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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过多年的“老油条”,找理由搪塞一下悠悠之口罢了,算什么麻烦事?垮那么大的楼,责任居然是几个电焊工没有焊工资格,这种理由都能摆上台面,遑论其他。
最后一点则是天子。末世大唐的天子,其作用很容易被忽略,甚至玩弄了大半辈子手腕的朱温最后都将之忽略,急吼吼地干掉李晔,立了个小皇帝,然后就忍不住称帝了。其实朱温错了,一个没有明显大错的天子不是这么好杀的。
中国人不但怀旧,而且一贯有一种被统治的惯性,古代尤甚。当一个皇朝统治了近三百年的时候,这种惯性更加巨大,而这个皇朝甚至在经历了如安史之乱这样几乎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依然坚强地又维持了近一百五十年而不灭,那种存在于百姓心中的惯性势必更加强烈。
这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就是我的皇帝姓李,父亲的皇帝姓李,祖父的皇帝姓李,曾祖父的皇帝姓李……大唐到如今,已经历经十九位皇帝(没算武周),我祖宗十八代都是李家皇帝的臣民,你说李家皇帝要下台了,现在要换个姓朱的皇帝?我傻我才信。李家皇帝虽然偶尔也有犯傻的那种,但总的来说也没见出个什么桀、纣之类的暴君,怎能说换就换了,你当换皇帝是放屁,那么轻松写意的?
别说普通百姓,许多藩镇乃至文人阶层也对此不满,历史上李克用在朱温篡唐之后继续沿用唐朝国号、年号,实际上成为“反梁同盟”领袖,吸引了不少人前往投效,也是明证之一。
天子,即便是权臣,也要对其予以足够的重视,而且是越聪明的权臣,就会越重视。
更别说李曜在知道自己今生乃是“让皇帝”之苗裔后,对李唐皇朝下意识里生出了些许亲切,他绝不会将李唐天子如朱温那般忽略,那般弃如敝履。
不过重视却也不是盲从,李克用的有些行为其实颇为怪异,作为后世之人,李曜原先颇有疑问,但如今他却知晓其中缘故了。原先的历史上,李克用年少时想占据云州,杀段自守,请立留后,被朝廷讨伐,后来失败,差点客死他乡。黄巢之乱后因平叛崛起,成为河东节度,因“擅攻云州”而再次被讨伐,战胜之后只是威吓了朝廷一番,就老老实实回了太原。又几年,皇帝被关中三镇欺负得是人都看不下去了,又是李克用起兵杀入关中救驾。救驾完了,听说皇帝不想见自己,居然就真的只派了年仅十一岁儿子李存勖前去代为拜见,然后再次老老实实返回河东。
过去李曜不理解李克用为何这么做,现在他却清楚了。李克用本人的确没有代唐称帝的野心,他的目标就是他在朝廷要说得上话,面子要大,而沙陀族人在大唐要不被看做蛮夷之辈低人一等。他根本没觉得自己能取代李唐天子,甚至在被赐予李氏宗姓之后,他还下意识里觉得皇帝有面子,他这个“李家宗亲”才有面子。正是因为这些,才有了历史上李克用那样看似矛盾的表现。
但李曜认为,就那么轻松愉快的离开关中,放弃对朝廷的控制,乃是李克用犯下的巨大错误。就算那个后来同样忽略天子作用的朱温,也知道皇帝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最合适。
因此,天子一事,如果能顺利得到河中,那也是必须考虑的。
第176章 洺州密会
洺州,龙潭村。
北河春柳,翠柏连云。清澈的洺河穿村而过,村西北的龙潭泉也在此注入其中。虽已春中,但古来有云:四月八,冻死鸭,北地如洺州者更是如此。
此地离洺州飞腾军驻跸山大营相去不远,这日清晨,龙潭泉边那座不久前由军械监突击赶造的一座小亭外,已经时不时会有飞腾军骑兵巡哨经过。
龙潭村的村民尤其是猎户对此早已视如不见。他们知道,如今洺州的李使君乃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在闲暇之余,曾撰文称赞洺州景致,在文中称洺州有十景,什么北河春柳、信宫故地、南寺清泉、佛阁灯光之类,就连他们龙潭村也捞到一景:龙潭月影。更奇怪的是不远处的狗山——哦,现在要改叫驻跸山了——飞腾军大营居然也是一景,名叫:“御垒寒烟。”
村民们原本觉得李使君虽然是好官,一来洺州就给他们免了近半的苛捐杂税,但也仅此而已,直到这“洺州十景”逐渐为外人知晓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位使君的神奇之处。
犹记得李使君第一次莅临村中之时,村中宿老耄耋全部惊得亲自前往拜见,李使君当天曾说笑一般的言道:“龙潭美景,岂能无名于世?某愿为之扬名,亦为村中百姓谋一福祉。。”
他的话说完不过十日,便有洺州城中风流逸士携手前来,在那泉注龙潭之处吟诗作赋,再后几日,游人更多了些,每每携众前来,甚至如今有时还有达官贵人带着歌舞家伎一并助兴。原本村民们还嫌李使君多事,以至于多了这许多莫名其妙的游人,然后后来才发现,那些游人经常会花钱雇他们做些粗使活计,虽然并不劳累,偏偏人家给工钱却是大方,竟然比去城中军械监下那些做工的衙门赚得还多,这才知晓李使君实乃神仙中人,竟用一篇文章,为这龙潭村带来如此可喜的变化。
听泉亭下,李曜负手而立。
待身后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他不曾转身,却轻叹一声,幽幽念道:“御垒寒烟漫,龙潭草色深。参禅红鱼寺,悟道信宫城。曾愿百年身,来渡世间人。唯知妖风乱,不敢洗征尘。”
身后响起一个沉肃地声音:“既然不洗征尘,却不知使君何日再征?”
