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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的,你自己不了解,”他固执的说:“别动,咏薇,你该不是怕那个闪电吧?它
不会伤到你的。我刚刚说你像我的灵感,你愿意让我帮你画张像吗?站在水边,云和天是你
“当然,”我咽了一口口水。“我相信。”
“你愿不愿意帮助我?”
雨小了些,风似乎也收了势,我倾听著,那突来的暴风雨像是已经过去了。“你听到我
的话了吗?咏薇?”
“是的,我听到了,”我急忙说,头顶的树枝上变然传来了鸟鸣,在大雨倾盆的时候它
们不知躲向何方?一只鸟声唤来了无数小鸟的和鸣,吱吱喳喳的充满了喜悦和活力。“只要
我跳了起来,雨是真的停了。
“雨停了,”我急急的说:“我要赶回幽篁小筑去吃晚饭,谢谢你,余亚南,随时我愿
意做你的模特儿!”
我转过身子,没有再等他表示意见,就向竹林外走去,走了好远,我又回身对他喊了句
再见,心底有种不忍的感觉,因为他独自停留在黑暗的林内,默默不语,仿佛对我的突然离
乌云已经无影无踪,天际比刚刚亮了许多,但暮色十分浓厚。小草上全沾著亮晶晶的水
珠,低洼之处水流成河。我提著鞋子,赤著脚向幽篁小筑走,浑身湿淋淋的,我必须从后门
风吹过来,清清凉凉的,带著小草的甜味,昏暗的暮色像层朦胧的薄雾,迷迷离离的笼
罩在草原上。我看著那些点缀在草原上的槭树,乌心木,和黄杞。想到凌云所说的,再过几
走进竹林,前面羊栏旁边,有一栋小茅屋,是章家的柴房,我无声无息的越过那半掩的
门口。忽然间,我听到门里一阵挣扎的声音,有个人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我大吃一惊,瞪
那是凌风!他上半身赤裸著,头发是湿的,沾满了破碎的稻草,长裤裤管上全是泥,衣
服比林绿绿更不整齐,脸上同样有著凶野的痕迹。
我们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我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掉头就向房里走去。这就是凌
风,我总算认清他了,总算认清他了!如此放荡不羁的野蛮,他甚至不放过他哥哥的女朋
友!
他猛的拦在我面前。“等一下,咏薇!”他喊。
我啐了一口,恨恨的、轻蔑的、咬牙切齿的说:
“卑鄙!下流!”说完,我向屋里冲去,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强而有力,我
的手臂如同折断般的痛楚起来,我大叫:
“放开我!你这个无耻的下流胚!”
他的脸逼近我,眼睛恶狠狠的盯著我,愤怒的说:
“你以为……”他忽然咽住了要说的话,狡黠的收起了愤怒之色,换上个调侃而嘲弄的
笑容,轻松的说:“你为什么这样生气?你在吃醋吗?还是嫉妒?”
我从没有这样愤怒过,咬著牙,我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牙缝里迸出几个不连
续的字:
“你……你……你……”
他收起了调侃的颜色,面部突然柔和了。
“好了,咏薇,犯不著气成这样,你需要马上换掉湿衣服,当心生病!”“不要你关
心!”我总算迸出了一句话来,接著,别的话就倾筐而出:“你是个混蛋,章凌风!你没有
自
“住口!”他喊,愤怒又染上了他的眼睛,和我一样的咬著牙,他说:“我没做过任何
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你也没有资格教训我!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远不及林绿绿干净
当天晚上我又没有吃晚饭,第二天我就发起烧来,头痛得无法下床。生病的主要原因,
应该是那场大雨,再加上情绪不宁和感情激动。这一带没有医生,只有山地小学内有一个医
生病第二天晚上,我从沉睡中醒来,无意间听到门口的一段对白。“她好些了没有?
妈?”是凌风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跟她说说笑话?”章伯母在反问。“使她愉快,对她的病有
帮助。”
“哦,不,妈,”凌风很快的回答。“她讨厌我,我只能让她生气。”“是吗?”章伯
母警觉的语气:“你怎么得罪她了?想必她闹著要回台北都与你有关吧?”
“她?要回台北?”凌风显然怔住了:“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哦,没什么。”凌风停了半晌,然后用低沉的、自语般的语气说:
“她误会我。”接著,是一声深长的叹息。“唉!”
