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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努力挣扎坐起,叫着:“妈,如果你给他打电话,我就真的从这楼上跳下
去!”
无忧抱着我,温柔地劝:“伯母,琛儿已经很累了,让我劝劝她,没事的。”
妈妈拭着泪,不情愿地往外走,看了我—眼又一眼。
终于,屋里静下来,只留下我和无忧两个人。我感激地问:“无忧,你怎么
会来?”。
“我找到一位驱魔人,他给我说了一个办法,想告诉你试一试……”无忧心
有余悸,“可是一进你家就听到你在屋里大喊大叫,赶紧撞门,就看到你要往楼
下跳……”
“我不是想跳楼,”我疲倦地笑,“我是想同许弄琴的鬼魂理论。”
“许弄琴的鬼魂?”无忧打了一个寒噤,“她又来了?”
“夜夜都来。”
无忧恐惧地看看四周。我笑了:“你看不到的,她恨的人只是我,吓不到别
人。”
无忧的眼睛落在墙角的那堆花篮上:“钟楚博来过了?”
“没有,是花店的伙计送的。”
无忧叹息:“偏是好事多磨偏是小人作怪,你和以然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了,
又多出一个钟楚博,可怎么办呢?”
“有什么怎么办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无忧注视我的眼睛:“琛儿,你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真的不在乎失去以然
吗?”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我哭了,“可是无忧,我有什么办法呢?一个许
弄琴的鬼魂已经让我也跟着魂不附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身不由己随她
跳楼还是跳海;又加上一个活着的钟楚博,天天送花送礼的纠缠不清,我真的再
也经不起了。以然他,不仅不安慰我帮助我,还要怀疑我,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让我跪下来祈求他的爱情和信任吗?我做不到。我已经被折磨得一点自信都没有
了;我不能再没有了自尊!”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爱情的纯度。如果这样的小风小浪也不能承受,
那么就算我同以然结了婚,我们的婚姻会幸福吗?爱里仅有吟诗品茗风花雪月是
不够的,还要有同甘共苦肝胆相照,可是以然的肝胆在哪里?满腹猜疑满心妒忌,
爱情在他的天平里,到底占据多少分量?以然要的是一个身家清白无忧无虑可以
在风清云淡天同他坐下来煮茗清谈红袖添香的甜姐儿,而不是一身辛酸经历复杂
沉浮在坎坷多事秋需要他援手相助雪中送炭的灰姑娘。
数月以前,我曾经是他理想中那样一个单纯甜蜜的漂亮女孩儿,可是许弄琴
之死改变了一切;我色彩明丽的生命画板上忽然平添了许多暧昧的中间色,而且
层层郁积,直至混沌不清,难以识辨,于是他烦恼了,厌倦了,隔膜了,疏远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承认这是由于他自己的没有担当,而只会归罪于我的不再纯
粹。
我怀念那些轻颦浅笑风和日丽的日子,可是那已经成为春闺梦里永远的回忆,
一去不再。今天的我;颟顸而疲惫,如何再披上婚纱做柯家的儿媳?在死亡的气
息里准备婚礼,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无忧说:“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吉日,连帖子都下了,你们真的要毁约吗?”
我想起来,真的,已经快到月底了,原本约好这两天就同以然去登记处领结
婚证的。但是现在,现在这一切都成为永远无法继续的梦里残片了吧?
像一次轰轰烈烈的火烧云,烧到最旺处,也就是黑夜来临的时候,而最初人
们看到那彩霞满天的旺势,却误把它当成一次黎明的宣言。
爱情和温柔,原来都只是假象。
我改变话题:“你不是说替我找了一位驱魔人吗?”
“是的,我把你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对他说了一遍,他告诉我,那是一种阴鸷,
一种怨气,所有鬼魂作祟都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所谓死不瞑目,所以才阴灵不散,
滞留阳间。民间往往有新死的魂灵借助活人的口讲出生前心愿的事发生,就是我
们常说的‘附体’,和这其实是一样的缘故,通常帮她把她要挂心的那件事办了,
她的心愿也就了了。”
我握紧拳头,是的,我听过那些故事,大学住宿舍时农村来的同学常喜欢搬
出一些乡间古记来讲,吓得同寝室的女孩子惊叫一声又一声,以为好玩儿。没想
到有一天这种事会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没想到我真的可以活见鬼。
“可是我并不是被许弄琴‘附体’,而是被‘缠身’,那又怎么说呢?”
无忧胸有成竹:“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驱魔人,他说了,大概是因为许弄琴死
在清明的缘故,所以特别厉害,那一天是鬼节,阴气格外重,这样的鬼,叫‘厉
鬼’,通常是因为仇恨太深才会与人作对的,其实只要你不怕她,她就不能把你
怎么样,而且作为一个阴魂,在阳间毕竟不能停留太久,一般来说,只要捱过九
九八十一天,等她魂飞魄散,种种异象自然就会消失的。再或者,如果能同她和
平交流,打开她的心结,发泄出她的愤怒,帮她完成心愿,也可以告慰她的阴魂,
让她真正入土为安’。”
“九九八十一天?”我匪夷所思,那不是还要两个多月?我一边暗暗计算时日,
一边问,“可是,怎样才能同她交流呢?”
