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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
但雷士根一点不敢懈怠,一整天一直关注着雷东宝的情绪,好在雷东宝一整天阴沉,却是没有发火。但分完年货,雷东宝却在人皆散场的时候,问了雷士根一句,“为什么我妈守得住?”
雷士根愣了一下,“女人与男人不一样。”
雷东宝却来了个意外的结论,“守不住的女人很贱,守不住的男人也很贱。”
“你不是说你喝醉了吗?喝醉情况下,罪名不能记到你头上。”
雷东宝闷闷地道:“你不知道。唉,你不知道。走了。”
雷东宝都没好意思说,他不敢回想昨晚,其中原因,却是他除了觉得自己贱之外,还觉得快乐,他觉得这才是最对不起宋运萍的地方。
当年宋运萍刚去世时候,带着火热滚烫的悲伤,雷东宝一诺至今,倒也能克制自己。可那么一夜之后,重尝甜头之后,他孤衾独眠,一具火热而年轻的身子难以抑止地心猿意马。他想要得越迫切,内心斗争得越激烈,似乎是两三天都不能忍,白天走出去看到年轻娘儿们,感觉个个都是那么风骚。好在很快初一,初一之后,他鼓起勇气拎东西赶去宋运辉家。
以往雷东宝来金州,宋运辉要么脱不开身,要么雷东宝来去不定,从不迎接。但这次雷东宝来,因为正是春节休息日,又是知道雷东宝心里有结,他就早一步迎到宿舍区唯一进出大道上。
他虽说那天打电话时不快了一下,可回头再想,人得公平一点,雷东宝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难得,对他宋家一直照料有加,这几年下来,不是血亲,胜过血亲,他还那么计较干什么?理智上说,他应该为雷东宝祝福。他迎在路口,也无非是表明一个态度,让雷东宝上他家不为难。
这年头,骑摩托车的毕竟少,而骑大功率值万把块钱摩托车的更少。雷东宝如骑高头大马般凛然而降,宋运辉看着心里感慨,这样出众的雷东宝,能守到今天,太难了。他自己也是个优秀的,在金州同龄人中一枝独秀,他深知地位给他带来的魅力,各色诱惑对他的种种勾引,很多时候防不胜防,他都不敢告诉小猫,怕小猫天天疑神疑鬼。相信雷东宝身边展示魅力的女性只多不少,多少人等着雷东宝意志薄弱时候趁虚而入,一次酗酒之后,还真是个机会,宋运辉都想认识认识哪个女的这么有本事。
雷东宝看到路边挥手致意的宋运辉,一个急刹,差点人仰马翻。他摘下大口罩大喊一声:“你怎么会等着?等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吧,本来小引和她妈也等着,冻得受不了回去了。今天闲嘛。又带来那么多东西?”
雷东宝却盯着宋运辉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直说。”
宋运辉笑笑,仰脸道:“都是人,何必拿自己当神,神仙还思凡呢。你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走吧,我就担心你来了金州又猫门口不敢进我宋家门,才费劲巴拉等这儿一小时多。”
雷东宝一听急了,“谁不敢,我雷东宝打死做不出这种腻歪事。”
宋运辉继续笑笑:“再有件事,预先跟你通一下气,你那些情事就别跟我爸妈说了……”
雷东宝立刻警惕地道:“你爸妈会生气?会不认我?”
“去,我爸妈都已经把你认作亲生,谁生你气。但有些事吧,你做就做了,说就别说了。你说我一屋子老老小小,合适吗。再说,你也得帮我忙,开颜总愁外面狐狸精抢她丈夫,你要那么一说,让她知道外面狐狸精那么能耐,她还不每天跟我烦?你可千万别一句话破坏了我家安定团结。”
雷东宝心不由己地被宋运辉捎带过去,“小程不是挺讲理的吗?”
“女人一当妈了就不讲理,以前我姐怀孕时候你不也被她折腾得吃不消吗。走吧,不早,该中饭了。”
雷东宝拿环眼看看穿着一身并不出众衣服,却文雅中带着奋发意气的宋运辉,不由嘀咕一句:“你还真是全身带桃花,小程还真得看紧你。”
“你别给我添乱,我已经够烦。”见已经成功把雷东宝的关注点引开,宋运辉就不再拿自己糟蹋,“小雷家今年好吗?”
“有我在,怎么会不好。今年养猪场可以拿自有资金扩张,电缆厂流动资金多得用不完存银行,银行看见我跟亲人一样,哪像以前问他要点钱得找县长书记……”
“是啊,现在银行变着法儿吸引大伙儿存钱,可再想办法也吸引不了我,我没钱。现在我们工厂工人要比社会上人穷了啊。你大把拿钱进银行存着,银行当然看见你像看见亲人。以后贷款会不会容易一点?”
“贷款杠子太多,我们乡镇企业是后娘养的。可我总有办法,放心。你们现在还真不行,越来越不如卖茶叶蛋的。出来帮我们村上大项目吧,我前几天跟大家提收购废铜,没人敢响应。”
宋运辉笑道:“你啊,不能让你有钱。不过你们是真的做事,一分一厘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不像我们,你知道这几天厂办的人在讨论啥?都那么多聪明人,有人计算出来,以现在的利息,一百块钱存八年,拿出来正好翻倍。也有人说不如存住房有奖储蓄,十万户算一个单位,保证有两人中奖拿到商品房,没中的也好歹有些利息,要中到了就是一大笔。你说心思都花这上面,还能好好工作?”