然后便是王笉的声音接着道:“正阳兄,这位乃是……”
李曜转过头,微微笑道:“乃是新晋吏部尚书,王昭逸公(王抟字昭逸)。”
王笉微微一奇:“叔父此行洺州,对外只说回晋阳省亲,正阳兄如何一说便中?”
李曜笑了一笑,看着王抟,拱手一礼:“晚生见过王公。”
王抟板着脸,不置可否地道:“某称你使君,你偏置某官职于不顾,绝口不提,可是不愿回答那‘何日再征’之问?”
王笉微微皱眉,不明白叔父为何忽然换了这么一副态度,与进入洺州之后一路上对正阳兄赞不绝口的情形全然不同。
李曜却不生气,依旧微笑着回答:“何日再征,相公怕是问错人了。此事非李曜所能决断。”
王抟眉头一挑,问道:“何人可以决断?”
李曜毫不犹豫:“上有陛下,下有大王。”
王抟哂然一笑:“上有陛下?某且问你,若陛下命你出兵晋阳,与你家大王刀兵相向,你会去么?”
李曜道:“自然不会。”
王抟哈哈一笑:“那你说的什么上有陛下?”
李曜面不改色:“王公可是以为某口是心非,根本就是视陛下如无物,心中唯知大王?”
王抟揶揄道:“莫非使君不以为然?”
李曜点头道:“大王救某于危难,简拔某于草莽,深恩厚泽,此身怎可或忘?更别说晋阳城坚兵锐,某便是去了,也自送死,于事何补?此乱命也,曜不奉诏。”
王抟冷然道:“陛下若有旨意,便是圣旨制敕,你既为臣下,听旨遵命便是,怎可称其乱命,拒不奉诏,这可不就是视陛下如无物?”
李曜摇头道:“倘如王相公此言,某却有一问:若陛下命王相公往汴梁,任宣武军节度使,不知相公可愿持此旌节而往也?”
王抟微微语塞,道:“陛下怎会如此儿戏?”
李曜点头道:“相公说的是,陛下怎会如此儿戏?”
王抟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点了头:“好吧,就算使君说得有理,然则使君所谓上有陛下,也只是需要陛下时则有,无需时则自然无,如此有何意义?”
李曜道:“时局纷乱,陛下有时未必能遂圣意而为,故而某等边将也只得擦亮眼睛看明白,到陛下真正需要之时才去奉诏。”
王抟道:“方才使君诗中也言而今关中纷乱,如此使君以为何时才是陛下需要之时?”
李曜笑了一笑:“王相公,陛下若非急需,且别无他望,否则只怕不大想看到某等河东军在长安出现吧。”
王抟微微一滞,脸色一黯,默然道:“不错。”
李曜点头道:“所以,某等即便有心为关中扫去尘纷,也只能等陛下乐意相见之时,才好出征。否则某等抱着一颗拳拳之心往关中勤王,结果陛下全不待见,最终闹个灰头土脸甚至人人喊打,那是何其无辜,何其冤枉?”
王抟正有些语塞,王笉笑道:“叔父,此来不是与李使君商议税法一事的么?怎的一来就说到陛下呀、并帅呀这些上去了?”她又转头朝李曜嫣然一笑:“听闻正阳兄正在洺州大展宏图,花费不小,莫非真的连两三杯茶水都要吝啬起来了?若是如此,何不早言,某家虽陋,却也不差三杯两盏粗茶,便是从晋阳带来,又有何妨。”
李曜笑道:“燕然何必如此笑话于某,某虽穷困,却也不敢短了王相公与你的香茗。只是某于茶道,相差贤弟甚远,故而先觅得这有上等清泉之处,备好茶具香茗,就等燕然一展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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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岳父过寿,故有耽搁,未及更新,万分抱歉。
第177章 我嫁给他
有着王氏旗帜的华贵马车朝着西北方向快速前行,车中王笉依旧一袭男装,笑盈盈地朝闭目养神的王抟问道:“叔父……如何?”
王抟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顾渚紫笋倒是不错,而且你的茶艺又有精进,茗尽而口有余香,心旷神怡,好。”
王笉噗嗤一笑,难得地露出女儿家的神情:“叔父偏要装模作样,侄女哪是问的那茶如何?”
王抟微微露出笑容:“那你却是问的什么?”
王笉扁扁嘴:“自然是正阳兄。”
“哦……原来某家嫣然问的是李正阳李使君啊。”王抟佯装恍然,眼角却露出揶揄的笑意,道:“李正阳嘛……”
王笉顾不得追究他那笑容,忙问:“如何?”
王抟哈哈一笑:“某若敢说他不好,只怕某便要大大的不好了。嗯,李正阳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王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