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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的音调有了起伏,带着些许惊讶:“小姑娘也知道?没错,走无常有三妇六婆之分,观花婆与接丧婆同样位居六婆之列,地位一样,职责不同,接丧婆主管接丧送衣,而观花婆最根本的任务只是求延命符给人医老病,偶尔以问卜的形式替人避难消灾。”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补充脑力继续努力,谢谢各位捧场。
殇婚05
老病就是指阳寿未尽的人因体弱或者其他非自然原因出现气衰将亡的症状,这时就要靠观花婆去接气续命。无论是接丧婆还是观花婆,走无常时都必须严格遵守冥差的职责,禁止以特殊能力插手职责之外的事情,生前更不能随意泄露相关秘密,否则死后将被处以腰斩之刑,灵魂流放阳间,不允许通过无常道下阴路,三年之内如果得不到超度就会魂飞魄散。
很多人把观花婆等同于神婆、仙娘,认为她的作用就跟驱鬼的道士差不多,其实是犯了根本性的认知错误,首先这两方的立足点就截然相反。观花婆是冥差代职,是为阴间办事的人,她能够连通阴阳,但能力是被赋予的,不是与生俱来也并非靠后天炼成。术士、道士那些跳大神的就不同了,他们是站在活人的立场,靠自身的能力或者借助自然来对抗非人力的威胁。
观花婆举了两个例子,正一道符箓三宗里的神霄派和天心派,前者擅以“五雷符”役鬼神,这是借助自然之力,后者追求“收心养气,以气制魄”,则是提倡自我修炼,以内蕴之气来施放符力。
有很多自古传下来的符咒阵法,其本身的形状图案的确具备传导性,依据施术者的能力,效果各有不同,若是用在欺世盗名的骗子手里,那就是一纸废物。
“观花婆”这个称号是职位名,如今很多自称为“观花婆”的妇女阿妈,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称呼”的由来,只当是算命跳神的,她们的手法大多来源于道听途说,东抓一把西凑一栏,把那该学的不该学的照单全收,“做法事”时就依葫芦画瓢,恐怕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奥妙,尤其是“符灰水”这种成分不明的“灵药”,没效力还好,有效力的指不定能喝出人命来。
李安民深表赞同,至少叶卫军他使用任何一种手段都能说出门道来,每一种驱邪粉有哪些功效,为什么会有这些功效——都一条条详记在本子上,码不准的他不用,也不会教给李安民用。
厅里客人听得是津津有味,有人就好奇眼前这位观花婆怎么会受腰斩之刑,莫不是犯了什么忌?观花婆叹息道:“年纪大了,稀牙透风,说了不该说的事,把天机给泄了。”
观花婆不细述,只概括性地托出原由——她曾经无意间泄露了一个延命方子,有人就拿那方子救下一名阳寿该尽的人,这不仅不合规矩,还破坏了阴间的秩序,鬼差勾不到魂,就把责任全算在观花婆一人身上,通常来说,走无常是积阴德的差事,任期满了之后哪怕得不到神位,至少也能庇荫子孙,观花婆却因触犯阴法受到残酷的处罚。
到目前为止,老太已经在阳世排徊了两年多,借着走无常时积下的福禄才能勉强支撑,前不久,她余苗村里受到丧气冲撞,差点魂飞魄散,危在旦夕的时刻,李安民出现了,她的身体对于饱经风霜的观花婆来说就像一处避风港,能暂时阻滞魂气的消散。眼见三年期限将至,观花婆漂游四方寻求助力,至今没找到可以给她超度的能人。
李安民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原来只是短期内借住,不是要侵占她的身体。
跟观花婆同乡的那位庄稼汉“呸”了一声,骂道:“当今世上多贼鼠之辈,全是骗子,哪有能人!”
李安民觉得庄稼汉这怨念的语气像极了网络社区上的大龄FQ,想必生前日子不好过,对这个肥皂泡般的社会绝望了。李安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对他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言论颇不以为然,能人不是没有,她身边就有一拨子,全失踪了。管师傅和鲈鱼掌柜也挺能干,李安民不敢在一群鬼中自揭底牌,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李安民不说话,就等于是把嘴交给了观花婆,观花婆可能被闷坏了,她借着李安民的好口牙大倒苦水,把催人泪下的流浪历程一股脑儿全都吐出来,她是爽快了,李安民却难受得不行,嘴巴里、鼻腔里充满腐气,像吃了一斤臭猪肉,只呛得头脑发胀。
聊到后来,除了有洁癖的富家少爷,满屋子鬼客全围聚在一张大圆桌上听观花婆演讲,李安民精力透支,就这么坐着睡了过去,两眼半睁半闭,嘴巴一张一合,她睡得很浅,意识游离,五感还保持正常工作状态,别人都说了些什么,李安民没听清,就知道那老太借她的嘴啰嗦了一整夜。
在昏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笑谈声逐渐远去,耳畔传来“吱吱喳喳”的鸟鸣,李安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卧倒在地,身下垫着一层毛毯,肩上盖着男式外套,她心头咯噔响,刷的坐起身来,又是嘭的一声——额头跟鲈鱼掌柜的鼻梁撞了个正着。
鲈鱼捂鼻子哀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管师傅蹲在旁边,拉开鲈鱼的手看了一眼,说:“没事,没出血。”又问李安民:“还好吧?”