“来,他给了我这道符,并且教了我这个方法,你不妨试试。哪,先点起一
根白蜡烛,然后开始念咒,把你心中的话说出来,努力同鬼交流……”
无忧轻声诉说着,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一边明亮,另一侧投下深深阴影,莫
名地有种凄艳的美。她的鼻梁高而挺直,中上端有块小小突起,人家说拥有这种
面相的人通常都个性倔强而有主见,我想这一论点可以在无忧身上得到充分证明。
她从来都是这样地镇定,从容,举重若轻。此刻,她轻声诉说着非人间的语言,
将幽明两界连接起来。
望着她,我的心渐渐定下来。
无忧走后,我依照她的说法点起了白色的素烛,开始照着符咒轻声祈祷。
那感觉,仿佛守着谁的灵位,说不出的诡异。窗户是早已关上了的,可是忽
然之间,有一丝阴冷的风吹进来,蜡烛的火焰剧烈地抖动起来。
我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盯着烛焰的舞蹈。
那是一场幽灵之舞。蛇一般狂烈而扭曲,仿佛有无限怨恨与不甘,俱化做阴
柔压抑的一舞。屋子里福尔马林的气息越来越浓,浓得令人窒息。我强忍住心中
的恐惧,清楚地说:“许弄琴,我知道你来了,有什么怨恨,尽管说出来吧!”
蜡烛又跳了几跳。接着,奇迹出现了——对面雪白的墙上,本来映着蜡烛的
巨大投影的,此刻忽然幻作一幅奇特的画面,就像过去乡间的皮影戏那样,深深
浅浅地勾勒出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女人的影子,越来越清晰,高高的额头,凌乱
的短发,尖尖的下巴,吊死在一间屋子的楼梯扶手上,那是——许弄琴!
许弄琴,她来了!她终于肯走出来当面同我对质。我知道,真相就要大白了,
我不害怕声讨,我怕的只是不明不暗的纠缠。
我站起身,将那道黄色的符咒在火苗上烧毁,平静地说:“许弄琴,我知道
你死得不甘心,但我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
火苗又抖了几抖,仿佛是一个人在摇头。接着白墙上又出现新的映象,那是
一个男人,他在调制一杯饮料,接着把它端给了先前的那女子……
我惊异,忍不住出声问:“那男人是谁?”
那是谁?根根直立的短发像毛刷子一样,身形伟岸,微微弓身时仿佛一座
山……
我的心收紧起来。可是,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呀!
女子端起了杯子,我本能地感到危险,脱口而出:“不要喝!”
可是影子里的许弄琴听不到我的呼喊,她接过杯子,喝下了那杯水。然后她
站起身,想走近那男人,但身形忽然摇晃起来,不得不扶住桌子,接着坐倒在椅
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男人站起来,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
绳索,当着那女子的面把绳子系在楼梯扶手上……
“不!”我惊叫,心痛苦得几欲停跳。我知道,这是我在代她而恐惧。
这一刻,我深深地理解了许弄琴的悲哀与愤怒。太残忍!逼着一个人清醒地
亲眼目睹死亡之神的来临,听着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却无力抗拒,这是惨绝人寰
泯灭人性的一次谋杀。
是的,是谋杀!有人要杀她!是谁?为什么?
我愤怒,可是无能为力,只有呆呆地站在当地,眼睁睁看着那男子从容地结
好绳套,然后抱起女人把她的头往绳索里套去,女人软弱地摇头,可是没有一丝
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厄运逼近,她想喊,可是绳索已经扣上了她的脖颈,她
发不出一丝声音…
蜡烛火苗剧烈地抖动着,宣泄着极度的愤怒,福尔马林的气味潮水一般地涌
进。我本能地用手护住脖颈,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勒紧和窒息。
不!不!不!我忍不住叫起来:“原来你是被人杀害的!你不是自杀,是谋杀!”
就在这一刹,蜡烛“扑”地灭了,白墙上的影像戛然而止。而我跌坐在地,
被这惊人的新发现震呆了!
第八章幸福爱人和红颜知己
天一点点地亮了。
而我彻夜未眠。
许弄琴的死亡真相让我从心底里感到寒意,我打电话给无忧:“你可以马上
来一趟吗?”
无忧很快来了,带着新出炉的面包和牛奶。
我大喜,立刻接过来狼吞虎咽。同鬼魂的交谈耗尽了我的力气,这个时候,
最需要的就是一顿饱餐。
吃饱了,我满意地抚一下肚皮:“谢谢你,无忧,你真是善解人意。”
她微笑:“昨晚一夜没睡?”
我点点头:“你的方法很管用,我现在终于知道弄琴魂为什么老缠着我了,
她是被谋杀的,可是我的供词令她含冤莫白,所以她恨我。”
无忧惊讶:“你真的招来了许弄琴的魂?”
“是的。”我将昨晚的整个经过对她细细诉说,“她在白墙上演出了一折皮
影戏,清楚地告诉我,是钟楚博杀了她。”
“钟楚博?!’’无忧震惊,脸色苍白起来,“没想到真会有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