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宋运辉道:“不一样,我要的不是表扬,是会心一笑。”
“对了,水书记严厉,他一般不会表扬人,能跟你笑笑已经不错了。你其实还是要表扬啊,比猫猫小朋友还热衷呢。”
宋运辉只能无奈地笑笑,承认自己就是跟猫猫学的,热衷表扬。然后去电寻建祥,了解一下梁思申玩得怎么样,寻建祥说才送梁思申回宾馆,几年不见,小姑娘越发坏得跟妖精似的,很有意思。宋运辉回想一下,梁思申可不真是精明得像个妖精,才多大的人,别人说个头她就能猜到尾,跟她说话说费劲也费劲,一不小心就给拎到痛处了,可说不费劲也真不费劲,说什么她都懂,不用解释。想到这儿,宋运辉查阅电话号码簿找到宾馆电话,给梁思申打去。
梁母接的电话,梁母说话很客气。“小宋,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个大忙人。我们才回宾馆呢,小寻带着我们吃很多好吃的,小寻爱人也很热心。思申正说明天早上要打电话找你呢,你来电话正好。思申……”
梁思申拿起电话就道:“报告Mr。宋,我正在做笔记。大寻说的杨巡那个人真是太神了,我真想见见他,可惜他妈妈去世,自古英雄多磨难。大寻也是,社会对大寻真不公平,可看到大寻满不在乎的目光,我相信大寻一定能坚强面对。呀,其实我真想看看杨巡的眼睛是怎么样的,大寻说杨巡整一个嬉皮笑脸的,应该不会吧?我问了大寻好多问题,奇怪,在中国开一个公司有这么难吗?个人真的不能开公司,还得挂靠?看来我把资金作为切入口有一定错误,光看资金流向其实还不能反映问题,我还得分析甄别政策对不同体制企业的区别对待。是这样吗?”
宋运辉不得不笑着打断:“你慢着,你慢着,再说我得掏笔做记录了。杨巡这个人表面嬉皮笑脸,本质应该与表面相反,不经意的话,会被他迷惑。大寻是个真男人。个体户开公司,就我所知,门槛很多,条框很多,但我没法像杨巡那样有亲身体会,杨巡可以说是我国个体户成长发展的一个典型。我跟杨巡的认识是在老家开始……”
宋运辉简略扼要地跟梁思申提了提杨巡的成长史,梁思申连忙腾出一只手唰唰记录,但随即问了好多问题,“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地馒头换鸡蛋、鸡蛋换粮票钞票地绕大圈子,不能直接馒头换粮票钞票吗?为什么要去东北发展?什么叫红帽子,为什么要戴红帽子,大家不是一样挣钱吗?凭什么歧视个体户……”
宋运辉最先还能回答几句,到后来被问得口吐白沫,不能回答,这才发现他平时看着以为理所当然的现象,竟然经不起梁思申的质问。他只能回答:“制度的改变得一步一步地来,你不可能要求一躇而就。政治经济学里面说,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的改变,而生产关系又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这其中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协调配合纠差,不能超前也不能落后。”
“可是不正确的制度应该立刻更改啊,为什么还要一步步来呢?杨巡那样的个体户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放开了发展,非要给他们那么多不合理的限制呢?他们只要合法经营,合理缴税,他们还能解决就业问题呢。那对杨巡他们不公平。”
宋运辉道:“目前个体户发展中存在很多弊端,扰乱市场秩序的钻营行为比比皆是。比如生产假冒伪劣产品,仿冒名牌产品,乱定物价,目前国家开始清理三角债,起源就在新兴的一帮个体户拿了国营企业的货物而不给货款,导致不少国营企业难以为继,不得不倒闭。国家没法放开,才放开一点点,你看,就乱成这样,且不说他们还是权钱交易的发端。”
“Mr。宋,你这是歧视,而且你颠倒因果。如果给予杨巡等个体户平等权利,他们又何必钻营呢?他们得不到合理空间,当然只能畸形发展。这完全是不良的因开岀的罪恶的花。美国遍地个体户,也没见市场秩序不良啊。”
宋运辉被梁思申驳得挥汗如雨,他又不便一本正经对着小姑娘上纲上线,只好说:“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一下放开,拿什么去约束个体户?这个问题太大,我建议你有时间去看看乡镇企业,尤其是村办集体,那也是一种典型,可能可以回答你的一部分问题。先看,多看,别一锤子做出结论。”
梁母一边儿听着也差点伸手捂住女儿的嘴,忙轻叱道:“别乱讲,小心犯错误。”
梁思申对妈妈的小心翼翼不当回事,却被宋运辉拿乡镇企业糊弄了过去。她想了一下,道:“Mr。宋说的那个小雷家村,我查地图了,这回可能我来不及去。我只有回家让爸爸帮我找个典型的去看看。回头有问题我再传真给你。可以跟Mr。宋讨论,Mr。宋也会找到问题让我自己去发掘,Mr。宋你其实也不是跟我爸爸那样的正统官僚国营思想。这回到广东看了深圳,又到上海看了刚开业的股票市场,我感觉,在这样发展的环境下,爸爸妈妈的思想肯定是跟不上时代了。”梁母在一边无奈地瞪眼。“但是,国家已经变化很大了,我却看到更多问题。”
宋运辉只能又玩玄的:“这是因为进步,你在进步,国家也在进步。”
梁思申毕竟对中文接收不良,消化不良,想了想,一时猜不透宋运辉话里的玄机,“OK,应该是的。”
“还有,有个态度问题我必须向你严肃指出。不错,你留学美国,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不少是先进前沿的东西。但是你不能抱着挑刺的态度回国,见到不顺眼的都是机关枪似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肚子怨气。我们国家拨乱反正以来,国家正努力推行改革,努力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作为一个公民,我们看到问题,更应该想到我该怎么做。你回头考虑一下,空谈,与实干,你选择哪样?问题需要调查清楚,差距需要认识清楚,然后呢?什么才是正确的态度?”