李安民挠挠被撞红的额头,觉得不是很疼,于是点头,拎起外套问:“这是谁的?”
管师傅说“我”,李安民把外套丢给他,道了声谢,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没升起,山里泛着薄雾,她飞快地朝四周扫视一圈,景变了,他们身在一个巨大土坑里,脚下踩着黏软的湿泥,顺着脚尖往前看,土坑中心有座简陋的土地庙,一米见方,有用来遮雨的尖屋顶,三面围墙,没有封门,里面摆了块方石当供桌,李安民在供桌上看到了昨夜打尖的双层酒楼,是木雕摆设,高不过一尺,雕工精湛,牌匾上写着“丰乐楼”三个金字。
坑里还插着十来副竹竿搭成的架子,架顶有用雨衣材料制作的防雨棚,棚下挂着十七寸的大号木偶,有男有女,穿着唐宋时期的古人服饰,李安民在这些偶人中看到迎宾的花衣女子、穿青衫的富家少爷、戴草帽的庄稼老汉以及昨夜在酒楼里见到的客人们……
她愣住了,难不成昨夜见到的鬼客全部都是木偶?难不成那栋豪华酒楼只是木雕制品幻化出来的影像?
李安民看向管师傅,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管师傅自顾自地把毛毯拾起来,和外套一起挂在胳膊上,鲈鱼指指李安民的衣服,说:“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你脏得不像样子。”
李安民往下一看,这才注意到浑身上下全沾满了湿泥巴,贴在身上冰冰凉,她打了个喷嚏,抱住膀子搓了搓,这一搓才发现手心还握着一把泥。
管师傅把外套搭在她肩上,捏起鼻子扇风,满脸嫌弃地说道:“你又脏又臭,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
出坑时,李安民发现坑外还围了一圈木栅栏,栅栏外插柳枝,地上还堆积着浑黄和花白的粉屑,李安民撮起混和了粉末的泥土嗅闻,有股淡淡硫磺味,她搓着手指喃喃道:“这是困灵阵?”
这低语声引起了管师傅和鲈鱼掌柜的侧目,但是他们没在外面多说,因为李安民不仅身上有烂泥的臭味,张嘴说话时,嘴巴里也喷出一股腐肉的气味,两种难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李安民在厂里洗了把热水澡,换上鲈鱼掌柜买回来的衣服——红艳艳的牡丹花连衣裙。身上的泥土腥气好洗,嘴里的腐臭却怎么也祛除不掉,臭气似乎是从胃里冒上来的,她只能狂喝浓茶冲淡口气。
昨天下午,鲈鱼和管师傅到镇上买必备品,晚上提前去乱坟坑布置法阵,刚忙完没多久就看见李安民抱着膀子瑟缩地走上来,两人连忙闪到隐蔽的地方观察她的动向,观察了一夜。
管师傅问:“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李安民把夜里见闻从头至尾详述了一遍,鲈鱼掌柜和管师傅两两相望,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李安民加重口气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亲眼所见,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乐丰楼内部的所有摆设都画出来,几张桌子,几张凳子,楼梯是什么样,屋顶是什么梁,我统统记得。”
鲈鱼掌柜说:“我信你。”
管师傅还有些犹疑,李安民问他:“难道你们什么都看不见?”
管师傅老实回答:“能看见,跟你看见的不同,我只能看见魂气。”
鲈鱼掌柜接着道:“除了魂气,还有你,你知不知道昨夜你一直在坑里转来转去,还坐在土地庙前扯着嗓子大声讲话,一会儿变换出一种声音,自导自演,还演得特别投入,看得挺吓人,快到四点的时候,你突然就倒了下来,什么预示也没有,说没声就没声,说倒就倒了。”
叶卫军曾经说过他能看到鬼魂,却看不到灵场所折射出来的影像,而管师傅只能看到魂气,魂气是维持鬼魂形体的根源,人还活着的时候,魂气通过经脉输送到四肢百骸,肉身消亡后,灵魂还能记住生前的模样,在魂气的支撑下,自然产生一种与近似人体的灵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因为人体是预防灵魂百气消散的屏障,具有形态的真实物质被统称为形魄,鬼魂没有形魄,但可以通过灵场产生灵魄,就相当于一层高密度的保护膜。
按世俗的普遍说法就是,有形魄的灵魂叫生魂,没有形魄的灵魂叫鬼,血肉之躯的灵魂叫生灵,物质的灵魂叫妖怪,大体来说都算是一种存在方式。
殇婚06
形与神是不可分离的整体,普通鬼魂的灵魄脆弱不堪,很容易被阳气吞噬,一旦这层保护膜损坏,魂气无法聚集,很快就会消散,管师傅说他放在坑内的木偶都是没有产生灵魂的空魄,立偶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徘徊在阳世的可怜鬼提供一具能够容纳魂气的躯体。
从阴阳五行的物质观来看,育生的木是最适合替代人体的材质,木材有吸灵养气的属性,能够配合水、土,吸纳生气来修复受损的魂体。作为魄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