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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一听自己的头颅即将不保,张君乂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只可惜被其身边那几名士卒摁着,压根儿就挣不动。
陛下,阵斩大将,恐于军不利,可否容张将军戴罪立功? 程名振与张君乂份属同袍,在一起共事多年,彼此间关系不错,此时见张君乂要被砍头,心中恻隐之心大动,虽深惧李世民的怒火,可略一犹豫之后,还是站了出来,试图为张君乂求情一番。
陛下,张总管攻城不力,自是该罚,臣不敢谏,然张将军经年守边,劳苦功高,臣肯请陛下能法外施恩。 兵部尚书李绩乃是张君乂的老上级,此时见其要性命不保,忙也站了出来,高声劝谏道。
陛下,李尚书所言甚是,末将等肯请陛下法外施恩。
陛下
有人带了头,中军一大帮将领都站了出来,纷纷为张君乂求情,不过么,这些将领大部分都是中路军的人马,李大亮所部的将领们却都站在原地不曾动弹 诸将都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刘铁涛的死乃是张君乂擅自退兵所造成的恶果,要他们为害死了同袍的人求情,自是不可能之事。
李世民一向待下甚宽,纵有些闪失,李世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若是往日,有了诸将的求情,李世民或许会从善如流,可这会儿一来李世民正在火头上,二来么,心疼刘铁涛之英勇战死,再一看左路军一方的将领们人人脸上都露着强烈的愤概之意,自是不肯轻饶了张君乂,大袖子一挥,冷着声道: 攻城不利朕可以不计较,陷害同袍之罪却是难饶,朕意已决,诸爱卿不必再谏,拖下去,斩!
李世民既然如此说法,诸将自是不敢再谏,各自起身,默默地退到了两边,须臾,一声惨嚎在不远处响起,片刻之后,一名士卒托着个盛着人头的盘子走上前来,单膝点地,将张君乂的人头呈上,以供检验。
传旨:将此贼人头传阅三军,再有敢不遵号令、擅自退缩者,与这厮同罪! 李世民飞快地扫了眼张君乂,挥了下手,下令将张君乂的人头号令三军。
陛下,今日天时已晚,军心已疲,可否明日再行攻城? 待得手捧托盘的士卒退下之后,始终默默地站在李世民身边的长孙无忌站了出来,低声地劝谏了一番。
别看长孙无忌不怎么通军略,可此番劝谏却是颇有些子道理的 唐军今日的攻城始终不顺,虽说辰时不到便已陈兵城下,可先是被高句丽守军偷袭了一把,烧毁了三分之一的投石机及大型弩车,接着攻城之际,又遇到张君乂这等罔顾大局的扯后腿之事,一场攻城血战下来,尚未来得及动第二波冲城,时间便已到了申时,值此盛夏之际,大军在毒辣的日头下暴晒了大半天,军力无形之中已是消耗不轻,士气虽尚旺盛,可体力未必能跟得上,此时要再次攻城,折损必大。
李世民乃打老了仗的人物,又岂会不知晓个中之奥妙,然则李世民却不打算就此收军,毕竟前番功败垂成虽令人扼腕叹息,可毕竟已算是摸到了胜利的边缘,在李世民看来,己方兵力虽疲,可高句丽守军一方却更被动了几分,不趁此一鼓作气拿下安市城,只怕越往后机会便会越渺茫,一旦打成僵持,绝不是李世民情愿看到的结果,有鉴于此,李世民并没有接受长孙无忌的劝谏,一挥手,面色严肃地道: 朕意已决,继续攻城,准备夜战,朕便在此处等着,拿不下安市城,朕便绝不收兵回营!谁敢为朕再次冲城?
