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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小桃连声应道,扶着范老先生,跟在苏文清与林志海后面,顺着灯笼的微弱火光,一步一步朝山下行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石头滚落的声响,接着,小桃惊叫道:“范先生……”
苏文清猛然回头,见悬崖边上,范老先生一只脚尚在悬崖边上,另一只脚却滑下了悬崖,他整个人半撑着趴在悬崖上,一只手紧紧攥着边上的树干,一只手被小桃紧紧拉住,景象万分危急。
“范爷爷!”苏文清惊得心脏都快跳出来,慌忙与林志海冲上去,用力把范老先生拽了上来。
“范爷爷,你可吓死我了!”苏文清捂住胸口,心有余悸道。刚才真是险象环生,只差一步她就不能见到范老先生了。
范老先生也脸色煞白,饶他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性格上早已沉稳淡定,但火光电闪间直面生死,也非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没事,没事。”范老先生大难不死,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惊险过后,范老先生的笑声打破了紧张压抑的气氛,苏文清等三人在庆幸的同时,也不由笑了起来。
苏文清转眼望去,见范老先生身上的衣衫已被雨水打湿,刚才那一番挣扎,蓑衣脱落,挂在了悬崖边上的树枝上。
“你们照看好范爷爷,我把蓑衣捡回来。”苏文清把灯笼交给小桃,让她把悬崖边照亮。自己则一步一步小心冀冀地挨过去。
苏文清走得极其小心,慢慢挨近那棵斜长在悬崖上的大树,蓑衣就挂在那棵树的枝丫上,苏文清一伸手就可以够得着。
近了,近了,那蓑衣就在眼前。苏文清一阵欣喜,忙伸出手去紧紧抓住。转过身来,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志海悄悄跟了过来。
“海哥哥,我拿到了。”苏文清开心道,正要把蓑衣递给林志海,就在此时,脚底下的石块竟然松动起来。苏文清心中大惊,身子开始猛烈摇晃起来,竟要往崖下坠去。
“小清!”耳边传来一声大喊,苏文清只觉腰间仿似被人大力一推,身体逆反方向地神奇般朝崖上跌去。在往前扑去的瞬间,她看见林志海沾了泥泞的袍子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苏文清面朝下趴在地上,双手撑在满是泥泞的地上,是坚实的地面,不是崖底。雨水打在地上,溅湿了她的脸颊,她惊恐地转过身来,朝悬崖边望去。四周很黑,跌落在地上的灯笼发出微弱的火光,但悬崖边上什么也没有。
“林大哥!”小桃凄厉的哭叫声在漆黑的夜色中,在寂廖的荒山野岭中尤为清晰。 苏文清只觉得心跳猛然顿住,似有一双大手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一点声息也发不出来,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天旋地转。她极力想爬起来,浑身却抖个不停,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小桃哭着过去扶她:“小清姐,小清姐,林大哥掉到悬崖下边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苏文清一咬牙,用力推开小桃,猛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朝山下跑去。身后,传来小桃与范老先生急切的呼唤声。
山路崎岖湿滑,这一路上她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双手被野草荆棘割出一道道口子,鲜血淋淋,她却浑然未觉。
终于连滚带爬到了山脚,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了,但天边仍是黑漆漆一片,云层翻滚,雷声不断,一道道闪电在山顶上闪个不停,给四周传递着些许光亮。
借着这些光亮,苏文清看到林志海就躺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杂草朝两边倒去,他静静地躺着,一身泥泞,衣衫被划破,头顶上正汩汩地冒着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那张清俊的脸庞婉延而下,触目惊心却又狰狞无比。
苏文清只觉得心仿佛被人宛了一刀,痛得站都站不稳。她极力稳住心神,走过去,用抖个不停的手轻轻托起他的脸庞,呼道:“海哥哥?”
林志海仿佛睡过去一般,没有一点反应。双目紧闭,唇色苍白,鬓发上沾着青草泥巴。苏文清只觉双手粘乎乎的,微弱光亮映照下,她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沾满了腥红的鲜血。
她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失去亲人的痛楚再一次扼住了她的所有意识。多年前那个噩梦的夜晚再一次浮现在她面前。
也是这样黑漆漆的夜晚,没有星光,黑暗如一个狰狞的恶魔,吞噬掉她最亲爱的哥哥。
苏文清,你要振作!你要镇定!她对自己狂呼。焦急、哭喊已经没有作用。这里离村子有几百米远,四周荒芜,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帮林志海止住不断喷涌的鲜血,等待援兵的到来。
小桃与范老先生此刻一定去村子里喊人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林志海,不要让山上的野兽袭击他。
她慢慢把林志海放平,她记得书上说过,头部创伤的人不宜乱动。用力撕下自己的裙角,苏文清颤抖着做了一个简易的纱布,覆在林志海的头上,止住不断溢出的鲜血。
很快的,厚厚的“纱布”又被鲜血泅湿了,苏文清咬咬牙,又撕了一片裙角下来。这样不知反反复复做了多少次,终于,喷涌的鲜血被止住了,苏文清呆呆地看着林志海苍白如纸的脸颊,怔怔地落下泪来。(!)