他的声音里有著真正的痛苦,那声叹息绵邈而无奈,竟勾动了我内心深处的酸楚,我本
能的震动了一下。隔著门,我似乎都可以看到他浓眉微蹙的样子。一时间,我有叫他进来的
章伯母停在我的床边,她温柔而清凉的手覆在我发热的额上,弯腰注视著我说:“吃药
了,咏薇。”我睁开眼睛,眼里迷蒙著泪水。
“怎么了?咏薇?”章伯母关心的问。
“我——”我想说要凌风进来,但是,我只说:“我有些头痛。”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
期,事实上,最后两天已经完全没有病了,但我精神上的病还没有好。我不敢走出房门,不
我恨他吗?我不知道。柴房门口的一幕记忆犹新,光天化日下的强吻也不可原谅,或者
由于我恨他,才总是想起他。病好了,我应该不再软弱,或者,我以后不会再理他了,我也
韦白来看过我,他亲切的神情使我安慰,他恳挚的祝福也撼动我。凌云在我床边对他微
笑,他温存的望著她,眼底有著深深切切的怜爱之情。我想起《红楼梦》里宝玉发现椿龄和
这天中午,秀枝送进我的午餐,我惊奇的发现,在托盘里,除了三菜一汤之外,缘著盘
子放了一圈红艳的苦情花,数了一数,刚好十朵,每朵花都花瓣朝外,把整个盘子点缀得别
“谁弄成这样?”“二少爷。”秀枝笑著说。
我的脸色沉了沉,我该想到只有他才做得出来,别人没这分调皮,也没这分闲情逸致。
秀枝指了指饭碗旁边,说:
“还有一张纸条。”我这才看到,在一朵苦情花的花心里,有一张折叠得很小很小的纸
条。我犹豫了一下,就取出来,上面是凌风潦草的字迹,写著:“我就站在你的门外,等待
见我,请把苦情花全部收下,否则,就让它们留在托
盘里,交给秀枝拿出来,我会识趣的走开,绝不打扰
你。无论你收不收下苦情花,我都同样祝福你!所以,
最起码,请收下我的祝福!凌风”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心跳得非常厉害,秀枝垂著手,站在一边等待著,我无法继续拖延
时间。匆促中,我只得告诉秀枝:“你走吧,等下再来收碗筷。”
我把托盘和苦情花一起留在房里。秀枝出去了,我坐在书桌前面,不敢回头,只听到我
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门在我身后阖拢,有脚步声轻轻的走到我身边,我不敢动,也不抬头
“哦,不,咏薇,你不要哭。”
我抽噎得更厉害,他的声音撞进我的内心深处,绞动我的肺腑,使我的五脏全部痉挛了
起来。
“哦,咏薇,别哭。”他继续说:“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浑身都是缺点,但是,给
我机会,咏薇,不要轻视我,给我机会变好。”我哭泣著揽住他的头,他站起身来,把我拉
他掏出了手帕,擦著我的脸,小小心心的拭去我眼角的泪痕,温温柔柔的说:“喏,你
不要再哭了。这场病让你变得这么消瘦,瘦得只剩下一对大眼睛了。一星期晒不著太阳,你
我收起了泪,摇摇头。
“不知道。”“我不敢进来见你,”他轻声说,握住我的双手,垂下眼帘,视线停在我
的手上。“你是那样凶巴巴的毫不留情面,每句话都像刀一样要刺伤人。可是,你是对的,
“我以为——”我嗫嚅的说:“你是没有诚意的。”
“对你没诚意吗?”他抬起眼睛来凝视我,把我的手压在他的心脏上。“试试看,我的
心怎样的跳著?刚刚我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我觉得几百个世纪都没有那么长,秀枝空著手
我傻傻的点头。“记得那一天吗?咏薇,你在树林里睡著的那一天?我守在你身边,望
著你沉睡,那时,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当你醒来,我觉得天地复苏一样,什么都充
我低垂著头,无法说话,我曾几百次幻想我的恋爱,幻想那幽美动人的一刻,但,从没
想到是这样带著窒息的压力和惊天动地的震撼。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他的眼光深深的凝注
“还生我的气么?”我动了动嘴唇,不知说些什么好,为什么生他气呢?我已经记不得
了,那是太遥远太遥远以前的事了。他尝试著对我微笑,(因为,始终他眼睛里也蒙著水雾
我摇摇头。“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只有一句——”我沉吟的说。
“是什么?”“是——”我望著他:“你仍然可恶!”
他笑了,彷佛我的话使他开心。
“你又像你了!”他说:“哦,咏薇,”他喘口气,突然吻住了我,喃喃的喊:“哦,
咏薇!哦,咏薇!”
这是他第二次吻我,那晕眩的感觉又来了,我不由自主的用身子贴紧了他,手臂紧紧的
缠住了他的腰。晕眩,晕眩,晕眩,醉死人的晕眩……我喘不过气,只本能的反应著他。像
他的嘴唇又压上了我,这次却狂猛而凶狠,不再是一池回旋的温泉,而是一阵猛卷过来
的狂飙,我无法透气,无法思想,无法呼吸,整个身子都瘫软无力,化为水,化为泥,化为
“别管他!”他说。那是多少个世纪以来亘古常新的事!当他终于抬起头来,而我睁开
了眼睛,世界已非原来的世界,我也不是原来的我,原有的生命离我的躯壳飞驰而去,新的
那一个下午就那样昏昏沉沉的过去,我们在小屋里,时而笑,时而说,时而流泪,时而
长长久久的对视不语。午餐在桌上变冷,我忘了吃,他也没有吃午餐,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
那天的晚饭我和凌风一起出现在餐厅里,凌云由衷的祝福我的病愈,凌霄礼貌而诚恳的
问候我,章伯母却用一对温柔的目光,微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