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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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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老刘闷吃,赚钱赚得那叫一个勤,从卖柿饼到开旅游饭馆,什么苦活脏活他都肯干,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不让自己闲下来,赚到的钱全砸在孩子的教育上,现在大儿子在城里找了份稳定的工作,还是办公室精英,小女儿上中学,就读县里的重点学校。人是喂嬷,可能发家,乡里乡亲谁有个困难,他都不吝帮忙,众人调侃归调侃,谁提到他都先竖起拇指。

朱妈说小金花就是气老刘不会说好听话哄人,背后没少夸奖,老刘长老刘短,嘴上不客气,表情透甜透甜的。

如今儿女大了,日子滋润了,小金花也想学人家小两口玩甜蜜,又不好意思直讲,经常明里暗里给丈夫示意,可惜老刘不解风情,白天忙得辛苦,上床倒头就睡,小金花的体重日益增涨,满腔情怀无处发泄,于是更年期提前到来,脾气愈发不可收拾。

就在上个月,从没红过脸的老刘终于忍无可忍,跟床头太岁牛顶牛地大吵一架,这可是老刘进村以来头一次跟小金花正面冲突,两人的吼声从村头传到村尾,整村都轰动了,村长领着全村人过去劝架,这才把两人劝下来,说起来也没多大事,就是为了一件衣服。

朱妈左右张望,做贼似的低语:“我跟你们说,这事还真就不小,事后小金花来找我哭诉过了,说老刘有件箱底裙,是他母亲穿过的嫁衣,小金花看料子好,想改来自己穿,你想啊,这衣服搁着也是浪费,正巧儿子要办婚宴,也能省下买新衣服的钱。”

李安民觉得这省吃俭用的作风值得提倡,但老刘不这么认为,难得态度强硬了一回,绝不容许老婆打那套嫁衣的主意,夫妻俩就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张妈插嘴:“这叫什么大事?老刘也是,平常啥都能忍,为件衣服犯得着么,我就捉摸不透了。”

鲈鱼掌柜托着下巴道:“可能老刘是个孝子吧,妈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个宝,不能动的,再说各地习俗不同嘛,也许有个什么说法。”

朱妈摆着手道:“哪里是呀,唉呀,这事儿说来也的确不能怪小金花发火,老刘是有不该。”

在争吵过程中,老刘一个不慎说漏嘴了,原来那套嫁衣不是他母亲的,而是他前妻的!老刘以前竟然结过婚!这下可把小金花给气炸了,她一怒之下抓起嫁衣就撕,撕了还不解气,又用剪刀剪来泄愤,老刘脾气上来了,伸手去抢衣服,结果一个不留意,手掌挥到太岁的头,不重,只是轻轻挡了一下,小金花就认为他是要扇人耳光,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没完没了了。

这事真要论起理来是老刘隐瞒在先,小金花再怎么撒泼也情有可原。老刘站不住理,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只能跑到田埂上吹了一宿冷风,第二天又回去向老婆大人请罪求和。

管师傅喃喃道:“跟自家婆娘吵架,吵到最后自己离家出走,出走完了还赔礼道歉?刘老出息大了。”鲈鱼掌柜拿胳膊肘拐他。

李安民听着揣摩着,刚想问话,灯光啪的暗下来,四角聚光灯打在舞台和红毯大道上,司仪对着话筒致开幕词,宣布婚礼开始,首先——迎新娘。

庄严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新娘在父亲的牵引下走上红毯,两边花童鸣炮洒彩纸,老丈人把女儿的手交给准女婿,让两人交握,覆在上面拍了拍,说道:“小刘,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群众爆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余可嘉面无表情地跟在新郎身旁,走路时颠簸起伏不大,地毯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鞋底贴地滑行的声响。

站上舞台之后,她还是保持那个怪异的姿势——脖子往前伸,上身前倾,耸着肩膀,双手朝两侧微微张开。

鲈鱼掌柜微微眯眼,说新娘古怪,管师傅刚才没在意,在灯光下再细看,也察觉到不对劲,低声道:“你们看那女的,像不像是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不仅如此,走红毯时,余可嘉就不像是在正常走路,而像是被人提起后领往前拖行。李安民早就留意到了,但是周围的人都在拍手,谁也没在意,她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毕竟每个人的动作习惯都不同,说不定就有这么奇特的。

“我过去看看。”李安民把黑皮包挎好,离开座位,从外围朝舞台绕行,鲈鱼掌柜和管师傅也跟了过去。

有不少小孩围聚在舞台前凑热闹,李安民三人就蹲在侧方观察,余可嘉的礼服是拖地蓬裙,被伞棚一撑,就算里面扭麻花,从外面也看不出来。李安民几乎是趴在地上,想从裙子和地面之间缝隙处窥出点端倪来。

殇婚10

雪白色的裙摆上绣着朵朵红梅,艳色还在缓慢地朝周围扩散,是血!新娘的裙摆边缘沾着血迹,李安民爬站起来,刚想叫出声,奏乐声变了,速度慢下来,音调也降了好几度,变得浑浊沉重,像在奏哀乐,还夹着“兹兹”的噪声。

司仪连忙叫调音师关掉声音,台下有人尖叫:“血!有血!新娘流血了!”

