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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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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的说:“你的话也对,我没有时间再等了!”撕掉了画架上的画,他重新钉上一张白纸。

我记得这几个字,这是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末卷序中的几句。他丢下了
笔,转过头来,望著我们微微的一笑,他笑得那样单纯,像个婴孩的笑容,然后,他说:

“这几句话是我的座右铭,我不再等待了,以前的我就算是死掉了,我要从头做起。”

他把那张写著字的纸钉在树上,瞻望片刻,就回转身子,重新钉好画纸,准备再开始一
张新的画。凌风拉拉我的衣服,说:“我们走吧,别打扰他!”

我们走开了,没有和他说再见,他正全神贯注在他那张新开始的画里,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们。走了好长一段之后,我说:“你对他不是太残忍了么?”

“三年以前,”凌风静静的说:“余亚南拎著一个小旅行包,背著一个画架,到了这
儿。他去拜访韦校长,请求他给他一个职位,他说城市里的车轮辗碎了他的灵感,他要到山


我张大眼睛,注视著凌风,新奇的发现他个性中一些崭新的东西,他是多么坚强和果
决!

“你给他打了一针强心针,他以后会好了。”我说。

“是么?”他耸耸肩。“他那两句座右铭我已经看他写过一百次了。”我们继续向前
走,穿过了树林和旷野,来到竹林的入口处。我说:“凌风,你将来预备做什么?”

他望著我,站住了,靠在一棵竹子上面。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带著股认真的神情,他
说:

“我学的是土木,我愿意学以致用,人生不能太好高骛远,也不能太没志气,只要能在
你本分工作上做得负责任就行了。”“你不想出名?”“名?”他想了想。“出名的人十个

我注视著他,从没有一个时候,这样为他所撼动,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嬉笑的凌风,不再
是被我认为肤浅的凌风,他的蕴藏如此丰富,你不深入他的领域,你就无法了解他。我不禁

“看什么?”“你。”我呆呆的说。“我怎么?”“不像我所认得的你。”

他笑了,拉住我的手。

“走吧,我们进去吧,慢慢来,咏薇,你会认清我的。”

我们拉著手走进了幽篁小筑。

13

有一阵时间,我沉迷在《悬崖》那本书里,我为女主角叹息,又为男主角惋惜。而且,
百分之百的被书中那位姨妈所折服,竟暗中把章伯母比作那个感情丰富而坚强的老太太,当

我放弃了,又重新在草原上奔逐。早上,我发现凌云和余亚南在一块儿喂鸽子,这使我
很惊异,也很高兴,我一直觉得凌云的生活太单调,章伯母过分的宠爱使她变成个安静而内

我掠过了他们身边,只对余亚南问了一句:

“你画好了上次那张画吗?”

余亚南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嗫嚅的说:

“我重新开始了一张,我要把梦湖画下来。”

换言之,他那张画又失败了,我猜他是来找凌风的,尽管凌风喜欢教训人,但凌风仍然
是最了解他的一个。我对他的画兴趣不大,这是个美丽的早晨,我急于去森林间收集一些露

“韦白购于杭州,民国卅七年春。”

原来这是韦白的书,站起身来,我决心去镇上拜访韦白,和他谈谈小说,谈谈《悬
崖》。

我只走了几步,一对大墨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知不觉的跟随它们走了一段,它们
飞飞停停,在阳光下翩跹弄影,我很想捕获其中的一只,跟踪了一大段路之后,它们绕过一

梦湖,梦湖,还是那么美丽!我在树林里奔跑,穿过森林,跳过藤蔓,绕过荆棘丛和石
块。在梦湖外圈的树林外停住,我吸了一口气,冲进了林内,嘴里低哼著“曾有一位美丽的

“我要收集一大口袋的绿烟翠雾回去,把它抖落在我的房间里,那么我就可以作许多美
好的梦。”

我来不及收集我的绿烟翠雾,因为我发现有个人坐在湖边上,正抬著头注视我。我望过
去,是韦白!我不禁“呀!”的惊呼了一声,有三分惊异,却有七分喜悦,因为我本来想去

“你从哪儿来?”“幽篁小筑。”我说,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把那本《悬崖》放在
我的裙子上。“我本来想到学校去看你的。”我说。

“是么?”他不大关心的样子。“我一清早就出来了,你有什么事?”“没事,只是想
找你谈谈。”我用手抱住膝,“我刚刚看完冈察洛夫的《悬崖》。”他看了我一眼。“是我

“是的,”我说:“它迷惑我。”

“谁?”他神思不属的问:“章太太迷惑你?”

