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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伸手拍了拍白有才的肩膀，仿佛为他掸去灰尘一般，但随着这一拍，白有才周围的景象却突然变化，从因为很多求仙者涌入而变得喧嚣的青牛镇，来到了静谧的进修学堂。
“你通过了第一关，好好加油吧，我期待着在青羊观的入门大典上见到你！”
第18章 黄衣少年
“吴解，这一批求仙者之中，有哪些比较出色的？”
吴解本拟掌门真人召唤自己回山，是有什么急事——看到青羊大殿里面坐着本门两位管理常务的长老，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却没料到一开口居然先问这个。
所以他愣了一下，才回答：“以根基来说，来自云梦泽的敖七最为出色；以心性来说，来自南疆的白有才最为出色；以纯粹的修炼资质来说，并没有足以和安师弟、易师弟相媲美的人物。”
掌门真人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你看这一批弟子，能不能再出几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天纵奇才？”
吴解沉吟了一下，答道：“……弟子无法确定，但弟子以为，修道求仙乃是一件需要漫长岁月的事情，一个门派要繁荣壮大，需要的是大批杰出弟子。这正如一棵大树，根系壮大，才能长得枝繁叶茂，没必要非得盯着几颗果子。”
掌门真人又点了点头，看向几位长老：“你们以为如何？”
“吴解所言乃是正理。”突破还丹不足五十年的瑞龄真人点头，“根基壮大，才是要领。”
“一代之中，有一个天才就足够了。”探究院的叶长老也点头赞道，“本门未来数百年中，需要的是能够跟在天才身后，把门派扎扎实实支撑起来的人。”
两位长老不约而同地赞成了吴解的意见，这让他也觉得甚是欢喜，但他也知道，掌门真人突然叫自己回来，绝对不会只是问问招收弟子的情况那么简单。
果然，掌门真人略一沉吟，便说：“若是有个弟子，资质高得让人惊讶，但同时却让人有些看不透，而且总是隐隐生出提防之意……吴解，你觉得应该收他入门吗？”
吴解有些惊讶，不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特别的人物！他犹豫了一下，回答：“没有见过本人之前，弟子不敢妄下结论。”
“说得也是，总要亲眼见过，你们才能下结论。”掌门真人轻叹一声，抬起袖子朝着地面一拂，只见一道白光亮过，他脚下的地面便开始渐渐发光，变得犹如屏幕一般透明。屏幕之中，是一个站在山野之间东张西望，显得犹犹豫豫的黄衣少年。
这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相貌俊美得看不出是男是女，一袭黄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看起来并不怎么合身，灿烂得如同金子一般的长发结成了辫子，一直垂到肩膀以下，而头顶两撮不知道该叫流海还是叫呆毛的头发犹如触须一般弯在头顶，随着他的脑袋转动而一晃一晃的。
“咦？他这是被困在护山大阵里面？”叶长老疑惑地问，“我看这小孩好像一点修为都没有，至于用护山大阵困住他吗？”
“不是我要困住他，是他自己一头闯进来的。”掌门真人叹道，“你们也知道，本门的护山大阵分为三层，最外面一层是迷阵，用以遮断凡尘。无论是凡人还是野兽，只要没有足够的修为，踏入迷阵之后都会迷失方向，三转两转就会不知不觉地绕出去。”
众人一起点头，他们自然都知道本门大阵的设计：最外面是没有杀伤力的迷阵，中间是收束灵气并且隔断山门和外界的幻阵，最里面才是威力无穷的杀阵。
“这少年昨日来到青羊山一带，我当时正在检查大阵的情况，一下子就发现了他。”掌门真人说道，“本以为他会被布置好的阵法引入青牛图之中，但他却在即将踏入青牛图的时候停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无视了那个临时布置的阵法，径直朝着山门的方向走来。”
“咦？！”
“他无视了接引法阵？那可是由还丹真人布置的啊！”
吴解并没有像两位长老那样惊呼，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影像之中的黄衣少年，仔细地观察着。
这少年大概正有些疑惑，他站在一个小小的山丘上，不停地左右张望。脸上很有些犹犹豫豫，似乎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但当吴解仔细观察他的时候，他却好像有所感应一样，转头朝着这边看来。
他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虽然心情有些迷惑，但眼神却清澈得惊人，更透出一股妖异的魅力，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住一般。
如果是女子的话，这必定是一个足以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如果是男子的话……呵呵，大概也差不多吧……
吴解仔细观察着黄衣少年的眼神，在他的眼神之中看不出半点阴影，只有一种让人仿佛连灵魂都为之沉静的清澈感觉。
可突然间，他悚然一惊，失声叫道：“他好像看到我了！”
这声惊呼有些失态，却让掌门真人和两位长老同时注意到了这边，一起转头看来。
“不可能的，我们是在用法术观察那边，他怎么可能看得到？”叶长老笑道，“吴解你有点神经过敏啊！”
“你看他的眼睛！”
叶长老一愣，按照吴解的指点，朝着影像里面黄衣少年的眼睛看去。
