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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无奈之下,李义府向同为中书舍人的王德俭吐露了自己的困境。王德俭算是李义府极少数还能被称作“朋友”的人,他同时还有一个身份——卫尉卿许敬宗的外甥。根据他对当前局势的判断,他给李义府支了个招。
“以我之见,长孙大人将你贬到外地已是箭在弦上,只差诏书了。普天之下唯一能改变这一决定的唯有当今圣上。”
“哎,圣上又怎会为了我和长孙大人唱反调呢?我跟了他多年,如果他老人家真是心中有我,我也不至于混到这步田地!”
“呵呵,圣上自不会为你和他舅父翻脸。但如果是为了另一个人,我看倒非常有可能!”
“哦?此话怎讲?”
“现下武昭仪势头正盛,傻子都看得出来,圣上有心立她为后。怎奈长孙大人就是死活不同意,朝中也无人肯公开站出来支持圣上。你反正要被赶出长安了,不如放手一搏!成了则咸鱼翻身,败了也无非是贬得再远些,怕什么!”
“贤弟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受教了!”
李义府说干就干。当天夜里本该王德俭当班,李义府主动要求和他换班,趁着夜深人静,文思如泉涌,激昂澎湃地完成了一篇漂亮的奏章。
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度过。
大家应该已经猜到,李义府的奏章无非是阐述各种道理,支持废王(皇后)立武(媚娘),末了还无耻地代表全体人民向领导表示:这是天下百姓的共同愿望。
尽管文章写得马屁飞扬,唾沫横飞,打动李治应该不是问题,但李义府仍然觉得这是一场豪赌。七位宰相级别的高官中有六位对于立武昭仪为后持反对意见,他李义府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政治能量比起任何一位宰相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叫得再响亮,恐怕也难以从整体上改变朝臣们的态度,帮不了李治多大的忙。
不过李治看到奏章后却是非常高兴,当即召见了李义府,就废王立武的合理性、合法性与必要性进行了充分的交流和探讨。此外,李义府还大发了一笔横财——李治赏赐给他整整一斗珍珠。
当然,那份贬李义府为壁州司马的公文再也不会发出来了。
李义府终于迎来了好日子。除了成功留京外,后宫第一红人武昭仪也暗中派人向他表示了感谢,同时郑重地告诉他:好好跟着我干,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
果不其然,没几天,中书舍人李义府就被越级提拔为中书侍郎,成了副宰相级别的官员。
这立后的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怎么就给了他这么多好处呢?
其实,那天夜里投出奏章后李义府所担心的,也正是李治所需要的。
虽然宰相们是一边倒的反对,但李治并没有灰心,他真正担心的是朝中无人认同他的想法。他作为皇帝必须考虑宰相们的意见,而宰相们也必须尊重大部分朝臣的看法。如果李治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下诏,而不必去一个个地征求宰相的意见。李义府的奏章,给了李治和武昭仪极大的鼓舞:原来朝中还是有人支持我们的啊!嗬,理由还这么充分!
而且,让李义府升官发财,无异于向所有人做了个广告:凡是支持当今圣上的,便可以享受同样的待遇,不必担心宰相们的打击!
这无疑可以立竿见影地吸引一大批中间派,组建起一条强大的挺武统一战线。
李义府的买卖做对了!
很快,卫尉卿许敬宗,御史大夫(监察部长)崔义玄和他的副手御史中丞袁公瑜都站到李治武昭仪一边。
有了朝臣的支持,李治的胆气开始壮了,他准备不再遮遮掩掩,而是直接挑明。
一日退朝后,李治单独召集太尉长孙无忌、司空李世勣、尚书左仆射于志宁和中书令褚遂良等四位宰相入殿议事。接到通知后,这几位高官决定私下里先商量一下,通个气。
不用说,今天多半是要讨论立武昭仪为皇后的事。该来的总要来的。
长孙无忌眉头紧皱,李世勣和于志宁都是一言不发,唯有褚遂良大义凛然:“今日召见,怕是要明确提出立武氏为后了。如果圣上心意已定,忤逆圣意很可能会血溅当场。太尉大人是皇上舅父,司空大人是开国功臣。只有我出身一般,又没什么功劳,蒙先帝重托,时常感到惭愧。为了不让皇上背负杀舅父和杀功臣的恶名,二位大人今日不必首先开口,一切有我!”