“不是,我说《悬崖》。”

“悬崖——”他仍然精神恍惚。“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悬崖,是不是?如果不能从悬崖
上后退,就不如干脆跳下去粉身碎骨,最怕站在悬崖的边缘,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他这段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他自己听。我有些惶惑的望著他,他的眉梢和眼
底,有多么浓重的一层忧郁,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肩上的沉沉重担。什么压著他?那分难以交


“没有人能完全支配自己的生命。”他幽幽的说,用一根草拨弄著湖水,搅起了一湖的
涟漪。“最聪明的人是最糊涂的人。”这是一句什么话?我把下巴放在膝上,困惑的看著我

他望著我,忽然恢复了意识。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他温柔的说。“你在想些什么?又在研究我吗?”“是
的,”我点点头:“你们都那么奇怪,那么——难读。”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曾经讨论每


“你想写作?”他问:“我好像听凌风谈过。”

“我想,不过我写不出来。”

“写些什么?”他淡淡的问,不很热心的样子。“现在写作很时髦,尤其,你可以写些
意识流的东西,把文字反复组合,弄得难懂一点,奇怪一点,再多几次重复就行了。”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谈写作使我高兴。

“你看得很多,一定的。”我说:“我不想写别人不懂的东西,文字是表达思想的工
具,假如我写出来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懂,那么连起码的表达思想都没做到,我还写什么呢?


“你知道症结所在吗?咏薇?”他静静的说:“现在许多青年都很苦闷,出路问题、婚
姻问题、升学问题……使很多青年□徨挣扎,而有迷失的心情,于是,这一代就成为迷失的

“我希望我是清醒的,”我说:“你认为——真正的好作品是曲高和寡的吗?”他深思
了一会儿。“我不认为白居易的诗比黄庭坚的坏,但白居易的诗是村妪老妇都能看懂的,后

“你否定了文艺批评,”我说:“我以为这是很重要的,可以帮助读者去选择他们的读
物。”

“我并不否定文艺批评,”韦白笑笑,认真的说:“但是,当一个文艺批评家非常难,
首先要有高度的文艺欣赏能力,其次要客观而没有偏见,前者还容易,要做到后者就不太简

我有些困惑。“我并不完全同意你,韦校长。”

“我是说我们台湾的文艺批评很难建立,在我看来,文艺批评只能说是批评家对某篇文
章的看法而已,可供读者作参考,不能作准绳。”我比较了解他一些了,用手支著颐,我说

“你认为写作时该把人性赤棵裸的写出来吗?”

“这在于你自己了,”他注视我。“先说说你觉得人性是怎样的?”“有善的一面,也
有恶的一面,有美,也有丑。不过,我认为美好的一面比丑恶的一面多。”

“就这样写吧!”他说,“你认为多的一面多写,你认为少的一面少写。”“你认为
呢?”我热心的望著他:“你比我成熟,你比我经验得多,你认为人性是怎样的?”寒烟翠
25

他拾起我肩上的一片落叶,那片落叶尖端带著微红,叶片是黄绿色,边缘被虫咬了一个
缺口,缺口四周是一圈褐色的滚边。他把玩著那片叶子,沉思有顷,然后,他把落叶放在我

我说不出来,绿色里揉和著黄,黄色里夹杂著红,红色里混合了褐。我握著那叶片,半
晌,才抬起头来,张大了眼睛,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但是它是美丽的。”

“一句好话,咏薇,”他说,眼睛生动的凝视我:“你就这么相信人生和人性吧,你还
很年轻,许多经验要你用生命和时间去体会,现在,你不必自寻苦恼的去研究它。嗯?”

这就是那个早上,朦朦胧胧的绿雾罩在碧澄澄的湖面,森林是一片暗绿,阳光静静的射
在水上,反射著一湖晶莹的、透明的绿。我和韦白坐在湖边,把影子投在湖水里,谈论著文

“我知道你为什么留在这深山里面,”我用著种不自觉的凄怆的语气说:“因为你爱上
了一个人,这人在青青农场,你为了她而不离开,对么?”

他震颤了一下,迅速的把眼光从湖面调到我的脸上,那受惊的眼睛张得那么大,像要把
我吞进去,然后,他平静了,深深的注视我,他说:“不要胡说,咏薇。”“你是的,对不

他凝视我,眉梢微蹙著,眼底的忧郁色彩逐渐加重,脸色变得黯淡而苍白。好半天之
后,他坐正了身子,把我的双手阖在他的手里,用微带震颤的声音说:

“别在我身上找小说资料,好么?咏薇?你不会了解我的,何苦去探究我呢?”我的肌
肉紧张,血流加速,有股热气往我眼眶里冲,我控制不住自己热切而激动的声调:

“我会了解你的,只要你不对我把你的门关著,我就会了解你的。”“咏薇,”他拂开
了我额前的短发,温柔的注视我。“你还没有长大,等你长大了,你就会了解许多事情,不

“咏薇!咏薇!咏薇!”

我没有移动,也没有把手从脸上放下来,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我,而且走近了我。
他停在我的面前,用手轻触我的手臂,小心的说:“怎么了?咏薇?我说错什么了?”

我把手放了下来,拭去了颊上的泪痕,忽然感到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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