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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白帝阁林野。”
“哦!原来是白帝阁的吟风剑……某家听说你是蜀地盘王国的王子,怎么放着好端端的王子不做,跑这里来送死了?”
林野被噎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我身为修士,既然有远超凡人的力量,就要负担起远超凡人的责任。面对邪恶,理应挺身而出。就算今天战死于此,也心甘情愿!”
赤发大汉眉毛挑了一下,虽然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但并未口出恶言。
“你这小子倒也有趣——某家朱闻无敌,若是今天你能够不死的话,日后可以告诉别人,你曾和某家的荒兽四凶拳交过手。”
林野一惊,差点拔剑砍过去。
这朱闻无敌乃是天下著名的怪人,他昔年本是武道强者,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份上古时代的凶兽画卷,从画卷之中领悟出了一套名为“昊天罔极经”的心法,又练成了“荒兽四凶拳”,从此神功大成,是天下寥寥无几的突破武道极限,以纯粹武者身份踏入飞仙境界的绝顶强者。
据说朱闻无敌原本并非恶人,但在修炼那套自创心法的时候走火入魔,被凶兽的意志影响了心神,从此视恶为善,成了一等一的大魔头。
只是这人虽然凶恶,却十分骄傲。号称“不用弱者的血玷污自己的拳头”,倒也算是很有风采的人物。所以他纵横天下多年,仇家许多,却也不曾引来过正道高手们的联合围剿。
林野实在想不到,这位大魔头居然也会挺身而出,和正道中人一起保护长宁城的百姓。而更让他的想不到的,则是朱闻无敌的理由。
朱闻无敌对于善恶生死什么的全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些海妖们太嚣张,让他觉得不爽。
就为这个,他便站了出来,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迎战数不清的海妖……虽然林野不赞成他的做事风格,却不得不佩服他这份狂妄的气度!
就在林野感叹之际,朱闻无敌突然转过头去,对一个从水面上钻出来的黑衣瘦子笑道:“老方,你果然也来了!”
“当然,这城里有一千多个欠了我债的,都是这辈子绝对还不清,要子子孙孙给我卖命的那样。要是他们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可以带着他们逃走。”
“呸!前面那群东西,不过是我平时抓来腌制了的下酒菜罢了,就算数量多了一点,难道我还能在下酒菜面前逃跑吗?”
“哈哈!你做的咸鱼的确很有味道,当真令人回味无穷啊!前面这么多材料,等收拾干净了,可要分某家一些!”
“只要到时候我能从尸堆里面把你挖出来,肯定少不了你那份。”
林野又是苦笑——这“鬼阎王”惯于放高利贷,常常逼得别人家破人亡,却不料居然也会站出来保护苍生。
而吴解旁边,这时也有人凑了过来。那人修为并不高深,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总是在东张西望,似乎随时都准备逃跑的样子。
“吴济世,请问你为什么要去正面迎战那些海妖?”看这人的表情,让吴解不由得联想起了那些只要新闻不要命的战地记者。
吴解微微一愣,正想要回答,却突然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过去。
刚才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心中突然升起警兆,更有一种阴冷古怪的感觉升起——这种感觉不是别的,正是心魔大法!
“我做什么,跟你们心魔宗有关系吗?”
那人微微一笑,脸上的油滑之色顿时消失:“你果然有看破本宗绝学的本事!吴解,若是你不死在这场大战之中,日后便是本宗的心腹大患!”
“那你准备现在出手吗?”吴解冷冷地问。
“不,我不会出手的。”那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我会一直在远处看着你,很有耐心地等下去,等到你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记住,我们会一直在远处看着你,等待你露出破绽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但他的话音却还在空中回荡,“吴解啊吴解,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可要多当心背后哦!”
吴解脸色冷了下来,没有回答,只是恶狠狠地看向天空。
“他是要让你分心!”茉莉皱眉说道,“他们的心魔大法奈何不了你,所以就想用言语来让你分心,没什么好在乎的!这样的手段,当年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早就用烂了!”
吴解微微点头,不再去注视天空,将精神集中起来,控制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将其慢慢凝聚,化为犹如山岳一般的形状。
只是跟远处那无数海妖掀起的如山巨浪相比,太阳真火的山岳要矮上很多,形状也有些模糊,远没有那种吞噬一切的霸气。
这是力量的差距,纵然吴解能够凝聚无尽的火焰,但他一个人的力量比起巨浪之中的无数海妖,却要差了太多!
不过吴解现在懒得想这些事情,海妖们数量再怎么多,难道还能比当初东海大战时候更多吗?
