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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桃花源-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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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对家务事的熟悉,还是对病患的体贴,抑或是在照顾人的各种小事里,赵钰所表现出来的沉稳细心都不是大部分同龄男人所能具备的,木苒在肉体疼痛的情况下亲身经历了他的温柔,这种敲击在心里的柔软感,总是最能打动人心。

“哦……”赵钰的桃花眼笑出一地风流,“这样的本事,如非亲手带大一个自己爱着的孩子,还真磨练不出来。”

“嗯……”木苒看着赵钰,低低说道:“我差点忘记了,小煜是你一手带大的。”

赵钰微微笑,依然将视线柔和地锁定在木苒脸上,并不接话。

“你……”木苒与他对视,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赵钰将她的神情捕捉在心底,笑得愉悦,“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将小煜留在身边吗?”

木苒点点头,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绝不属于木姑姑的别扭,这种不自在令她整个人看上去倏得青涩几分,“呃……我听木潸说过,小煜本来是该由他爷爷养着的,是被你硬抢过去的。”

“说硬抢太难听了唉!”赵煜抿嘴轻笑,“把我形容成偏爱小正太的猥琐中年大叔上演虐恋情深什么的,我会被老爷子一拐棍敲死的。”

正要歪头去咬软管的木苒被他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只能拿眼睛狠狠瞪他。

赵钰呵呵笑了两声,他知道木苒此时的心理状态大概只是想找几个与她的秘密毫无关系的人聊聊天,他也愿意遂了她的愿,毕竟有种感情付出叫做“趁虚而入”,虽然听上去不太道义。

“父亲出事那一年,小煜六岁,我十九岁,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就连我们的父亲,我一年大概也只能在除夕夜吃团圆饭的时候见上一次。我妈妈因为常年的独守空闺与患得患失,早些年就被医生诊断出了抑郁症,她不仅命令全宅子的仆人不能交谈,甚至把自己成天关在花园的暖房里,谁也不见,就连我这个亲生儿子想要靠近,都会被一盆郁金香或是百合花之类的砸出来。”赵钰侧坐在床沿,低头笑着,像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般,轻松自在,“爷爷的事业在北京,更是常年回不来几次,我一个人被扔在这座连浴室都能传出回音的大房子里,每天对着卧室窗外的那一片青山幻想,如果我有一座小房子,房子里有一个真心愿意听我说话的人,我们朝夕相处,早晨起来互相说早安,中午一起商量晚饭的菜色,晚上睡前彼此道晚安,这样的生活,会不会很幸福。”

木苒看着他,神情认真地听着。

“从小到大,我衣食无忧,尚且也能称得上f城最富有的少爷之一,可我知道,我的精神已经贫瘠到叫人担忧,我不想这样一事无成下去,我渴望跳出这座寂静的牢笼,于是我开始发愤图强,努力读书。”赵钰得意地笑,“然后我用全市第一的成绩保送全市第一的重点高中,哼,当然有很多人说我是凭借金钱关系进去的。”

“……赵钰。”木苒被他脸上自得的笑刺得眼睛疼,忍不住出声唤道。

赵钰应道:“嗯?”

木苒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揶揄道:“……我问的是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收养小煜,你和我讲你的童年成长史做什么?”

“呃……”赵钰摸摸自己的下巴,狡猾地笑:“难得你这么温顺安静地听我说话,我不把自己的身家背景全部告诉你,怎么对得起这天赐的良机。”

木苒斜睨了他一眼,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不管是把他揪过来揍一顿还是转身离开都办不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除了耐心听外,无计可施。

“……然后,我终于过上了脱离这座宅子的生活,直到十九岁的时候,警察通知我,我的父亲带着他的情妇双双命丧车祸,车祸现场记录里,那个半辈子没回过几次家的男人竟然在生死关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那个情妇,我至今记得我母亲看到那份记录时的表情,那是寒到骨髓里的绝望和愤怒,有趣的是,当时的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愤怒。”赵钰微微侧过头,回忆起过往,神情间有着淡淡的困惑,“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与我无关一般,我要做的只是让自己衣冠楚楚地出现在葬礼上,尽到一个儿子应该尽的义务,可感情上,我真的没有失去父亲的痛苦,我以为我已经够无情无义的了,没想到我母亲竟然连葬礼都不肯出席,简直气坏了我爷爷。”

木苒被他话语里的平静与疑惑所吸引,终于忍不住正眼看向他,重新认真听了起来。

“那是一场糟糕的葬礼,没有谁是真心实意地哀伤,所有落下的眼泪后头都掩藏着他们对于这个家庭的嘲笑与冷漠,我身处其中,既觉得滑稽又觉得无所谓,就在爷爷又不知道冲谁发脾气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溜到院子里,打算抽烟解闷的时候,我看到了小煜。”赵钰嘿嘿笑着,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下赵煜当年的身高,笑道:“还真是小啊,跟小猴子一样,又瘦又小,
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固执地蹲在墙角掉眼泪,我问他为什么哭,你猜他跟我说了句什么话吗?”