余可嘉毫无知觉,仍然以奇怪的姿势静静站在原地,鲜血从裙摆下方漫溢出来,把红地毯浸得透湿。

婚宴现场炸开了锅,新郎官一见到血就腿软,噗咚跌坐在地下,惊恐地大叫:“可嘉,你怎么了?怎么了!?”像复读机一样,除了不停重复“怎么了”这三个字,什么也不会了。

余可嘉不说话也不动,站得稳稳的,像个静止的假人,余妈哭嚎着喊道:“小嘉,你怎么了?啊?你说句话,不要吓妈啊!”伸手扶住她轻摇,也不敢使力。

余爸厉声大喝:“别动,一动血流的更多,千万别动她!”

余妈吓得缩回了手,司仪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高喊:“打电话!叫救护车!在场有哪位是医生?赶快上来!”

没人应声,没人动,李安民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舞台,跪在余可嘉身前,一把掀起裙摆朝里探头,浓烈的铁锈味灌入鼻腔,就见两条纤长的秀腿被血刷得通红,李安民先往下看——鞋尖点地,鞋跟悬在空中,看上去像是踮脚站立,但很明显,脚尖没有施力。

看完脚再顺着腿往上检查,丝薄的内裤被浸湿,血是从阴、道里流出来的,黄脓状的液体沿着大腿根部缓慢下滑,一条肉质物脱出内裤边缘掉在毯子上,乳白色,像猪肠子般松软,上面还粘着细网状的血丝。

李安民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赶紧放下裙子,对六神无主的余妈小声说:“快!先把人放平。”

余妈哭得妆都糊了,抖着声音问:“怎么放?小嘉不是还站着吗?我不敢拉,拉不动啊……”

余爸以为李安民是医生,连忙对工作人员吼道:“快去找担架来!快去啊!”

“担什么架啊,来两个人把她抬起来放平!”李安民看向围观群众,看谁,谁往后退,亲戚里也没个敢上前的,唧唧呜呜,你推我,我推你。

新郎官头一个不能指望,已经晕血昏过去了,余苗村的亲友都围着他转,这头的事还没解决,那头又出麻烦,周围闹哄哄的,没个能出来拿主意的人,李安民快给急死了,从后面抱住余可嘉的腰,想让她靠着自己顺躺下来,没想到这姑娘全身僵直,两只脚落地扎根,李安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又不敢硬掰。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排开群众撩袖子上阵,一个托头,一个抱脚,抬起新娘轻轻放躺下。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地毯上的组织块,嘴快地叫出来:“夭寿噢!新娘小产啦!胎儿都滑出来了!”

管师傅立马脱下外套盖住那滩血肉,鲈鱼掌柜安抚余家二老,说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叫他们稳住别慌。

李安民蹲在余可嘉身旁,摊开手掌遮在她眼前轻晃,没有反应,试着把她的眼皮抹下来,也没用,只要手一离开,两眼又啪嗒张开,像装了自动掀起的弹簧。

没过多久,救护车开过来把新娘拖走,婚宴还没开始就散席了,李安民三人跟着村民回到余苗村,晚上就住在稻香居二楼的客房里。

“血光之灾,观花婆的话中了一个,就看新娘子能不能救回来了,以那出血量,我看危险。”鲈鱼掌柜叹气。

“过衰!夜路行家遇着鬼!李安民,快把婆婆招出来,我有话要问她!”管师傅把头发抓成鸡窝,烦躁不堪地在小房子里踱来踱去。

李安民靠在窗前往楼下看,没听到管师傅的话,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正对窗口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树荫把上半身遮住,只能看见下半身,是个女人,穿着镶金流苏的红色片裙,是昨天中午在山路上见到的那个花旦,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风吹树叶沙沙响,拂起满地尘沙,那金色的流苏却像铅丝一样竖直垂在裙摆下,一根也没飘起来。

李安民忙把鲈鱼掌柜和管师傅叫到窗前,往下面指去:“看到没?那里站着个女人……”

再一回头,呆住了,指尖对准的方向只有一棵树,什么人也没有,眼光只是离开了几秒钟,那个花旦居然就不见了,从视线所及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人?”鲈鱼掌柜把头伸出窗外,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来。

“一个唱戏的,昨天中午在树林里看过,你没看到?我们不是来村里看人唱戏的吗?她就站在台下那群艺人中间,你没看到?”李安民一连问了两次“你没看到?”,手心用劲压在窗框上,她怀疑就算那花旦还站在楼底下,鲈鱼掌柜也看不到。

“别管唱戏不唱戏了,老刘家的事还没个说法!那新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师傅心急火燎,一会儿在床边坐坐,一会儿又站起来原地打转,看起来很着急。

“她流产了,自然流产并发大出血症状。”李安民在查婴尸熬油的资料时特意去了解过胚胎的生长发育过程,从余可嘉体内排出的肉条约有三厘米宽七厘米长,估计怀孕有三个月了。

鲈鱼掌柜盯着她不说话,像在看一个珍奇生物,李安民摸摸脸,问:“干嘛?”

鲈鱼掌柜摇头:“没什么,觉得亲跟普通人不一样,那时能想到掀裙子看□的人,估计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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