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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故,实乃为运粮也,而今宋州王刺史那处虽无法按时赶出进度,然,想来半数尚是有的,所缺并不算多,儿臣听闻莱、广、越、洪等沿海诸州海贸盛行,民间楼船众多,若以朝廷之名义征集,给足钱粮,使之运粮入辽东,似有可行之处,此为其一;其二,儿臣反思前两番征伐,皆一面推进,虽有兵分数路之策,却未能达成前后夹击之势,若能使一上将,领数万雄兵渡海至新罗,合新罗之兵,从后击之,当有奇效,此皆儿臣所思,未必能准,还请父皇圣裁为荷。”
李泰素来不以军略著称,谈起风花雪月倒是一把好手,这冷不丁的一大通子长篇大论下来,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令李世民不由地眼前一亮,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李泰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笑着道:“泰儿近来可是用心了,凡事认真便是好的,朕甚嘉许也。”
“儿臣不敢,此皆父皇教导之功也。”李泰受了表扬,不但没有洋洋自得,反倒很是谦逊地躬着身子逊谢了起来。
“嗯。”李世民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侧头看向了李贞,沉吟地开口道:“贞儿,尔对此可有甚见解否?”
李泰有几斤几两李贞心里头有数得很,哪会不知道这二策根本就不是李泰那点微末的能力所能想得出来的,不过么,对于李泰所提出的二策李贞倒还真提不出太多的反对意见,毕竟此二策虽无甚出奇之处,可也确实算得上中规中矩的策略,此时听得老爷子见问,李贞略一沉吟道:“父皇明鉴,四哥所言之策确是可行,然,却有两碍难之处,其一,征调沿海诸州之海船恐有扰民之嫌,且户部如今节余并不算多,要一下子拿出如许多的资财征集民船,恐运转有差;其二,合新罗之兵易,调度却难,引兵前往者非大将之才不可堪用,若是所托非人,不但不能胜,反倒有孤军被困之厄,实轻忽不得,望父皇明察。”
“嗯。”李贞所言自是正理,李世民乃知兵之人,一听便知晓李贞点到了李泰那两策的要害处,轻吭了一声,微微一颔首,却并没有就此做出裁决。
李泰看样子就是铁了心要推动北伐之事了,此时见李世民有接受李贞所言的倾向,立马站了出来,一副慷慨激昂状地道:“父皇,太子殿下所言虽是有理,然,依儿臣看来,却不是甚太大之难题,资财不足,儿臣愿捐出一半家财,略计十万贯以资军用,至于领兵之上将者,儿臣以为我大唐衮衮诸公皆善战之辈,何愁无人哉,儿臣愿保举右卫大将军薛万彻督率诸军进兵新罗,依儿臣看来,薛大将军勇武过人,又久经战阵,正是率奇兵之最佳人选,望父皇圣断。”
李泰这么李世民倒是立马慎重了起来,皱着眉头沉思着,并没有做出任何评论殿中的诸王之表情可就精彩了起来――李贞默默地低头站着,似乎没听到李泰的慷慨陈词一般,只不过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不屑之色;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吴王李恪此际却猛地抬起了头来,眼光闪烁地看着李泰,嘴一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底儿,却又强自忍了下去,只是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蜀王李
苦着脸,做出一副思考状,可一双眼却叽里咕噜地乱转着,不时地在李泰与李恪之间瞄来瞄去,至于啥事都不懂的纪王李慎则被李泰一口气捐出十万贯的气魄吓得一愣一愣地,嘴张得老大,满脸子的不敢置信状。
“泰儿能毁家为国怕不是好的,朕心甚慰矣,然,此国事也,闹到要亲王毁家,却也不妥,唔,贞儿,依尔算来,若是真依泰儿所言行事,户部尚需额外多备几何?”李世民想了想之后,笑着挥了下手,并没有接受李泰捐资的好意,而是转头看向了李贞,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父皇明鉴,儿臣此时无法估算出个大数,大体上二、三十万贯的缺额怕是少不得的,真要计算确切,恐得户部几日之功方能办到。”李贞对于户部之情况虽了然于心,可他又不是神仙,这一时半会哪能算出究竟差了多少,也就只能笼统地回答了一番。
“二、三十万贯么,呵呵,还真是不少啊。”李世民摇了摇头,笑着道:“既如此,那就从朕的内库拔出好了,明日一早,让户部派人到柳东河处过账罢,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奇兵之人选么,唔,就薛万彻也行,朕既已决定北伐,那迟动不如早动,传旨下去,让薛万彻月底便起行,领三万兵马到莱州会同左武威大将军牛进达编练水陆两军,三月初出海,务必于三月中旬抵达新罗,五月中务必挥军南下从侧后夹击高句丽。”
“父皇圣明。”李世民既然已下了决心,诸皇子虽各怀心思,却谁也不肯在此时出头与老爷子唱反调,自是人人称颂不已。
“贞儿,今日所议之事便都交由尔去办理好了,罢了,朕乏了,尔等道安罢。”李世民哈哈大笑地起了身,下了逐客令。
“父皇圣明,儿臣等告退。”老爷子下了逐客令,诸皇子自是不敢久留,各自躬身行了礼,依次退出了紫宸殿,彼此间应酬了几句无甚营养的废话之后,便匆匆地各奔东西了……
