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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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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再嫁,爸又坐过牢,亲戚邻里嚼出来的话更是不堪入耳,连班上的同学也开始排挤李安民,随着年纪增长,安民对这些事也就越敏感。

在闲言碎语与有色眼光的注视之下,李安民几乎长成为一棵病态扭曲的树苗,人情贫瘠的土壤无法为她再提供更多养分,只有得到灌溉才能继续开枝散叶。

李爸暗暗做下决定,在女儿读完初中以后就让她去外地念高中。

毕业那年的初夏,李安民独自乘上去N市的列车,行李就两样,一个超大双肩背包,一个挎包,这个时段的乘客很少,车厢里空空荡荡,她按票找到座位,卸下背包往行李架上托,由于太矮,不管她怎么垫脚,大包都搭不上去。

这时后面有人帮忙,李安民只看到一双大手撑住包底往上轻轻一掀,背包就稳当地横躺在铁架子上。

李安民回头道谢,帮她的人是个高个子青年,穿着背心和军裤,肩上背把吉他,脸长得挺正,有块很明显的伤疤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耳后,不难看,反倒更添了几分气势,此人正好跟李安民坐一排,李安民靠窗,他坐在外面,除了一把吉他就再没有别的行李,他也没把吉他放在行李架上,而是小心翼翼地靠在腿边。

李安民发现他的坐姿很端正,腰板挺得特直,忍不住搭话:“你当过兵?”

“恩。”那人笑得很和善,还有点腼腆,偏头看了她一会儿,又问,“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你打算到哪里?”李安民呼吸着车窗外的新鲜空气,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愉快,跟退伍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我?刚复员没多久,打算去跟战友会合,你呢?”

“我叫李安民,到外地读书,你怎么称呼?”

退伍兵愣了一下,又盯着她瞧半天才开口,“我叫叶卫军。”

李安民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退伍兵的脸也有点眼熟,但耳熟脸熟的人太多了,当时也没多往心里去,李安民对当兵的很有好感,叶卫军身上有种稳健宽和的气质,让人倍觉亲切可靠,两人聊了半天就熟络起来。

就李安民所知,叶卫军初中没毕业就应征入伍,第一年就被选去当侦察兵,出来被分配在机关当勤务员,据说是跟领导关系不和才主动辞职,这是当时的说法,在很久之后,李安民才晓得那个所谓的“不和”其实是程度极其严重的暴力事件,他是迫不得已才离乡背井,跟李安民雏鸟离巢的欢快新奇完全是两种心情。

叶卫军不单是得罪了领导,还得罪了盼子成龙的父亲,由于他是带伤复员,脚趾在执行任务时被砸碎两根,在单位里又因为不懂交际而受了很多窝囊气,本来指望家人多少能体谅些,结果他老爸在气头上说要赶他出门,叶卫军嘴上不顶撞,等他老爸骂完以后,拎起吉他带齐证件掉头就走,而且是毫不迟疑地直奔火车站。

这不叫跟长辈怄气,而是为了维护一个成年男人的尊严/面子,叶卫军决定要自力更生,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下,当兵的,连命都能豁出去不要,在这个社会上连自己都养不活不是白吃了国家那么多米粮?

不过在那趟火车上,梦想还没实现的叶卫军依然落魄到要靠别人来周全温饱,因为他身上带的钱大部分都花费在车票上了,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剩下的那点他不敢用,于是从早到晚,正常人吃了三顿,他却连一顿饭的钱都没舍得花。

李安民留意到这点,坐长途火车不带行李就一个解释——他是出来流浪的,于是在中途停站时,安民跑下车买了汽水和面包递给他,叶卫军有点不好意思,估计是饿狠了,也没多客气,接过来就吃,狼吞虎咽,没半分钟就把面包啃得干干净净。

“多少钱?我以后还你。”一个大男人要小姑娘买吃的也实在够丢人。

“忘了,等下次问到了再告诉你。”李安民笑嘻嘻地说话,头往外探,伸手摸上吉他,“你会弹吉他?”

“恩。”叶卫军点头。

经历动荡后的年代充满了焦虑和迷惘,也就在那时,摇滚这个概念从欧美传到中国,随着一支支老牌乐队的撅起,吉他这样乐器越来越受年轻人的喜爱,在部队里也不例外,叶卫军的吉他是在营区跟老兵学的,难得清闲时就拿起来,对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轻轻吟唱,聊以慰藉思乡之情。

“能不能弹给我听听?”李安民半是无聊半是新奇。

叶卫军看天还没黑透,为了回报她的慷慨接济,横抱起吉他弹了首崔健的《流浪的歌手》:

' 我是一个漂泊流浪的歌手

依在大树旁唱出忧郁的乡愁

想找回往日我的梦

找回童年的歌谣和我的小时侯

可人们告诉过我这时光一去不回头 不回头

我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歌手歌手

无名的痛苦收紧了我的眉头 我的眉头

我不懂生活为什么

为什么充满了相聚和离愁

可人们告诉过我你莫要犹豫向前走向前走'

