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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仅木苒,连赵钰都大吃一惊,却唯独徐福依然自在安详,无刹那动荡。
“我们蘷类仅有三只,第一只蘷用自己的皮做鼓,击出的鼓声声震寰宇,它用血肉之躯助黄帝威霸天下,已经合并了七雄的秦始皇听说了这件事,威霸天下的欲望不减反增,他驱天下百姓,倾全国财力,终于让他找到了第二只蘷。”蘷疲惫地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抖动,两粒尘埃在白光中翩跹落下,“秦始皇虽有大功业,却始终不及黄帝,他以强权胁迫蘷为他争夺天下,这是逆天之举,蘷不能答应,在一次次被生生剥皮拆骨的折磨中,它没能忍受住煎熬,便企图以另外一种逆天力量换取秦始皇的哀悯。”
木苒隐隐猜测出蘷接下来将要道出的惊天秘密,她的头皮因紧张而绷紧,紧攥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海面下的木潸依旧平静地闭着眼。
“受伤的蘷以兆族人的存在为交换条件,试图换取自保,它将这时间绝无仅有的长生不老秘诀供给了贪婪的秦始皇,只此一念之差,却换来了兆族人两千年前几乎灭族的灾难,以及千年来,他们本不该承受的流离失所和苦痛灾难,”蘷的声音并不低沉沙哑,言语间却流露着被岁月染透的沧桑,“秦始皇的铁骑和徐福的劫掠都是我们犯下的滔天大罪,我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木苒喃喃低问,“两千年来我们所受的苦难,你们要用什么代价来偿还?”
因为蘷的出卖,一直隐蔽于深山的兆族人这才蒙受了生命的践踏之苦,老人被杀害,幼子被抢走,被拘禁在异国的孩子们不仅被剥夺了作为人类的尊严,在成为他人延年益寿的食物后,甚至成为他们聚敛财富攀登权贵的工具。
两千年后,当年的孩子已经失去功用,徐福便重回中原开启新一轮的屠杀,即使毁灭了徐福又怎样?东瀛之岛上,徐福的子孙后代无穷无尽,这样的灾难,难道要成为历史的无限循环吗?
秘密一旦被揭开,绝无再掩回的可能。
“……那只泄露你们行踪的蘷没过多久便死去了,我成为这时间仅剩的最后一只蘷。”蘷抬起头,眼神如死水一般,沉沉地望向木苒,“我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之所以苟延残喘到今日,为的便是向你们兆族人赎罪。”
“你打算做什么?”木苒大声询问,她甚至想质问它,你能做什么?
“这孩子……”蘷重新低下头,仔细地盯着水面下的木潸,叹道:“我们害了你的子孙,现在,就由我来解放你,过往的一切恩怨,冤有头债有主,还请你原谅我们吧,北冥神。”当蘷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它脚底下的海面一瞬间绽放出无数股如墨黑光,光影交映间,天地顿失先前的光华。
一切只在刹那。
赵钰急忙把木苒护到怀里。
木苒从赵钰怀里挣脱出来,再次看向海面上的蘷时,围绕住它的黑光已经消散开。
“木潸!”木苒失声大叫,却惊恐地发现,她的声音根本发散不出去,不仅是她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彻底无声无息。
她能动,却说不出,听不见。
若非那些飘散的烟雾,木苒几乎要以为自己身处在一个停止的时空之中,她焦急地望向海面中央。
黑光散开的地方,灰烟飘渺,蘷平静地抬起自己的头,眼神清明地凝视着悬空踏在水面上的少女。
木潸站在蘷面前,低头与仰头的蘷相互凝视,她的神情悲伤苦涩,似是从蘷的双眼中,看到这世间最绝望的末日。
“对不起。”蘷闭上眼。
木潸用力摇摇头。
蘷仅有一只的脚逐渐没入海面,它低下头,瞥了眼自己脚下的海水,忽然轻笑出声,“与天地同生,哈哈哈,真可惜,我们不能同死。”
木潸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冰凉的手掌。
当蘷的身体几乎完全没入水中时,它仰起脸,困惑地望向木潸,“……我心里有恨,恨这片心甘情愿被人类糟践的土地,恨那些永远不知满足的人类,这个世界已经被污染了,它再也不是造物初始时候的模样,你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重生回来?”
“……我也不知道。”木潸放下掩面的手掌,她的容颜顷刻间老去百年,唯独那双眼里的瞳孔,依旧灿烂如星辰,“可能是因为,我始终放不下我的孩子们吧。”
“……有你在……说不定……”蘷的脸终于没尽在深色的海水里,最后一个气泡泛出海面,这世间仅剩的最后一只蘷,也终于死去了。
“噗。”那个气泡在半空中爆裂,细微的声响似利剑划破被停滞的声响般,以木潸的位置为圆点,一阵接一阵的浪花铺天盖地向外卷去。
声势浩荡。
乍然回复听觉的木苒只觉得耳蜗中一阵疼痛,她慌忙捂住耳朵,不顾赵钰的阻拦,向木潸的方向跑去。
水花四溅中,木潸的容颜又恢复成年轻素净的模样,她惊慌失措地俯□,徒劳地试图拉住下沉的蘷。
她的手太短,即使百般努力,始终够不着蘷的身体,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异兽消失在海底深处,变成无数细小的水珠,融化进这浩瀚无垠的大海。
这污浊的世界,你到底爱它什么?
