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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是为了买英、德文原版的莎士比亚和海涅的全集。
第四、五次是为了买火车票回家探亲。6年,共回过3次家。北京—南昌路远,车票自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昨天(2003年11月17日),我和南昌的大妹通了电话,共同回忆起往事和母亲在世的情景,为的是填补我在北大读书期间有关母亲的一些记忆空白。在电话里,妹妹告诉我,有一次母亲对邻居说:“我的儿子在北京读书怎么不花钱?不交学费吗?买书、买练习薄,不要钱吗?”
后来她才知道我每月领取助学金。但详细情况,她始终不清楚。我对母亲永远是“报喜不报忧”,免得她再为我牵肠挂肚。人的一生就是身处烦恼之海。我母亲摆脱不了生存的“烦”。
我父亲则很达观。所以在我的基因里既有忧虑又有达观。后来,我都把它们提升到了世界哲学的层面,成了“世界痛苦”和“世界解脱”。(提升要受教育)
所以我这个人有两个灵魂。或者说,我是两个灵魂的交织物或混血儿:“世界痛苦”和“世界解脱”。前者是母亲,后者是父亲。两个灵魂的起步和开始形成,都在北大。对时间、空间的感受和体认便涉及到“世界痛苦”和“世界解脱”。
许多年(从大学时代开始),我一直处在“对生的沉思和对死的默念”状态,包括追问时空的本质。
有位法国文豪说:“时间盲目,人类愚蠢。”
前半部他说错了。时间缓缓悠悠,不慌不忙,总是朝一个方向流驶,给人柔弱、无所作为的印象或错觉。
其实时间是最有作为的。它的目的性和方向性特别清楚,特别明确,而且是永不回头,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时间创造一切,也毁灭一切。它知道创造什么、毁灭什么。它有自己的选择和最高法则。它是法治。
在第一回“典衣买书”的壮举中,我买到一本《进化思想史》(英文)。其中提到两位19世纪的法国人:
奇内(E.Quinet),是位诗人哲学家,在1870年出版的《创造》一书中,他写下了一句箴言:“大自然是不回头的;她绝不去重新创造她所破坏的东西。”
比如恐龙就是一个例子。地球上再也不会诞生恐龙了。
古生物学家道罗(L.Dollo)于1893年发扬了奇内的观念,把它提升为“不可逆的进化理论”。
宇宙进化、地球进化、生物进化……统统在时空这个大框架内、大舞台上进行。所有的事件(天上人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大大小小的戏。宇宙一舞台,万事万物都是戏。没有空间,哪来时间?没有时间,何来空间?时空是一枚金币的两个面。当然还有物质。
20世纪德国大数学家魏尔(H.Weyl,1885—1955)有本经典就叫《空间·时间·物质:广义相对论讲义》 (1918年),我知道它很艰深。时空结构和本质,说到底是上帝的结构和本质。时间、空间和物质的起源,归根到底是上帝的起源。
生物进化有方向、有目的、有自己的路线和节奏,因为时间是不盲目的。不懂得对时间深表敬畏的人,我劝他不要去研究生物的进化(包括生物的多样性)——这才是我当年卖掉裤子得到的教益。
从今天的眼光去看,当年我涉及古生物学和地质学绝不是不务正业,而是我份内的事。因为它为我的世界观提供、搭建了一个地球和生物进化的大框架。学社会科学的人,从事文学艺术创作的人,也有必要读点地质学和古生物学等进化论的书(即使是卖掉裤子)。原因很简单:它能有助于你“善养吾浩然之气”。对各行各业,这气是至关重要的。气,可营造一个人的大将风度。
退一步来看,当年我跑到地质学和古生物学去望野眼,的确有“以山林为小隐”、“以朝市为大隐”的味道。这是时代所迫。今天的大学生也许很难理解五十年代大学生的心态。特别是像我这样一个另类。像我这样的学生估计有一些。但我的生存方式和表现是很独特、很典型的。故意留一级恐怕只有我一人。这是病态环境下的健康反应;是健康的被扭曲或扭曲性质的健康。里面有坚强的主观战斗精神。(当然这是我今天的回顾和判断)
四、 死不瞑目
我是地球人。在我死之前,我怎能不对地球和生物现象谈谈我的看法呢?过几年,我一定写本《生物学的哲学》,为的是总结我多年对生物现象(包括地球的进化、气候变动和生物多样性)的惊叹。
“坚硬的岩石是时间的女儿”(4)
如果不写,就死不瞑目。
各人有各人的“死不瞑目”。
我想起1963年被人暗杀而身亡的美国前总统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1964年4月的一天,她去找牧师,问:“如果我自杀,你认为上帝还会将我和丈夫分开吗?”