顷刻之间，他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差点紧张得向后退去。
“他……他的确能够看到我们！”
“应该只是感应到有人在这边观察他而已……”掌门真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刚才就发现这种情况了——这少年虽然人还在护山大阵里面，但却敏锐到能够感应别人对他的观察。不瞒你们说，我刚才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急忙把你们找来。”
“那么……掌门真人的意思是……收他入门？”吴解试探着问。
掌门真人又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吴解转头看向两位长老，用目光询问他们的意思。
“如此敏锐的感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妖孽了！”瑞龄真人犹豫着，显得有些苦恼，“见微可以知著，这少年若是得到大道真传，必定能够一日千里。或许连一百年都不用，他就会成为天下闻名的绝顶高手……按说这是好事，但当我和他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我也是。”叶长老叹了口气，“我平生喜欢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见过的那些恐怖的恶心的玩意儿……自信比你们见过的加起来都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明明眼神清澈、看不到半点恶意，但看着他的眼神，我却忍不住有些害怕……”
吴解闻言，又忍不住朝着影像之中的黄衣少年看去。
他的目光很快便和有所感应的黄衣少年对上，但这次他没有后退，仔仔细细地盯着对方的眼神看。
那清澈的眼神之中，仿佛蕴含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好像只是和他的目光对视，就会让人的内心发生动摇，使得人对于世界的认知发生偏斜——对于修士来说，这叫“道心动摇”，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在修炼中走火入魔！
越是修为高深之辈，越是忌惮道心动摇的情况。掌门真人身为还丹三转的高人，受到的影响最严重，以至于他心生忌惮，将众人叫来议事；瑞龄真人还丹一转，影响就小了很多；叶鹰凝元后期，吴解凝元前期，所以叶鹰受到的影响就比吴解更大。
在场众人里面，吴解大概是受到影响最小的那个，但他注视着那清澈的目光，却也忍不住产生了奇异的错觉。
他感觉到自己看着的好像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汪沉静的湖水，湖水并不很深，在阳光下透出一抹浅蓝，但湖面上却平静得连一丝最小的波纹都看不到，一种令人心悸的静谧不知不觉间包围了自己，感觉整个人好像在朝着湖面落下，将要深深地陷入湖水之中，溺毙在里面……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满头大汗，却依然坚持着不肯后退，死死地盯着那少年的目光。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茉莉的冷哼。
随着这声冷哼，那种奇异的清澈沉静感觉骤然消失，吴解发现自己眼中的黄衣少年已经恢复成了一个明朗之中微微透出一丝害羞的小孩子，眼神里面也不再有那种让他几乎要溺死的可怕气质。
“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问道。
“是当初被我惊退的那个家伙！”茉莉冷冷地说，“那家伙当初吃了亏，大概是念念不忘吧，就化出了一个分身，转世到这个世界里面，想要看看当初究竟是谁打退了他。”
吴解略一思考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原本已经停下的冷汗加倍地流了出来：“你是说……这黄衣少年，就是当初摘星之战里面，域外天魔们召唤的那个黄色魔王？”
“不能这么简单地看。”茉莉摇头，“九州世界不可能允许那种级别的存在降临，如果他敢这么做，这世界上的每一位强者都会感应到天命的呼唤，甚至于所有关注这个世界的强者们也都会感受到这个世界发出的呼救——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顶不住！”
“那这孩子究竟是什么？”
“他是那黄色魔王的分身，但那黄色的魔王已经和他断了联系。”茉莉说，“这叫‘断缘分身’，无论他做什么，都和那黄色魔王没有关系，魔王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要白白损耗许多的法力和元气。”
“那魔王岂不是傻了？”
“魔王怎么会傻！”茉莉冷笑一愣，“这孩子资质这么好，日后肯定可以飞升上界。等他飞升了，魔王找个机会害了他——凭借彼此同出一源的优势，魔王可以很容易找到他。杀害他之后，还能吞噬他一生的修为和见识——他的修为对于魔王来说没什么用处，但他的见识却正是魔王需要的。”
“……换句话说，他一旦飞升，很快就会被魔王害死，对吧？”吴解皱了皱眉，问，“他的人生，注定只有在人间的这数百年，对不对？”
“这么说也没错。”茉莉点了点头，“从被创造之日开始，他就注定会死在那黄色的魔王手上，或者说，他就是一个被派出来收集情报的一次性工具罢了。”
第19章 小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