了凌风的被角,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见了,凌
风!别了,凌风!我抬起含泪的眼睛来望著章伯母。“他醒来的时候……”
“我会告诉他你怎样看护了他一夜,”章伯母温柔的说:“你去吧!”我点点头,没什
么可多说的了,也不必说了。我慢慢的走向门口,轻轻的说了一句:
“再见!”走出凌风的房间,我看到韦白一个人站在晨光微曦的院子里,背著手,望著
天空的曙色。看到了我,他深深的审视我,温和的说:“咏薇,够你受的了!”
我冲向他,把头仆在他的胸前,低低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韦白,为什么人
生这样苦呀!”
他用手揽住了我,轻抚著我的头发,像个慈父般拍著我的背脊。这个我崇拜过,敬爱
过,甚至几乎爱上了的男人,这时我对他所有的感情,都综合汇集成一种最单纯的、最诚挚
的
“咏薇,生命就是这样,昆虫每蜕变一次要受一次苦,而成长就在这种痛苦之中。”
“是么?”我傻傻的望著他。
“是的,”他点点头:“你比刚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很多,你还会再长大的。”我也
点了点头,似乎是懂了。低低的说了声再见,我离开了他,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立即收拾我的东西,我只带了那顶蓝帽子和几件换洗衣服,留了一张简单的纸条,在
曙色里离开了幽篁小筑。
我将徒步到埔里,然后搭车去台中。
戴上帽子,我对幽篁小筑再看了最后一眼,这幢农村的小屋,有我的初恋,我的眼泪,
我的欢乐,和我的悲哀。现在,我走了,带去的只是满怀愁苦。
我迈开步子,踏上了一段漫漫长途。寒烟翠40/4921
太阳逐渐的升高了,虽然季节已进入了秋天,太阳的威力却丝毫没有减弱,那条满是黄
土的公路赤裸裸的曝晒在烈日之下。我的帽子挡不住热力,汗水在我的头发里面蒸发。我的
这样走了两小时之后,我才发觉自己的“出走”过于冲动,第一,我从昨天晚上起就没
有吃东西,再加上一夜没有睡觉和紧张、恐怖、伤感的各种刺激,早已虚弱到极点,两小时
我生平没有如此疲倦和泄气过,站在路边,我翻开每一件衣服的口袋,抖出了我随手带
的一个小皮包里的全部东西,只找到了二十三块零五角钱,这一点钱够我干什么呢?我几乎
那旅程何等艰苦!许久许久之后,我都忘不了那一天。炙热的阳光,飞扬的灰尘,我踉
跄的迈著步子,越走越无力,越走越困苦。我的嘴唇开始发干,继而喉咙烧灼,胸腔像要爆
当我在路边发现了一块草地,又发现一座小树林的时候,我高兴得想欢呼,走进了树林
里,我倒在一棵松树底下,像一支烧熔了的蜡烛,整个身子全瘫痪了。躺在那陌生的树林里
林子里静悄悄的,软弱和孤独开始向我袭来,我想起青青农场的竹林,溪水,和那山上
的梦湖!我想起凌风,凌云,凌霄,还有韦白,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呢?我离开青青农场才
有一只鸟从远方飞来,噗喇喇的落在我身边的松树上,我仰躺在地下,望著它白色的羽
毛在阳光下闪烁。能当一只鸟多好,高兴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如果我是一只鸟,我先要飞
我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那只鸟似曾相识,是一只白色的鸽子,它多像凌云的鸽子呀!
凌云的玉无瑕!它在松树上歪著头看著我,我不由自主的对它伸出手去,试著喊了两声:
“下来!玉无瑕!下来!”
它真的飞了下来,毫不考虑的直飞到我的手背上,玉无瑕!它竟然是玉无瑕!我像个流
浪人看到了亲人一般,突然涌上了满眶泪水。用手轻轻抚摸它光滑的白色羽毛,我悲悲楚楚
它真的停了下来,一个劲儿的歪著头打量我,我抚摸著它,猛然间,手触到了什么,低
头一看,它的脚上绑著一张纸条,凌云的情书?不!余亚南已经走了,这不会是他们的通讯
“咏薇:你的出走使二哥发狂,阖家大乱,如果接到了这张
纸条,盼立即回来!
凌云”
我用手蒙住脸,坐在树林里无声的啜泣。我的心在呼喊著:“回去!回去!”我每个细
胞都在跳动,每根神经都在呼唤凌风。折回青青农场的愿望超过了一切。半晌,当我放下手
我在下午四点多钟回到了青青农场,疲倦,衰弱,饥渴,而肮脏,我没有走到幽篁小
筑,只在看到青青农场的招牌时就完全脱力了,我扶住那块招牌,身子往下溜,晕倒在牌子
底
“再睡一会儿,咏薇,你还很衰弱。”
“我流浪了一天。”我哑声说,喉咙还在隐隐作痛。
“我知道。”章伯母对我温存的微笑。
“我收到了玉无瑕传的信。”我说。
“我知道。”章伯母再说。
“我总算回来了。”我说,倦意仍然浓重,打了一个呵欠,我伸展四肢。“凌风好
么?”
“你回来了,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我微笑,把头转向一边,又沉沉的睡去了。
事后,我才从凌云嘴里,知道了那天我走后的事情,据说,凌风在八点多钟突然从沉睡
里醒来,大叫著说我走掉了,他们都认为他在做噩,但他坚持要见我,于是,凌云只得到我
这些都是后来凌云陆续告诉我的,至于那一天,我沉沉睡去后就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
醒来,醒来时已红日满窗,凌云捧著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站在我的床前面,微笑的望著我。
我饱餐了一顿之后,又好好的梳洗了一番,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镜子里的我虽然依旧
苍白,但眼睛又是亮晶晶的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和凌云来到凌风的房间里。在走
跨进房门,我一眼看到满房子的人,韦白,章伯伯,章伯母,凌霄,再加上和我一起进
来的凌云,挤满了一个房间。他们围在凌风床边,似乎在追问绿绿的事情,我的出现使他们
凌风费力的用右手支起他的半个身子,眼睛像电光般射向我,哑著声音说:“咏薇,你
——你怎么这样傻?”寒烟翠41/49
我站在他的床边,低垂著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重逢的喜悦和绿绿的阴影同时并存,
感情上的矛盾和精神上的压迫让我喘不过气来。凌风握住了我的手,握得那样牢,好像怕我
“咏薇,你真不该出走,在真相没有弄明白之前,你尤其不该走,”他顿了一顿,叹口
气,痛心的说:“我是那样坏吗?咏薇,你对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依然不语,章伯母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故作轻快的语气说:“好了!咏薇总算回来
了,这比什么都好,假若把你弄丢了,你叫我怎么见你母亲?”
“她会回来的,”韦白站在我对面,微笑的望著我说,他的笑容温暖而解人。“她是只
小鸽子,她认得那儿是她的家。”他的话一直讲进我内心深处。
章伯伯背负著手,在室内不停的走来走去,看样子心情十分恶劣,忽然停在我的面前,
他盯著我问:
“你为什么要出走?咏薇?我们待你不坏呀!”
我咬住了嘴唇,别过头去。章伯母急忙打著岔说:
“好了好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谈吧,还是讨论如何处置绿绿,凌风既然否认这
件事,我们只有找著绿绿,问个清楚明白……”“根本不用问,”章伯伯愤愤的说:“那准
“彻底解决就是把老林抓起来……”章伯伯吼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