牧师开导她,说她的两个孩子需要她照顾。这样,她才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我也有需要照顾的人和事物。撰写《生物学的哲学》便是其中一件。我忘不了当年我在北大卖裤子和在中国农业科学院17年的经历。每个人都要找到继续活下去的顽强理由。
写完这一章是2003年11月19日夜里11点半。我缓缓放下了笔,看着窗外连夜的风和雨,想起唐朝韩愈的诗:“从今有雨君须记,来听萧萧打叶声。”
多亏当年我的初恋失败,促使爱的目标大位移,居然把地质学和生物学的大门也推开了一条长长的缝!
汉朝焦赣说:“因祸受福,喜盈我室。”
又说:“初虽啼号,后必庆笑。”
此时此刻的我,书斋灯火通明,不正是这样吗?
都是情人,又都是妻子(1)
爱哲学就是爱智慧。这是古希腊人给哲学下的定义。
哲学家就是爱智慧的人。
从一开始,我就很满意这种说法。不久,我更赞成这样一个定义:
哲学是研究“作为存在的存在”、“世界终极原因”的学问——人们把它称之为“第一哲学”。走进哲学王国有多条路。最后是殊途同归。
一开始,我是从西方哲学着手、上路的。后来才推开了中国哲学的大门,其中包括印度哲学。这一推,便陷了进去,脱不了身,成了俘虏。
搞哲学,我是野路子。
那么,什么是正统路子呢?读哈佛大学、北大哲学系?或者是进复旦哲学系?我却不这样看。
依我看,最好的路子是先从事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然后再去推开哲学的大门,这才是“入正门”。哲学必须是个钟摆,来回在科学、艺术两端摆动。科学使哲学可靠、可信,艺术使哲学可亲、可爱——这是我在北大领悟到的,是我的一大收获,是用我的心血和灵魂换来的。这摆动其实是一种独特的生存方式。
一、 西方哲学智慧
大学6年,我在西方哲学上下的功夫仅次于物理学,同中国哲学相当。我有意识地做到东、西方哲学并重。当然都不深,也不系统。只是往犁沟里撒种。不为什么,只是为自己,为灵有所寄、魂有所托;为获得、达到“四禅心不动”。涉及主要人物除古希腊哲人外,还有笛卡儿、康德、黑格尔、叔本华、狄德罗、孔德、雅斯贝尔斯、马里坦、泰依亚、罗素、怀特海和“维也纳学派”成员等人。
不管是谁,他是属于哪个派别,只要能震撼我的,能给我惊叹的,我就同他一道,精神自由奔驰,从不问唯物、唯心。后来在我的笔下,从没有出现过唯心、唯物这两个词。我拒绝用,拒绝这样划分!
从我的学生时代起,就表现了我独立思考和精神自由的个性——这是研究哲学的第一要义和前提。一开始,我就拥有这个起点。在校6年,我和西方哲学的交往是一个长长的故事。若是把它都写出来,估计是本单独的书。但在这里,我还是坚持长话短说。我只想提示:2千5百多年历史的西方哲学究竟是什么东西最触动我的灵魂?
我注意到康德在早年大量研究了自然科学。这不奇怪,因为他在大学里学的是数学、哲学和神学。所以康德的哲学是可信的。
爱因斯坦一直在精读他的书,并为他的深邃思想发出惊叹或叹服。能打动爱因斯坦的人不多。康德、休谟和叔本华是其中三位。爱因斯坦对尼采的评价并不高,说他的书只有语言的价值,缺少深度。
毕业前夕,我注意到:德国大自然科学在他们论著的扉页上常引用三个人的格言,作为照亮自己道路的灯塔:柏拉图、康德和歌德。他们几乎闭口不提黑格尔——这一现象给了我难忘印象。也是在毕业前夕,在聆听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时候,我突然悟出:康德哲学体系是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它由自然律(必须)和人间道德律(应该)交叉而成。
这样的领悟于我,就叫幸福。
雅斯贝尔斯原是学医的。毕业后,开过精神科诊所,在20世纪初精神病领域有过不少发现,后来才转向哲学。他的精神发展轨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医学(精神病学)→哲学
我主张如下的路线:
物理学→哲学
生物学→哲学
土壤学→哲学
地质学→哲学
经济学→哲学
考古学→哲学
……
我不赞成这条路线:
哲学系→哲学(这是空对空“导弹”)
于是我很看重法国的泰依亚(Teilhard, 1881-1955)。他是古生物学家,又是神学家和哲学家。曾任法国地质学会主席,在我国天津生活过多年,发表过大量有关哺乳动物化石研究的论著。1956年出版《动物学分类:结构和进化方向》,然后转向哲学,但他始终在古生物学研究的第一线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