话音刚落,李世勣突然一脸痛苦状:“哎呀,我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厉害,得先回家休息,各位实在对不住,失陪了。”
李世勣是边说边扶墙往外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显然,李世勣的病是装的,但他也只能这样做。
按照李世勣的习惯,除了自己所擅长的军事领域,坚决不做出头鸟。看样子今天是要撕下脸皮针锋相对了,如果帮着同僚,皇帝会不爽;可如果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又显然要得罪同僚。可如果去,又容不得自己一言不发。思来想去,还是脚底抹油比较划算。
哼,走就走吧,少了你又如何!剩下的三位宰相依旨进了宫。
果不其然,李治开门见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罪莫大过于断绝香火。这些都是庶民皆知的道理。皇后没有子嗣,武昭仪却为朕生儿育女,延续血脉。而今皇后品行败坏,居然以巫蛊之术祸乱后宫。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打算废掉王氏,改立武昭仪为后,爱卿们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褚遂良已抢上一步,说道:“王皇后血统高贵,乃名门之后,又是先帝钦定。先帝弥留之际,亲手将陛下的手交到微臣的手中,叮嘱道:‘我的好儿子和好儿媳妇,现在就交给你了!’这些话至今还时常在微臣的耳边回荡。况且皇后温柔贤淑,天下皆知,恪守妇道,为后宫之楷模。今虽有不利传言也都未经证实,怎能轻言废黜?今日即使是冒犯圣颜,臣也万不敢有违先帝之遗命!”
话说到这份儿上,实在是大大地出乎李治的意料。憋了一肚子气的他当即宣布散会,拂袖而去。
第二天李治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话题,这次他点名要舅舅长孙无忌先发言。
此前武昭仪的母亲杨氏曾多次拜访过长孙无忌,请求他在后宫问题上站在女儿一边。长孙无忌尽管每次都以礼相待,却从未松过口。而先前许敬宗也曾就这事儿劝说过他,得到的只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
不难看出,对于废后改立,长孙无忌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但此时的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原先那个百依百顺、唯舅舅马首是瞻的外甥已经长大,开始有明确的主见,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教训和糊弄的小孩子了。在立后的事情上,他似乎主意已定,出言反对无异于公然与他对抗,搞不好会埋下祸根;若是褚遂良惹怒了李治,自己也好出面相救。因此,他打定主意,不再多说,只一句话:“自贞观二十三年后,先帝将这些事务都托付给了褚遂良,希望陛下能够多多听取他的意见。”
什么?褚遂良那家伙昨天那么激烈地反对,我能听他的么?!
但既然舅舅都这么说了,总要给他和大家一个面子,姑且听听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治没有想到,褚遂良这次说出来居然比昨天的还要难听,不过开头那句倒是很顺耳。
“臣以为,陛下如果一定要更换皇后,也不是不行。”
听了这话,李治心里顿觉舒坦了许多:哈,过了一天这人居然开窍了?
“但是即使要换皇后,也应该在天下的名门世族中甄选贤良淑德者,未必是那武氏。想那武氏,原本侍奉先帝,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岂能随意糊弄?如立此等女子为后,当下先不说,后世之人又将如何评论?望陛下三思!今天冒犯天颜,臣罪该万死!”
看到李治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褚遂良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放下手中的笏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臣素无德行,还忝居官位,今日又大胆冲撞皇上,请允许臣归还笏板,辞职回乡!”
也难怪李治生气。褚遂良这话根本就是指着鼻子骂他乱伦,睡了父亲的女人不说,居然还想着把这个女人扶上皇后的宝座。居然还敢以文人最常用的手段来恐吓自己。末了,还要放出狠话,那意思就说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了,顶多你杀了我,但要我认可武氏当皇后,门都没有!
这边褚遂良已是磕得头破血流,仍没有停止的意思。无疑他认为自己是在履行对先帝的承诺,同时也是对现任皇帝的尽忠。
可作为当事人的李治,感觉却完全不同:这帮老东西,左一句“先帝”,右一句“先帝”,置我这个“现帝”于何处?我做皇帝的尊严和权利何在?现在居然还要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丢官杀头的样子给我看,莫非当我真的怕你,不敢杀你么?!
当然,李治并不是那种一动怒就要杀人的主儿。但对于褚遂良的这种过激行为,他无法忍受也无法接受,于是喝令武士将他拖出殿去。
突然一旁挂着的珠帘后面发出了凄厉的女声:“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南蛮子(何不扑杀此獠)!”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懵了,但很快也都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的皇后人选——武媚娘。
这里,蜗牛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武媚娘口中的“獠”字。
獠本意是“暴露在最外面的长牙”,从字形看不像啥好字,而事实上的确也只在“青面獠牙”等词中才偶然见到。后来发展成为北方人对南方人的特定贬称。褚遂良原籍河南,出生于关中,但因其先祖是在西晋末年由河南迁居丹阳郡(江苏省南京市),因此气急败坏之下武媚娘才斥称他为南蛮。
也难怪她动怒,褚遂良虽没有正面对她进行评价,但句句也都没离开她的事。说李治乱伦也就等于说武媚娘不知羞耻,陪老子睡了还想当儿子的皇后,不是皇后的合适人选。
长孙无忌也火了,他火的倒不是李治的态度,而是皇帝和大臣们谈话时,珠帘后面居然还躲着一个女人,居然还敢公开发难。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