当年太虚祖师可以把东海妖族烧得丢盔弃甲,将魔门之首的龙魔宗直接灭门,吴解身为火部正法的传人,自然应该继承太虚祖师的优良传统。
一群鱼虾罢了,就算数量多了一点,也不过就鱼虾而已!
他倒想看看,这些鱼虾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也敢来祸害苍生!
片刻之后,如山巨浪渐渐近了,而吴解凝聚的火焰之山也已经完全成型。
于是他不再等待,催动着火焰的山峦,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一路向前,朝着巨浪冲去。
此刻夜风很大,海面上怒涛滚滚,但怒涛之中,却有一座千百丈高的金白色火山,犹如一艘巨大的战船,逆着惊涛骇浪,一路向前。
火山所至,狂风被分开,巨浪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烈焰不断四面展开,将茫茫海面化成了一片火海。
这一幕极为壮观,非但让那些留在长宁城里面没有出战的修士们看得目瞪口呆,也让天空中的心魔宗弟子们为之变色。
“吴解的心志……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扰乱。”有人涩声说,“果然不愧是火灵子转世!当真心坚如铁!”
“就算是钢铁,时间久了也会生锈的。”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正是刚刚赶到的那位长老,“种子已经种下去了,日后只要机会合适,自然会生根发芽。我们心宗擅长的原本就不是正面搏杀,而是在无声无息之中侵蚀对手的心灵——你们不要总是只想着心魔大法,须知要侵蚀心灵,法术以外的手段也一样有效!”
众弟子顿时叹服,那长老又冷冷地一笑,说:“而且……你们别看他现在气势这么高涨。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他现在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紧接着就是下降的势头了……嘿嘿,说不定都不用我们出手,他很快就会死在这一战之中了!”
“吴解的情况……不是很好。”类似的话语,从坐在长宁城另一边城楼上的苏霖嘴里说了出来,“人生的运势有高有低,这是天地循环之理。吴解此刻已经到达了运势的顶峰,接下来运势自然就会回落——要是在平时也就罢了,眼看他就要大战一场,运势在这个时候回落,只怕很不妙!”
祝槐眉头一皱,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
“牵涉到运势的事情,我不想出手。”苏霖淡淡地说,“我们占卜者,最重要的就是要顺天知命,明哲保身。你看我那小师弟,无论道行还是神通都已经超过了我,可我现在活得逍遥自在,他却把自己送到了大麻烦大凶险之中,这是为什么呢?”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他们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要自己面对选择的结果。我不会帮他们的。”
祝槐注视着皇宫上方那正在翻腾的气运,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如苏霖所说,现在的情况,是萧布衣、吴解等人自己选择的结果。若是他们愿意的话,其实完全可以逃走;但他们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勇敢地挺身而出,扛起了责任——既然他们扛起了责任,就要面对可能的危险。
祝槐也好,苏霖也罢,终究都是世外之人。这种牵涉到人间国家兴衰,牵涉到一城百姓生死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世外之人应该插手的。
旁门中人不是不管世事,但他们所愿意管的,只有那种“全世界”规模的事情。除此之外剩下的事情,只要不直接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就不会出手。
一城百姓的生死,对于两个妖怪来说太大,而对于旁门来说却又太小。
苏霖看看远方那座即将和巨浪相撞的火山,又看看正在皇宫之中艰难地施法,维持着巨大阵法运转的萧布衣,眉头皱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算要帮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帮。现在正是事情发展到巅峰的时刻,此时插手,就等于是自己朝着命运的激流撞过去,殊为不智!
不过……只要萧布衣和吴解能够在这一波命运的激流中生还,他便会出手。
现在他的力量不足以调动整个命运的流向,但只要等这一波势头过去,命运之流便会暂时缓和一下——到那时,就是他可以施展手段的时刻了!
萧布衣自然不知道师兄已经来了,更不知道师兄也帮不了自己,他此刻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正在陡峭山路上拖着小车艰难前行的力夫,既感觉无法支撑,却又不敢有半分放松——整个大阵都已经跟他连成了一体,只要他有半分松懈,阵法崩溃,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他忍不住在心中怒骂,“我明明反复占卜过,这次的事情应该有惊无险——可现在的情况,哪里是什么有惊无险啊!眼看着就要完蛋了啊!”
同样紧张和愤怒的,还有那位藏身在玄冰之中的老者,凭借非同寻常的修为,他虽然藏身在地下,却能够清楚地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可知道又怎么样呢?他无法出手。
此刻的他,只要伸出手去,手臂就会崩溃;只要离开玄冰,整个人就会崩溃。
更何况,就算能够离开,又怎么样呢?
他已经衰老到了极点,他的剑,已经不再有往常的威力了!
远方那座无数海妖掀起的如山巨浪,要放在往常,他并非无法可想;皇宫里面已经乱成一团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