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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无论那些记忆是甜蜜的,还是令他羞耻的,再次回到这里时兼人便不可抑制地一再回忆起他们一起生活的片段。如今想来,那样无忧的快乐竟是如此难能可贵。当然,他自然是不愿再那样痴傻下去,然而想要三个人永远那样在一起,却只能通过那一种方式得到。这么想的话,这岂非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白水介木,你也来了。”
兼人与介木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千叶迦木居然比他们还早一步到这里来。看到他已不似之前那般神情憔悴兼人也略微放心了一点。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里,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这倒是个大问题。
“发生这么大的事,连你都来了,我有什么道理不来?”
介木自然不知道千叶与川泽的关系,只是他这么随口一说,千叶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川泽明明就是他的儿子,可是现在为了保护爱人的声誉,如果可以他宁愿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川泽是兼人的儿子,如今他已过世,我当替他照顾好川泽。”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听到这句话甚至连兼人都不禁有些动容。他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看向千叶,可是余光瞥到他时,千叶面孔上那种深切的,犹如彻骨之痛的表情仍然让兼人心中一紧。
“你若早有这个觉悟,就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介木的语气里略带苛责,难得是千叶这次居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击。他的目光沿着山脚下曲曲折折的山路一直迂回到尽头处,兼人知道让他再回到这里无疑也是一种折磨。他曾介木说千叶在他‘死后’的一天一夜里一个人关在后山的竹屋,等他被人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呕血不止,像是一下子老去是十年。
“听由香说川泽是昨夜不见的,他这孩子就是太任性了,丢下这一大家子要我们怎么是好。”
由香?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千叶的心里还是本能地感到厌恶。虽然是自己一手改变了她的命运,可是后来她所变现出的善妒和对兼人的敌意,这些都让千叶非常不满。但因为此后他们接触的并不是很多,所以由香的身份应该一直都只有他知道而已。
“说起来也真是难为她了,本来是要办喜事的,结果被耽搁下来,川泽现在又这样……”
介木对由香的事并不了解,虽然他饱经世事,可是对于由香这个深居简出的女子他还是没有多大戒心的。但此前已经对由香的身份抱有怀疑的兼人却在心底暗暗紧张起来。
他曾经看到过由香使用千叶家的忍术,如果说她一直是千叶派到川泽身边的卧底,那么这段时间来千叶一直病着,她应该也不会对川泽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可是有件事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蹊跷。货船出事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但后来听介木提起是柳生有事支开了千叶,而川泽又因为由香突发重病而不得不走。昨晚上自己在千叶家发现柳生的人跟踪自己,不到一日白水家就传来川泽失踪的消息,而一直在竹林照顾的川泽的只有由香这个女人,这一切会不会都太巧合了……
“介木叔叔,您怎么来了……”
兼人正苦思着这一连串的巧合会不会根本是早有预谋时,山道上便传来由香带着哭腔的声音。介木见她脚步蹒跚,连忙过去扶稳她,仔细看看,由香也消瘦了许多,连眼睛都红了,只怕是哭了很久吧。
“一听到川泽出事我就来了,我知道家里乱得很,就靠你一个人怎么行。”
白水家内部早就斗得四分五裂,此时间川泽的失踪无疑给了他们夺权的最好借口。也就只有事事无争的介木才是白水家里最关心川泽的人了。
“川泽这一走,我一个女人又不能拿主意,只能听几位长辈的。”
她说得好似真情流露,水汪汪的眼睛里竟蓄满了泪水。千叶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过了许久才冷哼道,
“我倒不知道我悉心教导出来的女忍者竟是这般柔弱。”
他这句话一出口,由香果然闻言变色,她本来就行的是跪礼,这一来头便埋得更低,然而反观白水介木,他听到这个消息居然一点也不吃惊,还上前去扶起由香,安慰道,
“川泽的这件事我们自会解决,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川泽毕竟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
千叶与兼人乍一看到介木的反应还十分讶异,可转念一想不禁暗暗赞叹一声由香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与其让别人捏着自己的把柄,倒不如先行一步,来个坦白从宽。
“听介木叔叔这样说,想必对由香的来历应该很是清楚了吧?”
千叶不削地冷笑道,“真难得白水家的人如此宽宏大量,连一个身份低下的卧底都能容得下。”
“既是你派来的,我又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你现在还想祸害白水家吗?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没能搅出什么风浪来,如今她自己坦诚了一切,又有你这个旧主盯着,我想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吧?”
