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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根被问个意外,奇道:“村集体所有不就是全体村民所有的吗?还改它个什么?不用改。”
士根才说完,雷东宝就听见身边清晰可闻却很轻的一声“嗤”的讥笑,看去,却是老猢狲。雷东宝对于士根的回答并不满意,村集体可以被县里管,他要的是村民所有不让县里管,要如果都一样,还改个什么。他就问显然有反对意见的老猢狲道:“老猢狲,你怎么看?”
老猢狲一见雷东宝重视,立马换上讨好笑容,积极地道:“书记,村集体是村集体,全体村民是全体村民,性质不一样。如果是村集体所有的东西,那是公家的,国有的,我们能用,镇里县里市里也都能用能管。要换作是全体村民所有的,那只有我们村里的能管,其他谁都不能说三道四。嘁,怎么会一样呢?”老猢狲说完,一点没忘记捎带雷士根一句。
雷士根怏怏的,可也无话可说,因为听着老猢狲说的话有理。地上一片瓜子壳经不起好几个人一起打扫,三下两下早就给扫得没了踪影。雷东宝这才放这些人走,不过难免后面追一句:“以后晒太阳扯蛋不许乱吐瓜子壳。”众人都是唯唯诺诺笑笑而去。雷东宝这才抓住老猢狲道:“你这老混帐,说话倒是有见识,来,到我家说说。士根哥,我洗把脸再去村办。”
老猢狲一听得意了,屁颠屁颠地跟着往雷东宝家走,士根无奈,只得独自走了。老猢狲最是个闲不住的,多年沉寂之后受此重用,巴不得把心里滔滔江水都倾倒给雷东宝,跟在后面就欢欢地道:“书记,其实瓜子壳不是那几个吐的,说实话,不怕你没面子,你妈带的好头,大家都不便说。可你有威信啊,你只要一说,谁只要听见都会赶来做……”
“操,你们有那么好心?”
老猢狲忙笑道:“我们不服别人,当然没那么好心,可都服你书记,你指哪我们打哪,真话,真话,我老猢狲又不是逮谁服谁的,可就服你,别看你态度粗,不讲理,可你一颗心全为小雷家,我们谁不记你的情呢。”
雷东宝这会儿脑子里全是钱,闻言就道:“我扣你们钱,看你们还服不服。”
老猢狲忙道:“书记一直只给我们加钱,你要扣钱肯定是有理由的,肯定是为村里的事,我们怎么会不服?我们又都不是傻瓜,我们都看在眼里,要是换个书记,像士根那样的只会把钱存进银行不敢乱花,像红伟他们肯定揣进自己兜里,哪里轮得到我们。我们谁不知道,我们有好房子住,有劳保拿,有病白看,孩子有大学上,靠的都是书记你。书记你扣我们钱,那肯定也是暂时的,为村里好的。你不说别的,我们叫别人都叫名字,叫你都是书记。”
雷东宝听着很是受用,也觉得老猢狲说得很对,没有他,哪来小雷家的今天。以前还以为大伙儿没良心,现在看起来,大伙儿对他还是有良心的,村里这几年那么多大事,有好事有坏事,坏事时候士根正明忠富他们被骂死,村民又何尝骂到他头上,看来老猢狲宝刀不老,说得硬是有理。
老猢狲擦眼观色,虽然雷东宝只是几声“嗯”,可他还是看出雷东宝听着心动。心中得意,颇有怀才不遇,一朝得遇伯乐的感觉。他见雷东宝进去卫生间洗脸,抬眼打量了一下难得一进的书记家,见书记家竟然还不如他家豪华,心中感慨。等雷东宝猫抓胡子般地洗了脸出来,他忙迎上去道:“书记,刚才你问士根村集体所有能不能换成全村村民所有。依我看,这是行不通的。村集体所有属于国家,你想换成村民所有,你说国家会那么傻,肯批吗?”
“操,我恨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们村这些个家当,哪样是靠国家的?他们国营企业都是国家管着,国家给钱,工人户口还是城镇户口,我们村的哪样不是靠自己力气靠自己的钱?凭什么我们有点钱了,国家就要说是他的了?”