吉他弦声婉转,叶卫军的嗓音透出一股粗实纯朴的土味,整个车厢都静了下来,每个乘客都认真专注地聆听。

未来会怎么样,那时的叶卫军不清楚,那时的李安民更是没有考虑过,他们只能跟着脚下延展的路,跟着看不到尽头的这条路,不停朝前迈进。

炮筒和张良

火车站是人群混杂的地方,N市素有“流民避难所”的招牌头衔,其火车站更是前所未见的混乱不堪,甚至有人把车站所在的那条马路戏称为“抢劫一条街”。李安民肩背行李,挎着手提包,刚出车站还没走几步路就遭遇了抢包事件。

一个长毛小子迎面跨过来,毫无预兆地拽掉她的挎包,随后往人群里疯狂逃窜,李安民还特意把带子系在肘弯上,也不知道是那家伙劲大,还是包的质量太差,被他一扯竟然把包带给扯断了。

李安民当时的反应是——撒下沉重的行李全力追赶,她长跑相当了得,还有股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韧劲,追人的路上逮到什么就抓起什么朝前面砸,硬是赶着抢包的小子狂奔过三条长巷,一直追到死胡同里。

长毛背靠墙壁无路可退,李安民弯腰喘气,两眼死死瞪过去,她当时想的是:终于逮到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是处于劣势——在暗巷中,一个抢包恶贼,一个初中刚毕业的花季少女,就算是单打独斗,她也必然是吃亏的一方,更何况车站抢劫通常都是团体作案。

没等她把气喘完,后面又走进来三个同伙,个个都是社会青年,此时李安民的处境可说是前有狼后有虎,把生路堵得死死的。

该怎么办?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抢包!趁黄毛松懈的时候,她一把拽过挎包,两手攥紧包带,抡起来就往黄毛头上砸,长毛没躲开,如果他知道包里装了些什么,他一定不敢不躲,就是这么一大意,脑袋中标,竟然被砸倒下来了。李安民全然不管后面的同伙,从包里拿出一块大红砖头就往黄毛头上猛盖,自从低能事件发生后,她走到哪里都要带块砖头,大有成为“板砖专业户”的意向。

除了盖砖,李安民还喜欢用脚踩,而且不踩别的地方,专踩人命根子,长毛被她踩的直嚎,战斗力彻底报废,就在她踩第三脚的时候,后面的同伙赶上来拽住她的头发,李安民是逮到哪边就咬哪边,手上板砖乱挥,两脚更是往鸡窝子里猛踹。

说到底,女人天生在力气上就比不上男人,更别提李安民还只是个小丫头,她算是可以的了,又踹中一个人才被面朝下按在地上,即便是被按住了她还能死命挣扎。

“操/你/妈!毛没长齐就敢跟老子发邪?”有个人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李安民被打歪过脸,低着头,眼睛从下往上翻着白眼看人,她就是那种事后会害怕,但是被人惹到的时候就只会想着怎么收拾对方的类型。

她要是服软,可能被打过也就算了,但她就是不服,眼神还特别挑衅,把那帮人惹火了,扇她巴掌的人对后面的人叫:“棍子!去巷口看着,老子要干死她!”

被喊作棍子的瘦竹竿有点抖豁:“柱哥,这……不太好吧?”

“叫你去你就去!这小/逼欠操!”

粪刚喷完,叶卫军就拖着被李安民扔掉的行李包从巷口窜进来,二话不说,冲上前揪住棍子的头发,一膝盖就把他顶翻过去,再一脚踢在二虎的后颈上,李安民反应奇快,爬起来捞过砖头就往二虎脸上拍,一边拍一边骂:“我叫你操!我叫你操!!”

二虎吃了一重脚,顿时晕头转向,连站起来都困难,被李安民几砖下去,砸得鼻血狂飙。叶卫军被吓得不轻,连忙拉住她的手。

“行了行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丫头,简直像头发狂的小狮子。

李安民大喘了几口气,捡起包把砖头又放回去,抢包四人帮全都趴在地上,二虎虽然被打得满脸是血,但作为四人帮的大哥,他还不能求爷爷告奶奶,只能端着胆子继续发狠:“你们两个!有种报上名,老子见一次干你一次!”

李安民没打算报名字,但是打算再上去狠踩他一顿,如果把李安民的性格放在叶卫军身上,那二虎肯定要吃不完兜着走,不过那时的叶卫军相对比较纯良,或者说他不屑与二混子动手,所以他做的是把李安民这头小疯狮子拖出巷子,一步没停,直跑到大马路上才敢松手。

“你不要命啦!”人家是有本事才敢打,叶卫军看不出李安民哪里有本事,虽然她拍板砖的技术是真不错。

“是他们先抢我的包。”李安民也有正当理由。

“是包重要还是安全重要?”能把行李丢掉去追强盗的人,叶卫军估计他这辈子不会再见到第二个,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后面,就算她侥幸拿回包,行李也别想找回来了。

对于叶卫军的问题,李安民认真思考,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那真是惊险万分,如果这位大哥没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她不仅会失财很可能还会失身,于是她老实回答:“安全重要。”

“我再问你,你把砖头放进包里要干什么?”

“下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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