对于千叶在白水家安置眼线这件事,介木本来是十分介怀的,可是他毕竟是心软的人,这些年由香在白水家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也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越轨的事。况且依千叶的心性,要真想整垮白水家,怕是还用不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卧底吧。
“宽宏大量倒是谬赞了,我知道你心里憎恨白水家的人仇视兼人,但……”介木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地瞥了瞥站在他身后的兼人,他心底清楚,如果这时候让千叶知道兼人未死,那么要帮兼人重新夺回白水家的大权势必易如反掌。有了千叶家这个助力,加上自己的鼎力支持,未必不能与谷崎他们一较上下,只是……
“过去的事如今说什么也不可能弥补了,他们当初做过什么对不起兼人的事,日后都要偿还回来。我说到就一定要做到。”提到兼人,千叶心底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只是他隐约觉得在介木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可是当自己转过面孔去仔细捕捉时,那道目光又马上消失不见。跟在介木身后的那几个人他似乎都不认识,应该不是他们吧。
千叶的话说得杀气颇重,这让由香心底不由有些打颤。千叶到底是她的旧主,她就算计划得再周密,可是和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斗,结果只能是一死一活。斗不倒千叶,就是她死。
三个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就走到了竹屋前。一路上兼人都没敢怎么抬头,虽然已经精心准备过,不仔细看他根本看不出破绽,可是对方是千叶。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如果两个人靠得再近一些会不会被认出来。
那个男人太了解他了,有的时候甚至可能比他自己都更了解他。
“你说川泽这段时间都是你照顾的,我怎么记得川泽以前说过,这个后山是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的,这其中也包括你吧,由香小姐。”
无论由香如何的楚楚可怜,可是对于眼中心里只有白水兼人一个人的千叶来说,即便再柔弱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也无法勾起他心里的一丝怜惜。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消耗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以至于对别人,他只能无动于衷地冷漠着。
“是,川泽当初是这么说过,可是父亲大人过世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后山,下人们都不敢上来劝他,我到底是他的妻子,怎呢忍心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沉沦下去。好在川泽每日都醉醺醺的,也就没怎么赶我走,”
她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这些话里多少是有些真情的。当初她日日陪在这里,只盼望川泽能有一点点的回应,可是那个男人除了偶尔将她的脚步声错认为是兼人的时候会露出温柔的笑容,其他的时候都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
她也想过,若是两个人能有个孩子,那么将来总有一天川泽会回头,可是这个男人即使在醉酒的时候依然拒绝碰她。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躲在竹林外看到的情形,白水川泽是如何对待兼人的,可是他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父亲大人?倒是喊得顺口。”
“千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敌视由香,不要忘了,就算她有错,你也是始作俑者。”
介木实在看不下去千叶这样盛气凌人地‘欺负’由香,这才开口为她说了话。千叶闷闷地哼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也算是给介木留点面子。三人走到屋子前,这里早已不复昔日模样。千叶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不可能不触景伤情,如今想来,当初要不是自己执意带兼人离开,那么这会儿也许他还好好地留在这里。
“介木叔叔,千叶大人,请进来吧,这里我收拾过,只是川泽不在了……”
房里的一切还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地上多了一张床铺。介木见状立马明白过来,这夫妻两人说是成亲,私下却还是分床而睡,这样的日子由香一人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们两人晚上睡在一间屋子里,川泽半夜离开,你会察觉不到?”
由香是忍者出身,警觉性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高,千叶的话无疑也引起了兼人的注意。
“我所自责的地方正在于此。”
由香黯然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在川泽的床边跪坐下来,她伸手不断地抚摸着川泽盖过的被子,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思念中,
“本来这些天我都因为担心川泽而不会睡得太沉,可是那天晚上很奇怪,我好像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我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也许是川泽不愿我再纠缠下去,索性一个人默默离开。也许我真的让他厌倦了。”
“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难道是……”
“熏香?”
“我知道,是我买来送给兼人的用的。”
难怪一进屋就闻到从前那种熟悉的味道,千叶原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而恍惚了,原来不是。
“兼人刚醒的那段时间,身上的伤还会痛,整晚都睡不熟,我让人从中原带来了安神的香料,但这种香料如果用量过大,就像是迷药一样会让人陷入昏迷。你说的应该是这种吧?”
矮桌上还放着尚未燃尽的香薰从中原人精心打造的金兽里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