梁思申的脸“哗”地红了,声音立刻低了八度。“可是……可是我看到的也是问题啊。”
宋运辉道:“你看到的确实是问题。但你在感觉国内大多数人,包括你爸妈,落在一口落后的井里坐井观天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只不过是落在一口叫做美国的井里坐井观天,何况你还是在校学生,你的井口更小。你看待中国问题的时候,不能完全用你还没经历过社会的理想化标准来衡量,那就有点像跟小孩子比腕力,跟大人比精力,永远都是你有理。你应该先认识中国的大环境,这就是我说的多看多想,不要急于得出结论。你说呢?”
梁思申不由得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Mr。宋,你好严肃。难怪你办公室里人都怕你。”
梁母旁边听了松口气,心说好歹还有人把越来越狂傲的女儿收拾了,女儿这个大朋友没认错。当爸爸的不舍得说女儿,当爷爷的会被激得血压飞升,幸好还有个大朋友。
宋运辉“呵呵”一笑,宽慰几句,才放下电话。他难道还真要跟梁思申较劲不成,他只不过因为出过国,多次接触过洋人,清楚国外对中国的误解,才能看到梁思申的怨气,可小姑娘能这么生气,多少也说明是有良心的不是?
想到中午还满是小狡猾的梁思申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他还差点被逼问至无言以对,宋运辉一直想笑,他点起一枝烟,忽然发觉热水瓶里还没水,拎起热水瓶就去水房。不曾想,才出去,转了个弯,就遇到老赵。宋运辉心里还都是刚才的争论,没想其他,随口说声“还没睡啊”,就想过去,却被老赵跟上了。走上几步,宋运辉才醒悟过来,再看老赵,却见他闷着一张脸,手里夹着一枝烟。宋运辉不主动说话,但放慢了脚步。
老赵也不说话,一个劲吸闷烟。宋运辉等打了水转身,见老赵还跟着,只得说了句,“你已经知道?”
“废话。看你笑眯眯的,反正对你都一样。”
宋运辉一笑,“不一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本来我周末可以验收引桥主体。”
老赵忽然笑道:“宋厂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还真闹情绪了不成?又不是我儿子那年龄人。”
宋运辉笑道:“那是,按说也不应该。那我就放心啦,我眼里只有进度、进度、进度。”
宋运辉扬长而去,扔下老赵留在室外。夜风强劲,吹得他一身工作服变了形。宋运辉忽然想到白天工厂门口衣袂飞扬的梁思申,呵呵,可他哪有梁思申那等风姿。梁思申真是个天之骄子。
梁思申却没宋运辉的好心情,她放下电话后,红着脸跟妈妈说,她挨批了,挨了狠狠的批。然后追着妈妈问她是不是很轻狂,面目可憎。梁母自然是一叠声地否定。
但梁思申还真是不敢再轻易发表意见,生怕被别人看轻狂了去。Mr。宋会向她指出,别人可不会。再回头一想,原先一直不敢见Mr。宋,怕破坏小时候建立起来的高大全印象,现在一看全放心了,Mr。宋超乎她的想象。最关键的是,Mr。宋在实干,实干得精瘦黝黑,可站在那片令人骄傲充满生气的新厂区里,Mr。宋显得那么坚实。
梁思申还很想知道,杨巡,那个应该是见缝插针发展起来的个体户,长得什么样子。
小雷家春节前分福利照旧,全村老少乐呵呵分享果实时候,除了高层几个愁眉不展。谁都看得出可能的水深火热,但谁都没放在心上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下来,大家都已经相信村子相信东宝,相信他们的生活不会岀差错。这不,丰厚的福利一点没变不是?
雷东宝和红伟忠富正明几个都跟杨白劳似的躲了出去,他们虽然有意拖欠部分国营企业的货款不还,可心里总是存着欠债不还是不道德事儿的道德标准,看到年底一到,一众债主蜂拥上门,他们一个个避了出去,雷东宝自然是躲到了韦春红的饭店里。
唯有大管家雷士根没法躲,于是他在村办被黄世仁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坐在最中心的士根天天呼吸不畅。
士根心说,再这么下去,他即使不给讨债的拿口水淹死,就得被大伙儿围住闷死,他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