“书记,理儿是没错,可问题是你没法做到。你要是把国家财产的性质给改了,这罪名……我不晓得得定成什么罪名,可肯定比贪污公款严重吧。书记,谁去冒险都行,你不能冒险,你要是给作为带头的捉进去了,我们这些老的都还靠谁?你倒是应该让村长士根去做,村长本来就应该做事的,结果都变成你在做事。他那样的会计早该换了,天下哪有他那么实诚的会计,我们村的收入他都一五一十交给税务,不怕多交,只怕少交。他自己胆小怕事怕惹祸上身,害我们小雷家每年交出那么多钱,这些钱你说拿来做发展,十个公园也造起来了。天下哪来这么蠢的财务,书记你要有麻烦事交士根去做,正好给大家换个财务省点钱。书记你别瞪着我,我老猢狲看你一心为公我才对你说,这话就是当着士根的面我也敢说,看他敢不敢跟我辩论。别看他装得跟个好人似的,其实心里才没装着我们全体村民,只想着他自己太平无事。”
雷东宝听得眼睛翻白,可也不得不承认老猢狲说得有理,老猢狲说的可能正是其他好多村民的背后议论。这种话,他老娘也曾冲他唠叨,可惜老娘水平不好,没老猢狲说得有条有理。不说别的,士根管着财务,名头挂着老二,可是跟钱有关的贷款却都是他雷东宝一个人在跑,最困难的时候还得他靠结婚换来贷款,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可是,又怎么说士根这个人呢?最起码,钱啊章啊的放在士根手里,他就是出去玩个十天半月都不用担心。要不是士根管得细管得小心,红伟正明他们几个早不知滑到哪儿去了。这点,老猢狲他们肯定是无法知道的。人啊,要用他,就得用他的正面忍他的反面。
老猢狲见雷东宝若有所思,心里很是高兴,于是拱手道:“书记,我今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是为了我们的好书记。我别的话没了,告辞。”
“嗯,好。走吧。”
老猢狲才走,雷东宝客厅电话响起。那边士根焦急地道:“书记,银行刚刚通知我,说县里下命令封了我们的帐户,要把我们帐户里的钱提出去还三角债。”
雷东宝不以为然地道:“我们这段时间钱那么紧,帐户里哪里有钱。爱封封去。”
士根嗫嚅:“这个……有差不多一百万在账上。明天不是星期天吗,我想挣一天的利息也好,付款都让我拖到星期一。”
“什么?你妈拉个逼。一百万!我老子……我……”雷东宝气得差点气血攻心,电话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一百万啊,最近流动资金本来就紧张,这要一百万给封了,他们小雷家还不给卡死。他真是杀雷士根的心都有。
可再怎么生气,杀人放火的事情还得往后靠,先解决钱的问题。他连忙打电话找陈平原,陈平原倒是爽快,答应帮忙。陈平原几个电话打下来,就告诉雷东宝,赶紧悄悄去银行把钱提出来,别让任何人知道。也给县里留点面子,留个十万八万的放账上让县里封去,免得有人一分钱没封到狗急跳墙。雷东宝得令,虎着一张黑脸就往村办跑,都不愿看见士根,拎起出纳,他亲自开车往县里去。把个士根内疚得差点内出血。
副县长出手如此狠毒,雷东宝心中烧起一团毒火,一口气飞车到银行,问清帐户上的数字,留下十元零头,其他一口气全提了,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他还给他们留什么面子。可他生气归生气,规矩一点没忘,找到相好的柜台主任,悄悄塞过去一个红包。柜台主任于是贴心地告诉雷东宝,最好去市里开个帐户,让县里捞不到手。市里银行要效益,才不会搭理县里的指令。
雷东宝心领神会,立马带着钱杀到市里,在市里最大的工商银行开了户。银行正是千方百计想着拉储蓄的时候,一见有人拉着一百万开户,眉开眼笑的,亲热得不得了,当下就有一位主任出来,把雷东宝请进办公室去交流感情。
主任笑眯眯地说:“雷同志是小雷家的书记雷东宝吗?”
雷东宝虽然今天心里窝火,可被主任这么春风了一下,心平气和了不少,“你知道我?”
“怎么会不知道,日报里常报告你们的事迹。按说没有人民银行批准,我们是不能擅自给你开户的,不过你们例外,像你们这样大名鼎鼎的集体来我们银行,我们大大欢迎。呵呵,呵呵。不过要雷书记星期一派人去人民银行办个手续。”
雷东宝笑道:“我拿钱来,你们还能不给开户?不过有话说前头,如果我们县里想来你们银行堵我们的钱,你们不能答应。”
那主任又是呵呵一笑,“雷书记爽快人,我喜欢。我们市行,跟他们县里不搭界,你完全不用担心。雷书记,有没有想过把基本户移过来,以后一个口子出入,办事方便?”
雷东宝道:“只要你贷款给我,我就把基本户移过来。”
“哦,你们现在的固定资产多少?资本规模多少?目前贷款是多少?流动资金缺口有多少?”
这些个数字,几乎每天就在雷东宝脑袋里盘来盘去,他虽然不能说得一字不差,可基本可以报岀大概数目。
那主任听了奇道:“你们贷款总量并不大。”
“你的意思我还可以贷?”
那主任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不过你们那个县级银行也差不多就这么些贷款规模了。”
雷东宝一听,拿拳头重重一捶,道:“我把基本户移来,以后进出都在你这儿。主任,我等你一起吃饭。我先跑趟市人大,你等我,我五点半来接你。”
那主任嘴里连说客气客气不用不用,可三两下之后早就同意了。雷东宝就扔下出纳,自己跑去找陈平原,详细告诉陈平原来龙去脉。陈平原一听说雷东宝把钱取光,“妈的”一声就跑出来了,说雷东宝这是不给他面子。雷东宝只好说“他妈的,我道歉行不”。陈平原看着这个粗货,只会摇头。
雷东宝心里明白,跟陈平原这等交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是,陈平原不会太怎么样他。他见陈平原不生气,就道:“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我怎么可以把村集体所有改成全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