木苒摇摇头,轻声回道:“他说了什么?”

赵钰“扑哧”笑了声,英俊温柔的脸转向窗外,那里,青山巍巍,与他童年时所见的情景一模一样,“他问我,他为什么不能去送他妈妈最后一程,而非得呆在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的葬礼上受尽白眼和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赵哥哥和木姑姑谈情说爱时间,闲人免扰 !




、心结

心结

赵煜的手机没了信号,他在走廊上举高手机边走边疑惑地重复查找信号,以至于不长眼的脚底直接踢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物件”,他惊讶地低头,看见蹲在木苒房门口的木潸正使劲冲他眨眼。

赵煜奇怪地看着她,刚要开口询问,木潸已经将食指举到嘴唇前,龇牙咧嘴地做着噤声的夸张表情,赵煜点点头,悄悄蹲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将耳朵凑到没有合紧的门缝边。

房间里传来虽细小却清晰可变的声音,那是赵钰和木苒交谈的声音。

“很神奇吧,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谁都以为他不谙世事,可他偏偏是最瞧得懂人心的人。”房间里的赵钰愉快地说道:“而且,他身上有着当时的我最缺乏的一种情感,亲情,以至于当时的我忽然便喜欢上那个孩子,我甚至暗想,如果这个孩子身上的亲情是付诸给我的,那么,我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赵煜困惑地侧头看向木潸,用嘴型问道:“谁?”

木潸瘪嘴,眼波一转,笑着将自己的食指戳到赵煜的额头上。

“我?”赵煜浓眉下的两只大眼立即瞪直,稍加思考片刻后,他颇有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吧。”

木潸戳在赵煜额头上的食指往下滑,捏住他一侧的颊肉,抿唇而笑。

房间里的赵钰继续说道:“那天,我陪他一起在院子的角落里蹲了三个小时,我们一起斗草,一起抓蚂蚁,一起数来送行的宾客的皮鞋数量,直到爷爷怒气冲冲从客厅里找了出来,我还记得他那龙头拐棍敲在背上的滋味,啧……真疼。”

“活该。”木苒也说话了,声音虽小,却听得出淡淡笑意,“谁让你们在父亲的葬礼上表现出不合时宜的快乐。”

赵钰笑道:“呵,其实我看得出来,一直在北京孤军奋战的爷爷像我一样,都渴望成为小煜最亲近的人,这种心情很无奈,明明我们三个是血脉相承的三个人,偏偏我和他就是没办法成为相濡以沫的亲人,我们俩在对方的眼里已经形近于一个陌生人,小煜的出现,忽然便打破了我和他之间的平衡,他想带小煜走,我想带小煜回家,矛盾就这么展开了,后来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木潸坐在门前的地板上,膝盖并拢,两只胳膊紧紧地缠绕在小腿前,她像一个静坐在祖母膝下的稚女,快乐地听祖母讲述远方的童话故事,贴着纱布的脸上带着愉悦的微笑。

赵煜被她的笑感染,也学她的模样坐到地板上,两个人肩并着肩,相视一笑。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小煜的能力的?”房间里,木苒轻问道。

赵钰哈哈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一套命中相克的理论都是爷爷为了带走小煜而胡扯出来的歪门邪道,直到我终于战胜那个老顽固,将小煜带回家中,有一天深夜,小煜做噩梦,一激动差点把房间烧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片刻的沉默后,木苒追问道:“你不害怕?”

赵钰敛了笑,话里依然带着浓浓的笑意:“那孩子已经那么害怕了,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果也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该怎么办?不管再怎么害怕,我总得对得起监护人这三个字。”

赵钰不过只言片语将那段时间笼统概括,可门外的赵煜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段时间,是他被从母亲家里的牢笼带出来后,再次跌进的另一个心理上的牢笼,他甚至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甚至希望自己能永远消失。

作为兄长的赵钰在描述那段岁月时,言语轻松,口气轻佻,可赵煜明白,那是他们俩共同生活的记忆里最艰难的一段时光,赵钰对自己的付出,远远不止一句话那么简单。

“木苒,你呢?”房间里的那两个大人话题突转,赵钰问木苒道:“你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养大木潸呢?”

赵煜敏感地察觉到木潸的身体刹那绷直了,他突然便明白过来,之前所有的闲聊都是为了接下来的谈话做铺垫,赵钰的本意便是为了开解木苒。

就像触龙用自己的孩子说服赵太后放开怀里一直呵护着的孩子,赵钰也是在用自己带大弟弟的心情来交换木苒心中的死结。

“我?”木苒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明朗,渐渐暗淡下去,“她不会原谅我的。”

“什么事情不会原谅你?”赵钰明知故问。

“你……”木苒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她长长叹了口气,最后说道:“在我离开村子的前一晚,我去向奶奶辞行,奶奶当时让我说出两个理由,一个是离开的理由,一个是回来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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