木潸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堵塞着炙热腥苦的东西,她拼命瞪大眼,除了水,还是水。
已经被蘷放弃了的这个世界,你到底爱它什么?
一直弯着腰的木潸突然奋力后仰身体,她的悲伤与怨愤最终化为一声嘶声长吼,淹没在滔天的巨浪中。
“啊!”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日更,幸好赶上了。
、南火
南火
漫天的海水扑打过数个浪头后,似落潮般迅速退开,赵钰审时度势,一手搂紧木苒,一手紧攀树枝,“木苒!抓住树干,这水退了,咱们就悬空了!”
木苒依言抓紧树干,以减轻赵钰的负担,可脚底下的水却比她想象得退得更快,几乎只在片刻里,原先浸泡了全世界的海水便已退得干干净净。
她小心翼翼地钻进树冠内部,沿着纵横交错的树干往下爬,在她身后,赵钰一面跟随,一面警惕着周遭的动向。
“赵钰!”木苒惊讶地抬手扯下一截树枝,“这树根本没湿!”
赵钰瞥了眼身边的树干,果然,那些树干表皮都是干燥的木色,叶间的温暖清透之气清晰可闻,绝不是曾浸泡过海水的味道,他低头摸了把自己的衣服,衣角处细细落下两小股清水,“看来湿掉的只有我们自己。”
说话间,木苒已经爬下最为茂盛的树冠,眼界顿时开阔起来,她往下一望,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脚下这棵树,简直通天。
可见木潸的海水若成真,这世界,非诺亚方舟不可逃脱。
赵钰从她身后钻出来,往地面上一望,低声唤道:“木潸在那!”
远远的地面上,已经恢复正常的木潸仰面躺倒着,看上去竟似昏睡一般。
木苒抿紧唇,二话不说,沿着大树的主干敏捷下爬,待距离地面两层楼高的距离时,她腿一屈,竟径直从树上跳了下去。
赵钰学不来兆族人先天的灵敏,只得双手合抱住树干,继续脚踏实地地往下挪动身体。
已经重回大地的木苒迅速跑到木潸身边,将她半搂着坐起来,心急如焚地直唤,“木潸?木潸?”
脸色发白的木潸在姑姑的呼唤中渐渐苏醒过来,她睁着迷蒙的眼,不解地看向木苒,软软糯糯地小声低唤:“姑姑?”
木苒被这一声小兽一样的呼唤击中心房,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瞬间松弛开,索性抱紧木潸,将脸埋进她的肩膀,嘤嘤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赵钰终于从树上踉跄爬了下来,“徐福不见了。”
木苒如遭电击般抬起头,顾不上抹掉满脸的泪水,咬牙怒道:“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以祭先祖在天之灵!”
赵钰站在她们身后,他还在树上时就借着地势之便留意起树林周围的情况,这时便皱眉提醒道:“你们看。”
木苒和木潸一起望向周围的天空。
天空犹然似被烧毁的黑幕般,黑沉沉,红艳艳,与他们进入海水世界前一模一样。
“这是不是我的幻觉?”木苒低低问道:“为什么我觉得……这火比先前烧得更旺了?”
如果说之前的火势不过滔天,如今的火势却已吞噬寰宇。
“……这不是普通的妖兽之火……”木潸忽然抓紧木苒的手,挣扎着两条虚弱的腿,晃晃悠悠站起身,“……这是……南火……”
木苒扶住木潸,刚要开口问什么是南火,手心里抓着的木潸已经抽开了自己的手。
木潸扶着手上的胳膊,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南……火……”
“木潸!”木苒伸手要去扶她,却没想到,虚弱至极的木潸竟然蹒跚着跑了起来。
木潸越跑越快,她吊着喉咙里的一口气,竭尽全力向大火深处跑去。
森林里的火势越来越大,迎面吹来的每一阵风都呼啸着烈焰,木苒和赵钰追在木潸后面,别说先天畏火的赵钰,就连木苒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可跑在前头的木潸却浑然不觉般继续奔跑在地狱热焰深处,那些卷着火舌的明红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温暖地好似恋人的唇舌。
木潸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的一只鞋子早不知道落到哪处,她甚至顾不上脱掉自己的另外一只鞋,她像个沙漠旅途中眼见最后一汪绿洲的疯子般,粗喘着全身心的热气,一头扎进这未知的、熟悉的、辛酸的火焰中。
火焰所及之处,无一物生存,诺大一个山头,竟变成死亡修罗场,到处可见枯骨扬灰,真正生灵涂炭。
大火的正中央,是一个被明亮火焰包裹了周身的人,他静静地垂首站着,不言不语,辨不清面目,听不见声音。
木潸怔怔地看着那个火人,扑簌落下泪来。
脚底下的土地炙热滚烫,劈啪作响的空气里是满满的烟火味,或近或远的时空里,有不间断的哀嚎嘶鸣传来,那是那些不甘心灰飞烟灭的生灵的最后挣扎。
如果这就是死亡……
她赤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灰头土面地走向那个火人。
如果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