“殿下。”
“殿下。”
正在书房里忙碌着的纳、莫两大谋士一见到李贞气色不佳地走了进来,忙都站了起来,各自行礼问安不迭。
“嗯,都坐下罢。”李贞有些个心不在焉地挥了下手,示意两大谋士入座,而后扫了眼侍立在书房中的一众东宫属官及小宦官们,沉着脸道:“尔等全都退下。”
“是,臣等遵命。”李贞下了令,一众人等自是不敢怠慢敌龙无书屋,忙不迭地应答了一声,全都退出了书房。
“好叫二位先生得知,莫先生先前的猜测怕是中了,今日父皇叫孤前去,事情是这样的……”李贞走到上首坐了下来,面色阴沉地将今日觐见的情形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殿下欲将何为耶?”一听李贞的述说,两大谋士自是得出了与李贞相同的结论,各自的脸色也都就此凝重了起来,好一阵子沉默之后,由纳隆率先开口问道。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败,无论李贞有何打算,此时也到了该下一个决心的时候了,这一点李贞自是心中有数,在回东宫的路上也想了很多,只是尚未曾拿定最后的主意,毕竟军国大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失,则有着满盘皆输的风险,李贞也不得慎之再慎,此时听得纳隆见问,李贞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尚未拿定最后的主意。
“殿下,某以为此事拖延不得,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若是能乘此机会,将诸王一网打尽,总好过将来再沾血腥,纵使得冒风险,却也是值得的。”纳隆见李贞犹豫不决,立马站了起来,语带激动地进谏道。
这些天来,两大谋士早已就此事私下沟通了许多次,可还是无法达成共识,正如纳隆坚持毕其功于一役一般,莫离还是主张稳妥为上,此时见纳隆进言,莫离也站了起来道:“殿下,天时在握,切不可盲动,只消假以时日,一切皆可尽在掌握,区区虚名何足道哉。”
“嗯。”李贞一见两大谋士又将起争执,原本就烦的心登时便更乱了几分,一挥手,止住了两大谋士的争论,霍然而起,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脸色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两大谋士见状,自是不敢再进言,各自默默地垂手而立,等候着李敌龙无书屋贞下定最后的决心。
烦,真的很烦,各种可能性在李贞的脑海里翻腾个不休,各种可能的后果也此起彼伏地涌上心头,利与害反复交锋,将李贞的心搅乱得如同泥沼一般混沌,良久之后,李贞终于站住了脚,猛地抬起了头来,面色狰狞地一笑道:“孤意已决,老四既是要自寻死路,孤成全他好了!”
一见李贞已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两大谋士都不再多言,各自互视了一眼,皆默默低下了头,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第五百一十章 推波助澜(中)
贞观二十一年二月初九,来唐谢罪之高句丽王子莫支离任武率使团抵达长安,祈求大唐天可汗之宽恕,帝弗许之,莫支离任武嚎恸而退;贞观二十一年三月初八,右卫大将军薛万彻会同左武威大将军牛进达率水陆大军四万七千余兵马乘楼船数百离开莱州,向新罗国进发;与此同时,十万京师南衙军在兵部尚书李绩统帅之下为先锋离开京师,向幽州进军,燕云十八州之兵马亦同时向幽州集结,由是,第三次征伐高句丽之战事已箭在弦上,庞大的朝廷机构围绕着即将开始的大战轰然运转了起来,是时,内廷忽传出圣旨,帝拟于三月十一大会群臣于上林苑猎场,行春猎事。
皇家春猎可不是小事,不单京中诸王各领护军齐聚,文武百官、各大世家也都领着家丁家将们伴驾出猎,至于三万余羽林军将士更是威风凛凛地护卫着帝驾出行,京师数十万民众沿街焚香洒水跪送,鼓号喧天,各色旌旗飞扬,车辚辚,马萧萧,好一幅天子巡猎图。
身为太子,李贞自是免不了得要伴驾随行,其所乘坐的金辂车便紧跟在了老爷子的龙辇之后,相差不过是十马之位罢了,耳听着鼓乐的喧嚣,目睹着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欢呼跪送,李贞不单没有被这等盛大的场面所感,反倒是阴下了脸来,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总在心头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好不容易熬到了车驾已出东门,李贞是再也坐不住了,派了人将太医院医正肖抿请了来。
天子出巡非小事,其中保卫与医护更是关键中的关键,作为太医院之医正,肖抿肩头上的责任甚重,虽是乘着太医院的马车跟在了队尾,可一颗心却始终牵挂着队列正中的帝驾,一听得太子有请,肖抿哪敢怠慢,忙不迭地钻出了太医院的马车,骑上马便匆匆赶到了李贞的车驾前,翻身下了马,恭敬地在离车驾五步外站住了脚,一躬到底地行了个大礼,口中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嗯。”李贞淡然地应了一声,而后轻挥了下手,早有车中侍候着的贴身小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