雷东宝听了笑:“你们厂,能人多,可都不好好做事,浪费。”
“我一直好好做事,可没比他们上班一张报纸一杯茶的拿多多少,久而久之,我现在也终于心里不平衡了。”
“我也不平衡,县里那些老爷还都说我们爆发,可我们那都是辛辛苦苦干出来的,比起那帮官倒,你说,他们凭什么耍耍嘴皮子倒个批文、靠关系搞个平转议,一转手就是十来万进帐?过去我们老书记昧了村里几万块钱他都没好意思再见人,现在都昧着国家的钱,谁还拿几万块当事?今年我们村几个大学生回家过年,我跟他们讲劳动致富,他们反对,他们跟我提什么东欧改革,要拿小雷家做试验,操,我怎么能带小雷家做那种没影儿的事。”
宋运辉笑,但没接茬,因为处长楼区到了,雷东宝大嗓门,不知多少人听得见。宋运辉最忌惮的就是这种政治问题,他从小苦头吃够多。
雷东宝这会儿早没了心理负担,看见宋家前院有花有菜,郁郁葱葱,禁不住大笑道:“哈哈,我忘了带包猪粪来,该死。”
雷东宝的声音霹雳似的,宋家人老远就听见,都迎岀门来,见面亲热得不行。只有小引见不得这个凶神恶煞的姑父,雷东宝不以为意,他早习惯了,没个小孩看见他不哭的。在宋家上下待他如宋家第三个儿女的温暖里,雷东宝这个性格大开大阖的人心里的负疚全部卸下,他想清楚一件事,心里有宋运萍才是第一。宋运辉送雷东宝走的时候,雷东宝还严肃认真地向宋运辉保证,他心里只有一个宋运萍。这点,宋运辉相信雷东宝说的时候是真心的,事实,或者以后,未必雷东宝心里只有一个他姐姐一个,可他姐姐一定是最重要的。也只能如此。
从宋家回来,雷东宝就跟解放了似的。
宋运辉没想到他会在春节接到虞山卿的电话。宋运辉一听到电话里虞山卿的声音,忍不住怪怪地看向程开颜,程开颜看着古怪,一跳上前就趴到宋运辉肩上旁听,没想到听到的却是男音。宋运辉见程开颜又是没来由的警觉,挺无奈的,索性叫开了,让程开颜清楚对方是谁。“小虞,没想到是你。安顿好了吗?”
“刚安顿好他们娘儿俩,家里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才装上电话。呵呵,你知道我刚拿这电话给谁拜年了?”
宋运辉呵呵一笑,“水书记。”
虞山卿也笑:“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别为难我,我还在金州。”
虞山卿又是笑:“你这么明白的人,何必还待金州受气?刚才这一通电话,你不知道我多扬眉吐气。树挪死,人挪活……”
宋运辉不欲听这些,有些事,多知道多麻烦,“你这棵活树现在安家在哪里?户口怎么办?电话多少?”
虞山卿心领神会,“你也想挪窝了?我现在定居市区,户口和我爱人的工作都是闵和水一起帮忙解决,你想不到吧?这都得感谢你劝我好合好散。你如果想出来,更方便,闵肯定是敲锣打鼓给你最好安置,只要你点头答应离开金州。这世上多的是武大郎。”
“那倒是。怎么样,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倒爷,呵呵,倒爷。以后还得拜托你这个体制内的干部多多关照。你这人有前途,我得事先打好桩基。”
宋运辉听了笑道:“吃我豆腐,我朝不保夕呢。”
“哎,小宋,跟你说句实心实意的话,算是报答你年前实心实意劝我自动辞职离开。你这人性格适合做实事,做大企业。我出来只有天地更宽,可你出来就不容易找到施展的舞台喽。你还是找机会跟闵沟通,力陈利弊,该伏小就伏,别一身臭文人傲骨。我这话,你爱听听。来,拿枝笔记一下我电话。”
宋运辉真是没想到,虞山卿出去后反而做人说话光明正大,后面说起他的倒爷计划来头头是道,这又是与雷东宝不一样的天地,估计与杨巡之类的小倒爷也有所不同。看来,以前在金州,还真是憋屈了虞山卿,在金州的官僚体制下,虞山卿是见风使舵,但在广阔的市场体制下,虞山卿却是灵活机动,一样的性格,放到不一样的环境,结岀不同的果实。橘生淮北为枳。
不过,宋运辉还正准备年后与闵厂长谈谈,与虞山卿建议的一样。不为别的,而是他实在不忍心看岳父老大一把年纪,为了他的事到处热面孔贴人家冷屁股。他现在已经不大跟岳父商量前途的事,他觉得岳父的辉煌岁月已经随着金州的改朝换代消逝了,别再逼着岳父做力所不能及的事,他的事,他自己解决。
程开颜看宋运辉与虞山卿说得那么好,奇道:“你怎么与虞山卿越来越要好?”
“谁都不是大奸大恶。”宋运辉自己也有丝感慨。
“可是,你们不是勾心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