第二十一章生死未卜林志海(求推荐求收藏)
不知过了多久,在苏文清看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终于响起了一片喧哗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一群人执着火把,拿着镰刀锄头疾步朝她所在的方向急奔而来。
苏文清心中欣喜异常,回头望去,见带头的是张展鹏,后面跟着张二花,还有张嬷嬷的大儿子、李家嫂子当家的……小莲子庄的年青壮汉几乎全都出动了。还有,苏氏也提着药箱赶来了。
张展鹏看看躺在草丛中的林志海,大吃了一惊,招呼几个人就要上前去抬起来。
“慢着!”苏文清冷静道,“大家先不要动,先去砍树枝,做一副担架。”
张展鹏有些愕然,张二花忙推弟弟:“还不快去?”
苏氏神色凝重:“小清说得对,海儿伤势沉重,不宜剧烈搬移,你们先做到担架,把他抬回去再说吧。”
苏氏说完拿过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云南白药粉末,揭开层层浸血的纱布,洒在创口上,再拿出几粒云南白药保命籽,掰开林志海的嘴,让他服下。
苏文清不再说话,拿过村民手中的镰刀,拼命砍起树来。张展鹏忙吆喝众人一起上前帮忙,很快一副担加要做好了。众人把满身血污的林志海放在担架上,抬回了林家大院。
林氏在看到儿子的惨状后当即晕厥过去,转醒后只望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垂泪不语。
“娘,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伤处吗?”苏文清看向正在为林志海上药的苏氏,神情平静得出奇。
苏氏叹了口气:“幸好跌在草丛里,缓解了下坠的冲击力。否则,海儿这条命也许没了。不过,头上的伤势太过严重,能不能醒得过来,就要看海儿的造化了。”
“娘,你是说海哥哥有可能醒不过来了?”苏文清脸色惨白,身子抖得厉害。
苏氏扶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体,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立于房门口处的林氏,听闻此言,再次瘫软下去。
“林大娘,”苏文清忙奔过去,把林氏扶到椅子上,“大娘,您莫着急,海哥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林氏看看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儿子,心如刀绞,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想她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儿子拉扯成人,谁曾想,却遭此横祸。“我的孩子,你可不能扔下娘一个人不管啊。”林氏忍不住泪如雨下。
苏文清慢慢地在林氏面前跪了下来:“林大娘,您放心,海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如果,如果他真的一辈子都这样了,那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小清!”林氏止住哭泣,愕然地望着苏文清。就连在一旁给林志海针灸的苏氏也震惊地抬起头来。
苏文清神情静肃,微红的眼中闪耀着坚强与执著的光芒。
“林大娘,对不起,是我害了海哥哥,若不是他扑过来救我,他也就不会摔下崖悬,就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苏文清硬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汹涌而下。
“小清,快起来。”林大娘忙伸手扶起苏文清,心中一片悲苦。多年前,苏辰宇为救林志海而葬身黑衣土匪的马蹄之下。如今,自己的儿子为救苏文清生死未卜,这命数,似乎冥冥中就已注定。
受此打击,林大妇的心绞痛又犯了。苏氏开了药方,给了些宁神静气的药丸,叮嘱她好好休息,千万不可悲伤过度。
熬好了药,服侍林氏服下,让说了些宽慰的话,待林氏睡下之后,苏文清才转回到林志海的房里来。
天边已露出一片灰白,雾霭沉沉。苏氏见女儿自一片苍茫中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眉尖紧蹙,眼角泪痕未干,双眼熬得通红,神色却那般沉静内敛,就好像刚才那个决定并非她一时冲动而为,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苏氏心中一片酸楚,这样一辈子的负但,对于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姑娘家来说,实在太过于沉重了。
“娘,您也累了一宿了,去歇一会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苏文清乖巧道,推搡着苏氏去睡觉。
苏氏怔怔地望了女儿好一会;“清儿,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苏文清咬住嘴唇,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清儿……”苏氏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罩上一层雾气,“娘本不希望你这么做,不过,你都已经做了决定,你让娘说什么好呢?”
“娘!”苏文清走过去,拥住苏氏,把头靠在苏氏削瘦的肩膀上,“海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都应该对他有信心,娘你说是不是?”
***
拿了毛巾的纤纤素手拂过林志海的脸庞,忽地停了下来。
这是苏文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他躺在床上,神情平静,脉博平稳,呼吸均匀,生命体征良好,只是,他却固执着不肯醒过来。
拭去了血污泥泞的脸庞俊逸非常,棱角分明的轮廊,饱满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此刻因了失血过多而苍白晦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