攻城之战不比野战,那是要拿命来填的,就拿先前那一战来说好了,出击的一万唐军,能活着退回来的不过仅有一半还不到,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因重伤而被抬下来的,完好无损者也不过一千五之数罢了,这等残酷诸将都看在眼中,虽都想着立下赫赫之功,可谁都没有把握能稳操胜卷,故此,李世民准备彻夜攻城的话一出,诸将都静了下来,一时间竟无人出头应命,这令李世民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正气脑间,却见程名振从旁站了出来道: 陛下,末将愿率军攻城,然末将有一请求,恳请陛下恩准。
李世民一见程名振站出来请命,脸色稍霁,抬了下手,示意程名振免礼,而后语气温和地开口道: 程将军请明言,朕自有主张。
多谢陛下,末将恳请陛下能准某单独领军一万,并将投石机之指挥权交给末将。 程名振行了个礼,认真地看着李世民,诚恳地请求道。
准了,朕便在此看着将军建功了。 李世民细细地想了想,也觉得投石机阵地与攻城军伍之前的配合尚有不少瑕疵,自是清楚程名振此提议的用心所在,自无不肯之理,这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末将自当效死命而为之! 程名振眼瞅着时辰已不早,自是不敢再多行耽搁,恭敬地行了个礼之后,便匆匆忙忙地拿着李世民授予的令箭前去各军点齐了兵马,由其子程务挺统带着向安市城方向逼近,而自己却纵马向着投石机阵地赶了去。
下官参见将军。 早前被刘铁涛之亲卫划伤了脖子的骆正声此时脖子包裹着条绷带,显得极为的狼狈,得到手下人的通知之后,忙不迭地跑上前来,参见程名振。
骆管事不必多礼,本将奉旨接管投石机营,此乃陛下所钦赐之令箭,请骆管事验明了。 程名振之官阶远高过骆正声这等不入流的小官,然则明知骆正声乃是太子李贞的人,程名振却是不敢怠慢了,一见骆正声参见自己,忙微笑着虚抬了下手,和颜丽色地说道。
下官不敢,恳请程将军下令,下官听令便是。 骆正声毕竟只是个匠人,虽得圣上及太子之赏识,可好歹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一见程名振这等大将如此客气,反倒有些个惶恐了起来,唯唯诺诺地束手站在一旁,却没敢真伸手去接过程名振递过来的令箭。
骆管事不必拘礼,本将虽是接管了此营,可一应之调配乃是骆管事做主,不知骆管事对于攻城之道可有教本将处? 程名振见骆正声拘束着不敢接令箭,也就没有坚持,微微一笑,收回了手,依旧温言地问了一句。
骆正声虽是能工巧匠,却不是战阵高手,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经历战事的考验,要他说出攻城之道,着实是有些个难为他了,可面对着程名振诚恳的言语,骆正声也不好保持沉默,心思动了动,抬起了头来,看着程名振道: 程将军,下官初历战阵,实不清楚该如何攻破城池,然下官手头有一利器,或许能有出奇不意之效,只是程名振乃是百战之老将了,弩车、投石机之类的早就曾见识过,可却从没见过有如骆正声手下这等强力的投石机及大型弩车,此时一听骆正声手头尚有另有利器,心头登时大喜,不待骆正声将话说完,忙插了一句道: 骆管事有何利器,但说无妨,本将与尔一道参详一、二,或许能借此破城也说不定,倘若如此,此功便该是骆管事囊中之物了的。
见程名振如此礼贤下士,骆正声自是颇为感动,脸皮子抽了抽道: 程将军,下官手中尚有四枚火油弹,此弹之威非同小可,一旦落地便即燃起大火,水浇不灭,无木亦燃,唯数量不多,且无法就地再制,该如何应用,但凭将军指示。
哦? 一听骆正声说得如此之慎重,程名振不由地为之动容,眉头一扬,紧赶着追问了一句道: 此物能燃多久,能起多大的火头?
骆正声思索了一下,这才谨慎地回答道: 回将军的话,若是遇到有木助燃,则大火极其难灭,除非火油烧尽,否则极难扑救,若是无木助燃,便是附于石上亦可燃上一刻钟的时间,只是火头有限,一枚约摸能燃一丈余宽的火头。
一刻钟? 程名振皱起了眉头,呢喃了一声,默默地思索了起来,良久之后,这才扬起了眉头道: 好,一刻钟便一刻钟,若是应用得当,便足矣,不知骆管事能否将此弹一次性并列射上城头?
这个 骆正声虽督造了这一批的投石机,但对于其准确程度却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听要将四枚火油弹全部射上城头,还要并排在一起,心中登时便犯难了,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斯斯艾艾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好叫程将军得知,即便是下官亲自操纵投石机,也就只能保证两成余的命中率,四枚齐中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做到。
程名振一听之下,不禁也哑然失笑,知晓自己的要求着实太强人所难了些,这便接着问道: 此物若是以人力携之,掷上城头,可否见效?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若无坠地之冲劲相佐,火力便无法散开,仅能起火一处罢了,实无太大之功效。 骆正声在西域神机营中只是专一负责与木匠活有关的活计,并没有参与到火油弹的研之中,然则因着火油弹的实验乃是通过投石机抛射,故此骆正声往日里便没少使用火油弹,对于其优劣势倒是清楚得很,此时听得程名振见问,倒也没有隐瞒,直接便将火油弹的奥秘说了出来。
唔,原来如此。 程名振漫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即刻表态该如何使用火油弹这等秘密武器,而是将目光望向了高耸的安市城头,沉思了良久之后,这才咬了咬牙,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道: 骆管事,既然能有两成的把握,那就试上一回好了,我军即刻将动攻城,请骆管事下令所有投石机先行射两轮,以打乱敌军之布防,待得我军冲到城前之际,请骆管事亲自操纵,将四枚火油弹一并向城头射,掩护我军之攻城行动!
啊 骆正声一听便傻了眼,愣了一下,紧赶着劝说道: 程将军,此火油弹一旦炸开,并不分敌我,只要沾了身,必燃起大火,便是翻滚也难扑灭,人若是被燃了,非死即重伤,万一要是我军误中此弹,伤亡大矣,请恕下官不敢从命。
不妨事,骆管事放心好了,一切自有本将顶着,骆管事尽管听令行事便可。 程名振此际已然知晓了火油弹的大体威力,虽对于误伤也有所担忧,然则冲城本就是玩命的活计,此时却也顾不得误伤